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股声音似是钻进我的脑海，在里面回荡，阵阵回音蛊惑着我的思绪：“你这样帮着别人对付柳娘，她该有多心寒啊？你明明是这世间最最了解她的人啊！”
是啊，我是唯一一个最能体会她的人，我这么做，跟背叛她有什么分别？
我不能背叛柳娘！我欲收手，却听得一阵洪钟之声，带着千钧之力，将怨气彻底扫荡，我脑海里那道蛊惑之音也被震得粉碎。我的大脑霎时变得清明。
原来是随着梵宗最后一段经文法咒的结束，硕大的金钟伴着数道金光从天而降，稳稳地坠在法阵之中，震耳欲聋的钟声荡涤了一切污秽之物。
我认出来，是梵宗腰间挂着得那只铃铛，原来那并不是什么铃铛，而是钟，也是梵宗的法器，名曰梵钟。
一颗泛着红光的珠子，自柳娘体内缓缓升腾而起，朝着梵宗飘去。霎时，柳娘浑身退去黑色怨气，脸上的黑纹也消失不见，已经恢复成了她原来的样子，腹部高高隆起，俨然是个快生产的妇人。见此，我才放松下来，大口喘着气。
柳娘朝着我们盈盈一拜：“多谢圣僧与圣姑！”
圣姑？是叫我吗？
“云烟自知罪孽深重！但求圣僧和圣姑救救这村里未出世的女孩子们吧！”柳娘跪了下来，字字真切，慈爱得抚摸着她的肚子！
梵宗见状沉声道：“心诚求之，虽不中，不远矣！去吧，世事自有因果！”
话落，梵钟快速缩小，直直飞进了梵宗的手中。不多时，便见黑白无常从暗处而来，带走了柳娘。
送走柳娘，我才发现梵宗的袈裟几乎湿透，坐在屋檐之下，似是卸了力一般，依靠在柱子上。
没想到这十年间，柳娘的怨气会变得这么大，我一拐一瘸得上前，问梵宗：“按理说，这么强怨念的恶灵，可以直接将其打的灰飞烟灭，你超度她是因为她身体里的那颗舍利吗？”
梵宗单手作揖：“阿弥陀佛！”却没有再回答我的问题。
记得相识那天，他带着我吃肉喝酒，是一样不落！还美其名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如今倒是装起了深沉，我轻哼一声，这个梵宗，真真讨厌。
梵宗缓了缓，提醒我感受身体的变化。我尝试运转体内的妖丹，发现比之更加光洁纯粹，还隐隐透着一层佛光。
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梵宗倒有一丝讶异：“你竟然还有佛缘！”
我不知道这究竟有什么意义，但是看梵宗这副样子，我便知道，这是好事情！
次日清晨，嘈杂的吵闹声将我吵醒。走出去才发现，原来是赵元村的村民，将梵宗团团团围住，特意感谢他收了恶灵，还村子一个安宁。什么玉米、红薯、青菜的，挂了一身。
我对这些素食不感兴趣，便猫着腰，准备开溜。
我想明白了，梵宗是佛家人，出来降妖除魔是为了寻找佛家丢失在人间的舍利。那舍利的威力不容小觑，想必都会落在柳娘这样的人身上。
我不能再跟他在一块了，否则像婴灵飞出肚子的那种景象，我不知道还得经历多少次。一想起来，我连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青萝！”
我猫着的身子一滞，只见梵宗大步向我走来，郑重得向大家介绍：“这位是青萝姑娘，这次能收了恶灵，她可是以身犯险，功不可没！只是青萝姑娘爱吃肉，这些素食她吃不惯的。”
村民闻言，又马不停蹄得带着自家的鸡鸭鹅，还有熏肉腊肠，通通塞到我的手中。
我只能尴尬笑笑，一一接过。想到柳娘的担忧，我还是忍不住将村民震慑一番：“此次恶灵之所以这么厉害，都是因为弃婴塔里积累了浓重的怨气。你们若是以后还要随意丢弃女婴，再次生出恶灵，也是迟早的事！”
村民们闻言，立马声称绝不会再发生了。
待村民散去，梵宗正色道：“你能收到这么多的肉食，还是得仰仗我！如果你要独自离开，以后不但没有那么多肉，搞不好，你还会被别人吃了。”
“梵宗，哪有人会吃我？你少吓唬我！”哪有人吃狐狸肉的，我才不信呢！
梵宗冷冷道：“狐狸肉是没人吃，可是狐狸裘皮却是稀罕物！要是被抓去剥了皮，那”
我闻言不由一个哆嗦，我很生气，气他这般恐吓我，可是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虽说我是八尾狐，有些灵力在身上，可是人间的高手诸多，我根本不是对手。况且人心叵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梵宗娴熟得生火烧水，杀鸡拔毛。看我仍站在院子里生气，故意大声说道：“你看你来人间，坏人那么多，你又什么都不会，出去被人欺负，还要饿肚子。我呢，又能罩着你，又会给你烤鸡烤鱼吃。你再好好想想。”
我在人间学到的第二个道理，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梵宗给弃婴塔里的怨灵超度后，便带着我离开了赵元村。
我问梵宗，赵元村的村民还会不会随意丢弃女孩？会将我的话听进去吗？
梵宗说：“人性是这个世上最复杂的东西，我们尽力而为就够了。只有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才会让他们改变自己。想要女子不被看轻，只有提升女子在世间的地位。”
很显然，这不是我和梵宗能做到的
梵宗看出我的情绪低落，便安慰我说，柳娘已经在赵元村吓了他们一年有余了，相信那些村民不敢轻易造孽了。
他紧接着说，要带我去见见大世面，去云城最大的酒楼里吃肉，那里的美食，让他想起来都垂涎三尺。
我很快将赵元村的事情抛之脑后，对云城很是向往，赶路都变得欢快起来。可当我们连夜赶路，到了云城的雀繁楼时，却傻了眼。
这座酒楼门庭极宽，比肩两座城门，楼层足有六层之高，门前两座貔貅石像威武霸气，可见这酒楼当时的奢华繁荣。
可如今雀繁楼的牌匾耷拉在门楣之上，摇摇欲坠，内里挂满了蜘蛛网，深处黑洞洞的，在这大白天的，还能透出一股阴森之气。这条街上其他门店也纷纷关闭，这条街上更是空无一人。
“这妖气怎么这么怪异？”梵宗不由皱起眉头。
我满心满眼的香喷喷的肉肉，竟然就这么没了！我好气，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妖怪？居然在人间作妖，害得我吃不了肉肉了！
我爬上台阶，气冲冲得进到雀繁楼中，势要跟那妖怪理论理论。梵宗在身后叫我，我也没有回头。
“你是哪路修行的？你给我出来，为什么要在此地作恶？”穿过大厅，到了后庭贵客厢房，妖气最盛。
过道处，黑不见光，我本是狐狸，夜能视物，这黑暗倒也不碍事，只是这里静谧非常，我的声音回荡其中，透出诡异气息。
没有任何声音回答我，我小心得看着四周，发现其中一间厢房的屏风之后，透出一双碧绿色的眸子。
我小心翼翼走近它，那双眸子却逐渐放大。我不敢丝毫松懈，我不知道我面对的究竟是什么妖怪。
大抵是我太紧张，越往前就愈发感觉头晕目眩。我摇了摇头，再抬头看向那双眸子时，却见一只体型硕大的黑猫立于我的身前，浓浓的黑气从它身上弥漫而出。
“喵！”一声凄厉的猫叫，我便彻底眩晕过去。晕倒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这只猫妖竟在不知不觉中，对我使用了魅惑之术。
我真是丢脸丢到了人间，魅惑之术，我狐族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