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门后的吻
当日，青容收到了韩昭的来信，告诉她明日一早来接她进山。
竟这么急。
她当即提笔，拟了贡谷麻的解方，准备送去善堂。
栗非萨丁的话，她仍有几分存疑，这张方子本来想等着从赤岭确认回来再拟。
可是转眼一想，进山去还不知道耽误多久，不如先将方子备下，她若暂时回不来，善堂的病人也有药可医。
去善堂的路上，正巧遇到了州府的人在当街宣读告示，读报的人声音很大，告示的内容直直传入了她耳里。
甘州要重开关隘。
这不是一个坏消息，关隘重开意示着大魏同吐浑的关系已有所缓和。
可这个消息对即将进山的她来说，却是一道惊雷。
银崖谷是边境模糊地带，一旦进谷就意味着要越关，若是山风移位再弄出些动静来，定是会被吐浑人察觉的。
若是在此之前，两国关系紧张，察觉也就察觉了，吐浑人除了咬牙切齿也做不了什么，可是一旦关隘重开，两国重交，私自越关就成了大事，追责起来，首当其冲的就是统领兵权的甘州都护。
青容咬了咬牙，韩昭定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同自己说。
她飞快转动思绪，不过片刻，心下有了计较。
青容掏出贡谷麻的药方，交到冬芹手里，说道：“我还有别的事，你去把这个送到善堂。”
她掀开车帘，叫住了正在赶车的陈余，让他改道去军所。
刚进军所，问清楚韩昭正在校场练兵，她迈步就朝着校场的方向去了。
校场上，兵士手持长矛，剑戟相撞，看起来正在演练，时不时传来一阵拍手呐喊声，兵士们各个激情澎湃，有的人甚至赤膊上阵，她不便走到里面，只好后退了些，等着陈余把人喊出来。
陈余上前同外围的兵士说了几句，兵士们让出道来，她这才看清校场中间的情形。
韩昭在同人练武。
“咚———” 只见一身形高大的壮汉握着长矛，顺势向韩昭疾刺而去。
锐利的身影不躲不闪，步伐往前稍倾，将来人带到了身前，左手快速一击掣肘，快速夺下了长矛。
“嘶———” ，壮汉扶着手臂嗷嗷大叫。
韩昭神色冷冽。
“看来是我平时太纵着你们了，继续练，不够一百遍不许吃饭。”
说着长矛往前一抛，壮汉踉踉跄跄双手接住，苦笑着点头称是。
陈余走过去，同韩昭说了几句。
校场外。
月牙海棠罗裙随风轻轻扬起，娇小的鹅蛋脸白玉无瑕，一双秀眉澄碧如水。
青容颇有耐心的等在校场外围，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踱步。
韩昭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把手中的兵器扔给身旁的人，大步流星地向校场外走来。
他只穿了一身白色中衣，衣袖高高卷起，腰间用系绳捆住，额间带汗，更显得英姿勃发。
韩昭走到青容身前，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低沉而有力的嗓音传来：“怎么过来了，不是同你说明天吗？”
许是为了替她遮挡住兵士们的目光，韩昭靠的有些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的汗水味。
校场上人太多，她不想在这里说起进山的事，但韩昭一脸正色的望着她，半步不挪动，大有听她说完还要回校场继续演练的架势。
青容只好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耳侧低语了几句，为了不让旁人听到，她还特意用手遮挡了一下。
耳畔尽是她吹来的气息，帏帽上的细折纱缎也时不时摩挲着他的手背，韩昭喉头微滞，同她拉开了些距离。
“跟我来吧。”
他领着她穿过长廊，到了一片没什么人的屋舍前，韩昭双眼微眯，看着她，“现在可以说了。”
青容顿了一会儿，才回应道：“我今日看到了公文，同吐浑的关隘要重开？”
韩昭目光微沉，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进山，会不会惹麻烦？”
韩昭笑了笑，原来她是担心这个。
“不会，我自有打算。”
“你有什么打算，快同我说说。”
她有些着急，伸手就想去拽他的衣袖，只是韩昭穿的一身汗衣，为方便动作，衣袖高挽起，她双手一扑正好握在他的胳膊上。
韩昭双眼微眯，清凉的指尖温度贴近他身上，撩起了他心中的躁意。
他反手握住她白皙光滑的皓腕，带着她快步往前走了一段，在一处屋舍门前停住，推开门领着她进去，再反手关上门，贴着她压到门背上。
低头便吻了上去。
她眼里的担忧、方才在校场呼出的气息都让他燥郁难耐。
相比上次，这次的吻来的更痴缠，轻柔缠绵，他的舌头探了进来，在她唇间极尽描绘，她心跳如鼓，一阵气短，连站都站不稳了，瘫倒在他怀里，任他探索施为。
就在此时，门外却突然响起些动静声，有人在低声敲门。
是亲卫的声音。
“都护，人已经到了。”
青容听到动静挣扎起来，面色红得滴血，急忙想要推开他。
韩昭终于停了下来，喘着粗气，滚烫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有些发痒。
他心里一阵窝火，哪个不长眼的竟这时候撞上来，暗哑的声音压着气，回了声，“知道了，让他在外头等着。”
他将人锁紧在怀里，又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发，才松开手，“我出去一阵，你在这儿等我。”
青容被他吻得七荤八素，脑袋也晕乎乎的，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娇俏的脸颊上泛着红晕。
说完韩昭便推门离开了。
青容平复下来，环视四周，这是一间陈设简单的寝屋，透着一股清冽的味道。
屋内陈放着他那把常用的银月弯刀，旁边是一张宽大的楠木书案，堆满书帛和信笺，书案后面有一方屏风，不用看也知道是他的床榻。
她走到书案前，看到桌上摊开的几张图纸，圈圈写写，是吐浑的舆图。
她呼吸一滞，舆图上被圈出来的几处，正好是一条连起来的路线，通往吐浑的都城黑城。
她沉凝了许久，挪开了视线。
过了约半个时辰，韩昭就回来了。
那道清丽的身影正坐在他的书案前，专注地看书。
见他走近，盈盈秀眸扬起来看他，眉头微蹙，唇角轻抿，显然对他方才的仓促离开有些不满。
韩昭走到青容身侧，笑了笑。
“看什么呢？”
“没什么，” 青容合起书卷，扬眉看他，“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有什么打算吧？”
韩昭幽幽开口道：“我刚才去见了一个人，他会和我们一同进山，只要有他在，即使山风挪动被吐浑人发现了也不怕。”
“谁？”
“须卜延。”
青容轻呼：“是他啊。”
韩昭点头，解释道：
“须卜延本名叫须卜阿朵延，是须卜阿朵族长的儿子，须卜阿朵是附属于吐浑的一个羌族部落，一直帮吐浑可汗铎辰伊鑲守着北边的几座小城。”
青容眼里闪过疑惑：“那他怎么跑到渭州去了。” 她记得初见须卜延的时候，他受高希烈威胁去刺杀陆象先。
韩昭答道：“须卜阿朵族内权势竞争激烈，须卜延母亲十几年前篡权失败，被他父亲斩杀，他自己留在吐浑也活不下去，才带着部下逃到了大魏，如今须卜阿朵族长去世，新族长之位争得死去活来，这个时候，他自然要回去掺上一脚。”
“原来如此，” 没想到他的身世竟这么复杂。
青容眼波转动，瞬间懂了他的用意。
“他越关回到吐浑，需要一个说法，正好借山风移位，说是自己同甘州军起了冲突引起的？”
韩昭低眸看她，揶揄道：
“怎么这么聪明？”
青容脸红，瞪了他一眼。
“那我们何时出发。”
“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