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苍天饶过谁
青容走将人安置在了后院的客房里,她走进去的时候,须卜延已经醒了,正躺靠在床榻上佯闭双眼。
听到了推门的声音,须卜延睁开双眼,脸色仍是苍白如纸,直到看清了来人,他撑着床榻起身,双手交叉于胸前,向她颔首道谢。
道谢的方式同她在泾州救的羌人少年一模一样。
青容开口问道:“你是羌人?”
须卜延抬起头来,“是。”
她扫了眼床前纹丝未动的药汤,语气平淡地说道:
“你若是不把药喝掉的话,只怕半个月也起不来身,到时候我只能把你赶出去了。”
须卜延抬眼看她,右手不自觉地挠了挠手心,也不知为何,他真有点怕这个女人。
须卜延看着浓得发黑的药汤,叹了口气,拧着鼻尖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瞬间灌满了喉咙,他整张脸不受控地拧在了一起。
他小声嘟囔着,“这哪里是给人喝的东西。”
青容没理会他的话,在离床榻数尺的桌前坐下,目光审视着他,开口问道:
“为什么要把账簿送到这儿来?”
须卜延道:“碰碰运气而已。”
她没答话,须卜延偷瞄了一眼,见她一脸冷淡地看着他,有些心虚地往前挪了挪,认真答道:
“我本来是想去兵马司把账簿交给韩昭那厮的,可整个渭州城都被高希烈那畜生控制住了,别说翻越半个城郊到兵马司,哪怕再多走几条街都会被发现。”
“只有这驿前街离得最近,又都是官宦家宅,那些渭州军到底忌惮三分。”
青容盯着他,“这条街的宅子那么多,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的?”
须卜延仰头笑了笑,颇为自豪地说道:“这你就小瞧我了,老子劫富济贫这些年总得搞清楚门头。就这些达官显贵都住哪门哪户,我可清楚得很。哪户不常住人,我自然也知道。”
即使他说的是真的。
“你我不过见了一面而已,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么就敢交给我?”
须卜延笑了笑,“那还能如何,反正你总不会交给高希烈那畜生。”
青容挑了挑眉,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须卜延瞪大了眼睛,嚷道:“不会吧,你可是韩昭的女人,怎么能———”
青容出声打断他,“闭嘴,我不是他的女人,以后莫要再乱说。”
须卜延乖乖噤了声。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话峰回转问道:
“你与高希烈有仇?”
听到这话,须卜延唇线抿起,咬牙切齿地说道:“他驱逐异族,囚我族人,我与他的仇不共戴天。”
“那你为何还要帮他杀人?”
在泾州的时候刺杀监察御史。
听到这话,须卜延眼眸暗了下来,胸膛也微微起伏着。
“我没得选,二十多族人都在他手里。”
青容有些意外,缓缓说道:“那他们现在在哪?”
须卜延躺回了榻上,微闭着双眼,过了片刻才轻声说道:
“韩昭救下了三个,其他都死了。”
青容微愣,看向须卜延,“抱歉。”
过了片刻,她起身准备离开,打开屋门时听到了须卜延的声音,“你救了我,我以格拉玛之神起誓,须卜延欠你一条命。”
……
回到前院,侍女来报说沈长洲回来了,青容一路小跑着到了堂厅,看见沈长洲的身影。
“哥哥。”
沈长洲刚回到府里,官服都还未脱下,看到青容走过来,对她说道:
“我一会还要去参加淮阳侯生辰,就不同你吃饭了。”
“淮阳侯?”
那不是郑鸾玉的父亲吗?
她刚刚才振振有词地阻拦郑鸾玉进门,哥哥这就要去她们家赴宴。
这可真是,苍天饶过谁?
“怎么了?”
沈长洲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有什么事吗?”
青容心里挣扎了一番,还是决定不说,“没什么,就是想着哥哥又要喝酒了。”
沈长洲笑了笑,“晚上你早些睡下吧,不用等我回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