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圆桌会
“喂!愚蠢的人类不要把我具象成一个疯帽子小丑!”
树上跳动的,类人猿戴着花哨帽子的东西咒骂道:“猴子也不行!”
接着是蛇,是鸟,是一团黑影。
那东西发狂了:“猴子就猴子吧,未开化的蠢东西!停下!”
好。于是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无花果树,一只戴着高礼帽,礼帽上插着一只巨大的五彩斑斓的羽毛的猴子出现了。
“刚才是你在说话?”徐文其实更想用嚷嚷一词,但感觉不太礼貌。
“原来真的有地狱,地狱竟然是这副模样。”徐文左右环顾惊叹道。
此地没有时间,没有方位。
蓝色的天延展到地下,树叶上一秒落下,下一秒又长回去重新落下。地上蜿蜒的河水流到天上。
徐文顺着河流想试试能不能上天,却走几步到了身后树枝上的那个怪猴子面前。
“哇!”徐文惊叹。
“蠢货。”那猴子翻了个白眼,一脚把徐文踹进湖里,徐文却落到了云端。
“你还不打算和我对话吗?”那猴子不耐烦道。
“对话?”徐文坐在云端笑了笑:“可是这里没有我啊。”
“你不在这里?”那猴子狐疑。
“是啊,我不在这里。”徐文笑眯眯道。
“那他呢?他在哪里?”
“他?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徐文从天上又落到地下。
“那你呢?你认不认识你?”猴子又问。
“我不认识,我从来都不认识我。”徐文摇头摊开手。
“不,不可能,你在骗我!”
“哦?那你可以跟我描述一下我,我看看我认不认识。”
“你……愚蠢,怯懦。”
“不,我狂傲,狡诈。”徐文笑了笑,想像表演完节目后的魔术师那样弯腰谢幕。
“你!你!你诈我,你是醒的。”猴子暴怒地蹿在枝头。
“嘘,”徐文竖起一根手指:“别吵醒了他,他还不知道我醒着,否则——”
徐文眯了眯眼,分明笑意盎然却寒意料峭:“否则杀了你哦。”
猴子吞了吞口水,该死的,他们都不好拿捏,好不容易找了个软柿子捏却被掉包了。
“好了,放他出去,不然我疯起来很可怕的。”徐文好言相劝。
猴子打了个哆嗦。挥手把徐文扔了出去。
“卧槽,后脑勺疼。”徐文又一次在那个蓝天绿树白衣道人的草席上醒来。
这是哪里?难不成死后穿越了?徐文四处张望,这条件不太好啊。
“混小子,少想东想西,你要死还早呢。”白衣道人没好气地用拂尘扇了徐文一下子。
“你是谁?你干嘛打我?”徐文连连后撤,警惕地盯着眼前白衣飘飘的道人。
“吾乃岳元仙君。”道人挽着拂尘,正气凛然。
然而徐文并没有什么反应。
道人装模作样地端了一会,最后不可置信地逼近徐文问道:“你不知道我?”
“我不知道。”徐文摇了摇头,你谁啊你干嘛要我知道。
道人嘴角抽了抽,安慰自己不要和无知小儿计较,赶紧说正事。
另一边张伦打开门,走廊里站的是墨鱼,上次和徐文在一起的小朋友。沉默阴郁,深不可测。
“有什么事吗?”张伦让人进来问道,实在想不明白墨鱼为什么要来找他,又是冒着怎样的风险才穿过混乱的街道到了这里。
“我需要你向人间书局申请剧情难度协调。”墨鱼看着张伦茫然的反应心情恶劣至极,罕见地感到厌烦和无趣,此时此刻却还要浪费时间向一个白痴解释真烦啊。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无知和愚昧才是人类本性。
墨鱼尽量言简意赅地解释为了某些秘而不宣的原因以及让催书人和作者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的死亡率保持在一定曲线之下,人间书局近年来设置了剧情难度协调。
虽然它并没有公示,需要主动申请,限制也颇多,但至少是一条出路。
“我已经不具备资格,而整个云起市只有你是徐编手下的作者,这次申请只能你来。”
墨鱼并非请求而是告知。
不仅是徐文,整个云起市都需要人间书局的介入协调,否则将会重蹈历史的覆辙。
“那么,开始吧。”张伦没有推拒,毕竟徐文是因为自己才来到这里陷入险境。
“我在重复一遍。”墨鱼有些意外:“代价是扣回你所有的任务奖励以及故事之后产生的收益,以及你最宝贵的一段记忆。”
“我知道,你说的任务奖励在我这里是金钱,而我现在并不缺钱。”张伦双腿交叠,波澜不惊地坐在沙发上:“至于记忆,它们终会逝去不是吗?存在过已经很不错了。”
墨鱼盯着张伦沉默片刻:“那开始吧。”
当按下申请键的那一刹,张伦家的一切家具都变得透明,而另一番景象投射此间,两个维度的空间重叠。
“来活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微胖男人用戴着珠宝戒指的手掌搓了搓麻将。
“哎呀,你打牌怎么不专心啊。”那是一个穿着红旗袍的曼妙女人,一手拿着黑色骨雕扇子在面具下面轻晃,一手抓的分明是扑克。
一个金发白西装配蓝色衬衫的男子敲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声音冷冽:“他又迟到了。”
“急什么,你还怕他不来。”一个穿着褐色风衣,用长丝带系住棕色长发的女人匆匆赶来,拉开雕花繁复的座椅,将胳膊肘夹着的几本厚重的书放在覆盖着红丝绒金绣桌布的巨大的圆桌上。
“就是,他哪一次不迟到。”一个带着面具的小孩晃了晃腿,只冒出个头在桌面上,不高兴地把垫脚的小板凳堆到椅子上踩了上去,气鼓鼓道:“我说,我的椅子什么时候才能修好?”说话间几簇火花噼里啪啦炸开。
“冷静点,快好了,再弄坏可没有椅子了。”一个披着星空斗篷看不清脸的人发出苍老嘶哑的声音,几缕银灰色的卷发露了出来。
“啧。”小孩鼓了鼓腮帮子,深呼吸平复了那些火花。
“已经到最少评议人数了,开始吧,我很忙。”穿风衣的女人推了推面具,随便打开了一本书翻开一页漫不经心地重复道:“我很忙。”
红旗袍地女人丢掉扑克,收起折扇支着下巴,红唇微勾:“我也不感兴趣。”
“那我也不去。”胖男子重新开始洗牌。
“不予受理。”金发的男子理了理宝石蓝色的领带。
“不干,我椅子都没修好,谁知道这次的报酬够不够。”小孩撅了噘嘴摇头。
“不去。”斗篷下的人淡声道。
他们的面具连眼睛都挡住了,黑洞洞的目光穿过桌面冷漠地俯视着墨鱼和张伦。
仿佛在奥林匹克山下看众神高高在上俯瞰众生。
“那么——挂空驳回。”金发男子拿着绅士手杖起身要离开。
“哎,等等我接。”一道急慌慌地甚至有点嬉皮笑脸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哎呀,许久不见,甚是想念,但也不用这么盯着我,怪不好意思的。”少年穿着红色的机车外套和黑色工装裤,不正经地打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