第92章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海斯汀双目充血，怆然道：“那时我就明白了一个世间真理：‘什么公平正义，什么忠诚为君？’都是狗屁！抵不过当权者的一句话让其灰飞烟灭，成了个笑话。“
“所以，你就成为了恶龙……”蒂珂叹息。
“《伊索寓言》里的小羊羔太弱小，我不愿做被狼拆骨剥肉的绵羊。要想避免他那样的结局，我只能混入狼群，做一头磨牙吮血的狼，为此哪怕我被人剥皮抽筋亦是九死未悔。”
“唉，屠龙勇士终成恶龙——你是怨我呀，阿瑟，千不该万不该去蹚政治的浑水。”蒂珂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心累神乏地说，“你该走了，海斯汀。”
海斯汀沉重的脚步在局长办公室里消失之前，目光晦暗地望着蒂珂，说道：“感谢您提携多年，没齿难忘，望你多保重，善始善终。”
他走后，蒂珂痛惜之情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
阿道夫·坡里亚领着多莉·克罗克甫一进门，只见英国反重大欺诈局的调查员押着阿瑟·海斯汀出了办公室，透过窗户往下看，他们登上了车子，驶向位于舰队街的皇家检察总署。
见到海斯汀这般收场，使得坡里亚有些踌躇不决，原本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肺腑之言不知当不当讲。
“你们来有什么事？”
“呃……”坡里亚斟字酌句道，“是关于【爵士俱乐部恶性谋杀案若干处理意见】和【结案报告书】。多莉她写的报告被打回重写好几次，她想让我陪她来问一下，呃……到底怎么写才好？”
“你光临我的办公室只是为了一名新晋警督，结案报告单词错误或语法不规范的问题？”蒂珂由于海斯汀的事心气不顺，挑眉讽刺说，“坡里亚总警督可比克罗克的父亲还要称职，至少我的儿子在工作中遇到诸此问题，我可不能到场当面质问领导。”
克罗克羞得妍丽的容颜通红，低头看着自己的黑皮鞋。
“当然不是因为这点小事。”坡里亚咧嘴一笑，“根据【梅达·安德森被害案】的案犯供述，路易斯·珀尔汉与这两件案子有不小的牵扯，我希望能并案处理。”
“这是你们分局领导人的建议？”
“他现在生病了，具体事务由我暂代。”
“我说呢，艾伯特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出这么一步臭棋。”蒂珂冷淡道，“你知道路易斯背后的靠山是谁？”
坡里亚一撇嘴：“议员大人，唐宁街首相府的心腹，白厅街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新年晚宴能在女王陛下面前露脸的人物。”
蒂珂悠悠道：“你仅是苏豪区的总警督，职责尽到就到此为止吧。”
坡里亚知道蒂珂这是用“越职汇报”堵他的嘴，只能接受：“是的，夫人。”
“局长女士，”克罗克向前一步，几乎要按上蒂珂的办公桌，坡里亚试图塞住她脱口而出的问题，却被她灵巧地避开了。克罗克正色道：“案犯莫玖招供她的母亲莫青蚨近些年利用海外公司为一些贪官污吏做白手套，把赃款洗白回流，致使国家利益流失，涉及多国政要，珀尔汉议员就在其中……”
蒂珂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正值青春妙龄的年轻人，侃侃而谈。蒂珂仿佛透过她看到年轻气盛、不为权贵折腰之时的自己。
“莫青蚨供认，路易斯和约翰的死因，还有致幻剂的买卖和其父贪污受贿都脱不了关系，只要深查，肯定能捉住他们的狐狸尾巴……”克罗克信心百倍地望着她说，“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有一份不会以‘证据不足’为由的结案报告呈到您面前。”
“无论如何，没有证据就这么言之凿凿指控一名无辜的公民违法乱纪，绝非是一名合格警察所为呀，多莉。”蒂珂不等人回答，直接断人后路，“阿道夫，多莉警官还年轻，你是老刑警了，多提点一下年轻人不要鲁莽。”
“但……”克罗克张口欲言，坡里亚赶忙把她拉走。
蒂珂揉着眉心下逐客令说：“我乏了，无它事，请回吧。”
坡里亚悔青肠子，干嘛着魔似的信了多莉的邪了，他被忽悠到这里碰一鼻子灰。
克罗克气呼呼地回头瞪了蒂珂一眼，这样的结果粉碎了长久以来她对蒂珂职业生涯路上的偶像滤镜和崇拜情怀。
克罗克不甘心地回首一瞥与海斯汀离开时失望的眼神突然在她的脑海里重叠。
蒂珂几十年的宦海生涯，脚下的路越走越远。再回首，距离报国为民、效忠女王的初心越来越偏，当初那个热血难凉的她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这个满腹筹谋诡计、取舍人情、权衡利弊的老朽官僚。
……
蔺禓与夏洛特在唐人街玩了痛快，之后她们被宋芷萱带着去了医院。
她们俩透过玻璃窗看到婴儿车里躺着小人儿，从心底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亲切感。
宋芷萱与当地警方和福利机构沟通好领养手续事宜，凑过来啧啧赞叹：“这小模样跟芭娜有七八分像，但眼睛怎么像夏洛特呀？”
夏洛特身形一僵，无所适从。
小男孩穿着鹅黄色的绒面连体服，戴着草绿色的围嘴垫，活脱脱像一个玉米棒子。
“那感情好呀，”蔺禓听到宋芷萱的玩笑话，看着小男孩，逗孩子似地说，“我是亲妈，夏洛特做干妈呗，这样宝宝就有两个妈妈了，好不好？”
小孩一见她就露出没长好的牙龈，咯咯直笑，蔺禓抱起“小玉米”，心里泛起一股暖流。
“加我一个呗。”宋芷萱起哄说，“让井组长和谢领导做干爸，过年多要他们几个红包。”
“怎么不把江陵和武止戈带上，还能多要点压岁钱。”蔺禓笑着问，“咦，江陵的伤好了吗？”
“我替他们谢您挂心。”宋芷萱笑道，“小陵子好着呢，一点皮肉伤而已，回北京医院治疗，伤口快愈合了，大小伙子哪有那么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