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相信相信的力量
“你是想先喂狗还是采豌豆？”，老太太笑眯眯地回身问。
“采豌豆吧。”比利安环顾四周，院子里荼靡花开的烂漫，一只胖狸猫从花丛中蹿出来跳进老太太怀里。
“来客人了？”狸猫舔了舔爪子，竖瞳的眼盯着比利安。
一只会说人话的猫。比利安眯了眯眼睛问：“听说猫和狗会打架，所以一般不会养在一起的，需要帮你把猫也一起喂吗？”
“不用了，它已经吃过了。”老太太揉了揉猫头。
“狗关在顶楼呢。”老太太仰头看向楼上，“它确实有点凶。”
“豌豆在哪里采？”
“天上。”老太太向上指了指，抱着猫转身朝医院里走去，“不用摘太多，一点点就够了。”
天上？怎么不说是摘星星呢？徐文借着比利安的视线望着天。
比利安的视力很好，既不近视，夜视也不错。此刻离近了，可以看见一个长龙一样的黑影从院子后方的屋顶蹿出，直入云霄。
比利安对这座院子再熟悉不过，几乎是和现实中的精神病院一比一还原，连走廊的照片相框的划痕都一比一对应。
走进大门，穿过幽深的走廊，静而无风，原先在岸边听见的奇异声音仿佛错觉。这里除了比利安的脚步便是月光下银屑一样的灰尘。
比利安停住脚步，站在中庭，给病人散心的花园里矗立着一根巨大的，可以四五人合抱的藤蔓。
藤蔓深绿中带着暗红，摸起来坚硬冰冷，很像钢铁。顺着藤蔓往上看可以看见金色的豆子，一闪一闪的确实像星星。
“哇塞。”徐文内心慨叹，像童话一样，然后就开始了一点也不童话的攀爬。
还真别讲，比利安体力蛮好的，比徐文强，爬藤蔓爬的很快，越往上藤蔓就生长出平台一样的叶子，可以供歇脚。
比利安顺利摘了一口袋金豆子，大概就是老太太口中的豌豆了。
“做的不错。”老太太出现在身后，笑眯眯的浑然不知的自己这样做有多吓人。
“好了，带着这些豆子去喂狗吧，时间有限，它醒了可就不好喂了。”
“行。”比利安点头。
比起百丈高的藤蔓，七层的精神病院实在很好爬，走过室外的螺旋楼梯，七层是一个巨大的穹顶。十二根雕花的罗马柱矗立四周。
这不是一个该来的地方。比黄泉更无望， 比历史更幽深。
虚无缥缈的人影如海市蜃楼，比打铁花迷人眼，落到身上又如流沙溃散。仿佛身处万花筒中。心脏沉入海地，四骸僵硬。
你同时处于公元一世纪，与无限广阔的星际未来，冰川在倾塌，激流奔涌，每走一步有马蹄踏过和扬鞭的嘶吼，有人站高台振臂四呼，有人狭巷孤寂死。
这是一个时间洪流的夹缝，一个过往无数光阴和未来预知的影映室。
但是这里没有狗。
比利安环顾四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换，眼花缭乱地让人头晕。感觉再待久一点整个人都要溃散了。
事实证明这不是比利安的错觉，他的指尖已经像荧光灰尘一样逸散了些许。
“咯噔，咕噜噜——”
比利安丢了一颗金豆子到地板上，然后咫尺之间的黑暗里一只巨大的金色瞳孔猛然睁开。
“!!!”比利安猛然后退几步，那眼珠子也滴溜溜转了转，退开些许。
猩红的舌头凭空出现卷起金豆子，另一只金眼珠也睁开移动到比利安身后，两颗眼珠缓缓移动，一瞬不瞬地盯着比利安。
比利安定了定心神，又扔了一颗金豆子，慢慢移动脚步靠近楼梯，猛然间比利安撒金豆，握住楼梯扶手，疾步如飞。
“呼，呼呼，呼。”比利安捂着胸口喘气。
“现在，可以帮我的忙了吧？”比利安与一直抱着猫站在廊下的老太太对视。
“当然可以，好孩子。”老太太递给比利安一本书，“答案在字里行间。”
“只是我好奇，你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还能活着回去吗？”老太太笑眯眯地挠着猫下巴。
“之前的那位小魔女可救不了你了哦。”
“没有办法的时候坚持原来的计划就是最好的办法。”比利安冷静接过书本，“多谢。”
“不用谢，都是命。”老太太摆了摆手，“你的世界挺有趣的，我也该回去了。”说着走路间消失不见。
接下来比利安这个神经病就开始把自己关起来研究。精神时正常，时不正常。
徐文搞不懂，唯独那老太太给比利安的书他和比利安看到的不一样。比利安每天翻啊翻，徐文横看竖看，每一页分明都只是一句话——相信相信的力量。
据徐文自己脑补，比利安肯定是太信了，所以魔怔了，又因为魔怔了，后面反而做成了，这种勤勉程度徐文感到害怕。
好无聊啊，徐文每天托腮暂时抽离出比利安的身体捣鼓起人间书局的功能。
没事就用联网功能冲冲浪。可是都不在那个时代了，嘻嘻哈哈一阵又觉得空虚孤独，很快就落伍不能理解共情了。
徐文又下载了一些名著之类难啃的大部头。什么改变人生知晓规律的噱头，如今都可以一一验证。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徐文觉得自己现在随时可以出去披个魔法袍，续个长胡子，演智者、演神棍气质上是拿捏地死死的。
苍天，再这样下去我回去就会失业，徐文悲哀地想。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网络小说。人间书局甚至可以上网却唯独看不了徐文带过的作者以外的其他任何小说。
真是怪事。
徐文目前最爱看人类学田野调查笔记，他现在十分能共情那个可怜的人类学家。他现在又何尝不是在另一个文明里面晕头转向。
终于有一天，“比利安？”
一个穿着朴素职业套装的青年走了过来发出疑问。
青年长相尚可，行为动作有些许怠懒疲惫，一脸苦相，小表情很多，眼睛倒还不浑浊，带着一点干净的光。
那是他自己，徐文心神震荡，一时间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自以为的改变也在轮回之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