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到底在气什么
青容回到寝屋，往常灵动清澈的双眸此刻有些微迷离，她轻揉着眉心驱散酒气。
冬芹端进来一碗温热的醒酒汤递给她，她喝下后，就着软榻躺下了。
穆喜恩在外头等了片刻才进屋。
发现青容已经在榻上睡着了，穆喜恩笑着摇摇头，这小妮子酒量确实差。
她没再打扰青容，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缓缓带上了门。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青容醒过来的时候晌午已过，她轻晃了晃脑袋，似乎想把残余的酒气甩出去。
“冬芹。”
冬芹应诺，推门进来。
“穆姐姐呢？”
她回来的时候头晕脑胀的，好像也没同穆姐姐说上一句话就睡着了，颇有些失礼。
“穆女郎去军营了，说是给穆小郎君送些糕点去，让我告诉您安心歇着，她晚些时候回来。”
青容点点头，套上鞋袜下了榻。
“还有”，冬芹说着看向她：“姑——”
“韩都护还在院子里等您。”
冬芹戚戚然低下头，方才差点说错嘴，这要是还叫姑爷的话，定要惹得女郎不快。
只是往常在京城的时候，女郎午憩过了时辰，韩都护也会在府中的院子里等着女郎，她一时恍惚，还以为是从前。
榻边的身影迟疑了片刻，抬眼看过来。
“他还没走？”
冬芹点头。
青容套了件外氅，走出房门，朝着院子的方向踱步而去。
后院的银杏树下，颀长的身影独自坐在石桌前，偶有几片银杏叶落在他身上，也不躲开，背影映在满院的秋意下，有些落寞。
她走得很慢，离他还有数丈远时，韩昭就发现了她。
一如在泾州农宿那晚，她明明脚步声很轻，还是被他轻易察觉到。
青容走近，淡淡开口：“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韩昭险些被气笑，他在这里等了她快两个时辰，她还问他在这里做什么。
他目光追着她：“你说呢？”
青容在石桌另一边坐了下来。
她瞧着桌面上泡好的半壶茶，茶汤飘散着淡淡的清香，是午子仙毫。
她扯了扯嘴角，冬芹对他倒是大方，自京城带来的午子仙毫，本来就没多少，她都舍不得喝，这就给他用上了。
她没有回他的话，睡了一觉起来，这会只觉得喉间干涩，她端起茶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口饮了下去。
“你在生气？”
“没有。”
韩昭轻笑着：
“是生我的气？我惹着你了？”
青容不耐烦地看他一眼，
“都说了没有。”
“那你今日为何要喝酒，自己酒量如何，心里没数？”
听到他这么说，她刚刚平静下来的脸色好似又烧了起来。
从前有一次在府里，她同哥哥斗气，偷喝了半壶金叶子酒。
酒劲上来的时候，正好碰上韩昭来府里，她死活要拖着他去荷花池里抓鱼，一个守不住就想要往水里跳，闹得韩昭硬是守了她一整天，之后他同哥哥常拿这事笑话她。
她瞪他，脸上微微发烫：
“不过是喝了一小杯果饮，谁知道你们渭州连果饮都醉人的很？”
韩昭忽而笑了一下：“渭州无论男女都爱饮酒，果饮里放酒也正常。”
他这话倒是同郑鸾玉说的有些像，那会郑鸾玉也是嘲笑她酒量不佳来着。
青容陡然放下了茶碗，瓷盏落到石桌上发出“噹———”的一声，倒是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她想赶紧看看茶碗有没有被碰坏，端起来的片刻，茶碗的另一边被韩昭握住了，二人的手指不经意地碰在一起。
青容蓦地把手缩了回来。
韩昭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和神情，盯着她问道：
“你到底在气什么？”
青容抬眼看他，两人视线交汇在一起。
她别扭地说道：“也没什么，在街上被人刺了几句，心里不舒服而已。”
韩昭有些好笑：“什么人刺了你，连带着将我也气上了？”
她眼皮倏地一跳，不能让他知道她是因为郑鸾玉才生的气。
她扯出一抹浅笑，说道：
“没有的事儿，哪敢生都护的气。你今日来找我是要同我说什么？”
韩昭没在追问下去。
他看着她，眸底蕴动着复杂的情绪。
“我是想来告诉你，圣上原想让你克瘴的地方并不在渭州。”
原来是这个事儿。
青容语气轻松地答着：“我知道，不在渭州，而是在甘州对不对？”
韩昭双眼微眯，“你早就知道？”
青容朝他点点头。
“那你”，他迟疑着问她：“那你真的愿意去甘州？我是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不愿意又怎样？”
“那就不用去，我来想办法。”
青容看着他，长睫微垂，遮住了眼里细碎的光。
“原来你也是知道要问愿不愿意的。”
那你退婚的时候为什么不问我。
韩昭微微眯眼，“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没有不愿意。”
韩昭盯着她看，眼底浮出一丝笑意，“甘州只会比这儿更不太平，你真不怕？”
她眉眼都透着清亮，清澈如水的明眸，如同旷野春日里的一缕碧波。
“我有什么好怕的，都护领着数万甘州军，连我一个弱女子都护不住吗？”
韩昭有些好笑，知道她这是在激他。
“后日卯时，在官舍接你。”
说着暮然地站起身。
青容的视线一直跟着他，见他突然站了起来，怔怔地问道：“你做什么？”
她本来就刚睡醒，一双明眸大眼盯着他，精巧的脸颊上白里透红，显得娇憨又可爱，叫人忍不住想捏一下。
韩昭看得有些出神。
他错开眼，温声说道：
“自然是要回军营，我在这儿等了你两个时辰，早就一堆事儿等着我了。”
这下青容更加羞赧了，心里暗暗想着自己一定是酒还没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