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天也该亮了
余杜白与冯老二还有曹武宣,一直喝到深夜。
因为老吴的事情,三人情绪都十分低沉,各自都喝到醉倒才散场。
余杜白回到寝宫后,原本天晕地旋的他,此刻躺在偌大的锦榻之上,却无法入睡。
他只是双眼无神地盯着雕刻日月山河、神禽异兽的寝宫天花板。
老吴的死,仿佛是在他心里种下了一根刺。
余杜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跟吴运只见过两次面,喝了两顿酒,可听到老吴惨死的消息,他心里久久不能释怀。
或许是他听了许多伤亡的数字,见了无数落魄的逃难民众,原本心里就积压了无尽的情绪。
而老吴的惨死,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大……大王……”
朱升在屏风外小心翼翼地轻声呼唤。
“嗯?”
余杜白听闻朱升开口,眼睛都没转动一下。
只是有气无力地吭了一声,询问何事。
“大……大王,你要……要……不要……喝……喝水?”
朱升也不知道大王怎么了,他看大王如此萎靡,又满身酒气,只能问问是不是口渴。
“不渴。”
余杜白嘴唇微动,轻轻吐出了这两个字。
随后,屏风里外的君臣二人,两相无言。
朱升猜测大王可能是忧心妖祸之事。
但他一个宦官,不懂什么国家大事。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大王,只能默默地守在大王身边,以便大王随时差遣。
“大……大……大王,卯时了,天……天亮了。”
在二人的沉寂中,一个无眠的夜已经悄然而过。
“天亮了,天也该亮了。”
余杜白依旧躺在床上毫无生气,只是口中喃喃自语。
“朱升。”余杜白轻轻呼唤了一声。
“在。”
“去敲响朝会金钟,今日登朝。”
“诺。”
朱升虽然有些诧异,但他还是赶紧应下,急忙前去敲钟。
不管怎样,大王登朝是个好事,朝中诸多文武大臣可以为大王分忧解难。
“铛~”
早朝金钟,响彻王城。
卯时一刻,余杜白已经早早地在九间殿等候文武百官。
“陛下万福。”
明眸皓齿的费仲第一个赶到九间殿,当他看见陛下端坐于九纹日月椅之上,十分惊喜,立即躬身请安。
对此,余杜白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是端坐平视,神色平静无波澜。
费仲见陛下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他也未曾多言,识趣地站到自己的位置,等待朝会正式开始。
不一会儿,比干、商容、黄飞虎、崇侯虎、鲁雄等文武大臣陆续抵达。
每个人进入九间殿的第一反应,都是十分惊愕。
这是大王自继位以来,第一次先到九间殿等候诸位大臣。
而且大王近来数十年,召集朝会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近两个月,已经第三次召集朝会了。
虽然前两次没处理什么政事,但就这个频次,也是勤奋得让人有些惊讶。
不过想想近期发生的事,大家也大概都猜到此次朝会要议何事了。
“到齐了吗?”
余杜白语气平静地可怕,让不少人开始猜测大王这是怎么了。
“回大王,除鲁总兵、晁田、晁雷将军当值外,此刻只有梅大夫仍在赶来的路上。”
一身正气的亚相比干,此刻代替行动不便的首相上前回话。
余杜白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只是他心里有些惊讶,这个老喷子居然会迟到,这是他没想到的。
半刻钟后,梅伯被两个军士抬上了九间殿。
余杜白看到躺在病床上,气息微弱的梅伯后,不禁有些愕然: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被打了呗。”
崇侯虎有些幸灾乐祸道:
“梅大人以为谁都可以骂,堵着司天鉴的门骂了整整一天。最后被杜太师一道灵力打成了重伤。
杜太师还放话,不允许任何人给他疗伤,所以他就成了这副德行。”
余杜白:……
梅伯对此也只是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没有气力还是不屑置辩。
余杜白摆摆手直接让梅伯入列了,也没有责问他躺着上朝是否符合礼仪。
人家都重伤不能下床了,还坚持到岗,这样敬业的员工,再质问人家就太没人性了。
“既然人已到齐,今天的朝会就开始吧。诸位有无本奏?”
余杜白神色冷清。
“臣有本奏!”
首相商容颤巍巍拄着拐杖出列道:
“先有大王后宫私藏妖孽,后有城外妖孽残暴行凶,此二者之间是何联系?还请大王明示!”
说是上奏,更像是质问。
余杜白很惊讶这话是从商容嘴里说出来的,这种话不应该是老喷子的台词吗?
不过看老喷子躺在床上眉头紧锁痛苦的模样,也无怪乎他没有来喷自己。
实在是喷不动了。
商容质问的话语说完,崇侯虎立马跳出来驳斥道:
“老首相说话注意点,大王宫中的妖宠,与城外的上古妖族何干?莫非首相质疑大王联合黄飞虎造反?”
“匹夫胡搅蛮缠!”
商容听闻崇侯虎的驳斥,气得拿着拐杖重重杵地。
“我看是你胡搅蛮缠!”
崇侯虎一点没有尊老的想法,丝毫不怕把那老头气嗝屁了。
余杜白对此只能抬手制止了崇侯虎,他是真怕崇侯虎把首相气死。
他跟从纣王的潜意识,内心还是很敬重商容的。
不过他觉得商容或许是真的老了,脾气越来越古怪了。
“臣有本奏!”
费仲适时开口了避免首相商容继续为难大王。
“讲来。”
“启禀陛下,现无数百姓蜂拥至朝歌,致使朝歌城内混乱不堪,实在不成体统。
臣请于朝歌西北那片三千余亩的空地上建造屋舍,收容避难的百姓。”
“不妥。”
杨任开口反驳道:
“城中有千万流民,三千亩地,即便屋舍贴屋舍,又能建几所?又够几人居住?不如使流民各归其家,避免阻塞王城。”
费仲质问道:“几人愿意归家?”
杨任无所谓道:
“只要大王一声令下,军士自可将流民驱逐出城。”
“如此才是不妥!”
“难道把王城挤得水泄不通就妥了?”杨任与费仲争执不下。
余杜白听闻二人的争执,脸色更加冰冷几分。
“依费卿所言,准奏!”
余杜白冷冷地拍板。
“大王!”
眼见大王竟然听信谗言,杨任愤然出列道:
“三千亩地所建屋舍,不足万间,所容不过数万人。
于城中千万流民而言,九牛之一毛!
如此大兴土木,不仅劳民伤财,更会给奸人以权谋私的机会!”
“那依杨卿所言,将百姓驱逐出城?
不知杨大人可有家人住在城外?
唔,倒是寡人忘了,杨大人的家人都在王城杨府之中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呢。”
余杜白说到后面语气愈发冰冷。
随后又哂笑道:
“不若这样,杨大人家人率先出城,随即寡人便命其余百姓出城,如此可行?”
此刻杨任满面通红,立在殿中,只是喏喏反驳道:
“只是建造万间屋舍,终究无法尽数安置城中流民。”
这时,九间殿靠近殿门的一个角落里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为何不把屋舍盖成高楼?如若起百层高楼,不就有百万间屋舍了?”
余杜白循声望去,竟见到一个他意料之外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