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你是他的情人？
五更天醒过来以后，青容就睡不着了，她硬是等到了卯时将至，才蹑手蹑脚地起身下床。
客舍的屋门太久不曾修缮，一推开就发出了“吱呀——”的响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床榻，好在没有惊醒冬芹，冬芹守了她一夜，才刚睡下不久，青容实在不想再吵醒她。
晨曦初现，远处的山尖冒出来一抹橘红色的亮光，将山间大道隐隐照亮。
沿着驿站的院子往外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一道斑驳的夯土旧城墙，蜿蜒着向前，直通远处的山尖。
昨日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这城墙，只是当时天色暗了看不清城墙迂迴的方向。
她记得书中记载，先朝沿陇山东起修筑万里城墙，抵御北地胡虏。后经几朝更替，北地边防早已推到了陇山以西，城墙被废弃百年之久，却依旧巍峨肃穆。
这里的风光与京城大有不同，彷佛昨日她还在明月亭里赏着荷池、吃着荷花酥酪，今日就置身于旷广的苍茫山道和古老城墙间，不知何时是归期。
不知祖父可还在诏狱中，父亲母亲在豫州又过的如何？
山间的微风吹得她眼角微微湿润，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有人走近也不曾发现。
“你在哭啊？”
突然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青容被吓了一跳，她转过身看去，是一个二十余岁的男子站在身后。
深邃的面部轮廓，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惹人注目，身上还穿着一身满是污泥的夜行衣，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
是那晚的凶徒。
她往后退了几步，从袖口取出几根银针握在手里，上下打量着男子。
见她竟然没被吓跑，也没有惊呼出声，男子像是遇到了新鲜事一般，轻笑出声，用一口别扭的汉语说道：“呦，你胆子倒不小啊。”
青容冷冷出声，“你想做什么？”
“我可没想伤你啊，只是见你长的好看，想同你说说话。”
这个人莫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你想同我说什么？”
男子眼神瞬间清亮起来，半带轻笑问道：“我只是好奇，你同韩昭是什么关系啊？”
她冷冷道：“与你有什么关系？”
男子自觉地往后后退了两步，举起双手到两侧，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她看了眼男子手脚上的镣铐，问道：“你同他很熟吗？”
男子漫不经心地指了指营帐的方向，说道：“他都抓了我四五次了，你说我们熟不熟？”
说着又撇过头来看着青容，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是他的，情人？”
青容眉头皱起，眼里带了几分薄怒：“你胡说什么”
男子挠了挠头，“你们汉人男女在一起，不就是叫情人吗？”
青容深吸了口气，目光看向他，平静地说道：“你想知道我同他的关系也可以，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男子挑眉笑道，“你说！”
“那晚为什么偷袭我？”
男子摆了摆手，“我可没偷袭你。”
“你那同伙明明是冲着我来的。”
“那么多人里，就你看起来手无寸铁，又被所有人相护，不抓你抓谁。”
青容白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那看来你们不是为偷袭，只是想逃命，是做了什么谋财害命、强取掳掠的事情？”
男子听到这里，语气激动了起来，“我才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过是想杀一个狗屁御史没杀成。”
青容听到这里，语气敏锐地问道：“什么御史？”
“什么劳什子京城来的御史？”
他脱口而出，说完才发觉不对劲，不仅没搞清楚她和韩昭的关系，还被这个女人三言两语套了话。
“你——”，他指着青容想要说点什么。
“须卜延，看来我还是对你太仁慈了。”
低沉硬朗的嗓音传来，带着警告的意味。
须卜延往后看去，是韩昭走了过来，面色不善地望着他。
“是要我出手，还是你自己滚远点？”
须卜延耸了耸肩，对着韩昭谄媚地笑了笑，“我是看她哭了，好心安慰一下。”
青容急唤道：“你别胡说。”
“我们改日再聊。”
须卜延对二人挥了挥手，快步跑走了。
韩昭看了眼青容，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以为她是被须卜延吓到了，启声道：“他不是什么奸恶之徒，不用怕。”
青容对上他的眼睛，缓缓说道：“我没怕。”
“也没哭。”
“他同你说什么了？”
说我是你的情人。
她转开身往回走，“他说他刺杀了一个京城来的御史。”
韩昭面色从容，平静地说道：“与你无关的事，还是少知道的好。”
看来他早就知道了。
“我才懒得多管闲事。”
朝霞应景，原本还影影绰绰的木林已经完全敞亮，出窠的山鸟一阵阵盘旋过头顶，向着远处飞去。
青容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韩昭顺着她指的方向，一座山峰被推出了万山之尖，直插云霄。
他若有所思，眸光微冷答道：
“赤岭。”
青容微微一愣，原来那就是赤岭。
赤岭又称日月山，以山河为阻，险关据守，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听说你为了拿下甘州，受了很重的伤。”
她还来不及思考，话就从自己嘴里脱口而出，说完她就有些后悔，她为什么要关心他。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她冷了脸色，漠声道：“不想说算了。”
韩昭轻声道：“是受了点伤，不过早就好了。”
轻飘飘的语气仿佛在说什么无比寻常的事。
其实是伤的不轻，只是当时吐浑的救兵已经在路上了，若是不率先冲破敌营，只怕整个队伍都要葬身在城下。
她觉得心底涌起了一丝酸涩，语气却依旧冷淡，“那将军可真是英勇。”
韩昭看着她，眸底幽暗深邃。
“那时的境况，我没得选。”
青容突然觉得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转身往回走。
“女郎———”
是冬芹向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给她了披上了一件厚氅。
“山里头湿冷的很，莫要着凉了。”
青容浅浅地呼了口气，说道：“是有些冷，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