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争辩
“敢问这位大人，慕云可与你有仇？”
许元闻言，有些疑惑地回道：“老夫从未与你见过面，连交情都没有，又哪里来的仇恨？”
“那我再问，你可与我父亲有仇？”
“勋远侯于国有功，于民有义，老夫又怎么会跟他有仇？”
“慕云还有最后一问，我可曾受过你的恩惠？”
“并无。”
许元说完后，周慕云谦卑的姿态顷刻消散，取而代之地便是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
“既然大人跟我既无恩，又无仇，那么请问你是站在什么立场品评我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品评我的身份？
你非我父母，非我友人，又非我仇人，你凭什么？”
周慕云的话可谓是字字珠玑，就算是巧舌如簧的谏议大夫，此时也不知无从反驳。
然而，周慕云并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你身为谏议大夫，不以国事为己任，反而关注我这么个小人物。
天下百姓和我想比，孰轻孰重，难不成你老眼昏花了分不清了，亦或者是江郎才尽，想要通过羞辱我这个小子成就你的青史留名？”
许元听着周慕云的喝斥，自他出任谏议大夫以来，就连圣上都不曾如此苛责过他，而这位周慕云却这般羞辱于他，实在是不知礼数，胆大妄为。
“庶子，老夫的年龄做你爷爷都绰绰有余，你岂敢这样对老夫说话？”
“哦，像你这种上赶着做爷爷的，我只在纨绔子弟中见过。
我爷爷养育了我父亲，然后才有了我，所以我尊敬他。
敢问你和我家有何渊源，正好趁着众臣和陛下都在，咱们一道好好说说，还是你只是想着靠着脸大，借此跟我周家攀上关系？”
周慕云说完，引得在场不少世家子弟，哄堂大笑，不过很快他们就被自家长辈的眼神瞪得收敛了神色。
“放肆，老夫好歹算是你的长辈，你怎么敢这么污蔑老夫？”
“长辈，你是想用你那苍老的年龄和多吃了几年盐的臭嘴说事吗？
老人有德才叫长辈，老人无德叫老畜牲。
我可没见过谁家长辈动不动就戳晚辈脊梁骨，你可别看我年纪小，就唬我。”
许元闻言，直接怒气攻心，吐出一口鲜血，周慕云在察觉以后，连忙往后退，边退边说：“靠，大家作证呀，我离他这么远，是他自己身体不好，可别讹我。
晦气玩意，我的锦衣呀，才穿了一次就沾血，死老头，赔钱。”
本来许元吐血后，还撑着一口气，听着周慕云的话，直接气晕了过去。
周慕云今晚心里窝着的气尽数撒在了许元的身上，谁叫这个死老头，仗着他谏议大夫的身份好死不死地来拿周慕云的身份说事。
我配不上，我知道，但你不能说，因为关你屁事，否则有一个算一个，我管你是谁。
燕赤诚看着昏倒在地的谏议大夫，直接吩咐身旁的掌印太监曹祥，将人妥善安置。
周慕云今晚的所作所为，虽然有些出格，但是也解了不少人的怨气。
燕赤诚这些年没少受许元的鸟气，自从许元升任谏议大夫，什么事他都要插一脚，总是拿什么忧国忧民来劝说他，仿佛燕赤诚是个昏君一样，而他许元才是担心国家的忠君之臣。
偏偏这人身上有着谏议大夫的名头，燕赤诚为了他明君的名声，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忍了下来。
这老匹夫又命硬，几十年了，身体都还算硬朗，燕赤诚连体恤朝臣，许其衣锦还乡的理由都没有。
他在心里无数次后悔当初晋封许元谏议大夫的官职，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想到这反而助长了此人的嚣张气焰，如今连公主们的婚事都要横插一脚，这老匹夫，实在可恶。
许元倒下后，太尉司徒枫找到了空子，继续冲着周慕云发难道：“陛下，周慕云一介布衣，竟然将谏议大夫逼得吐血昏迷，实在是大逆不道，臣请求陛下严惩。”
太尉本就是国家掌管兵权的职位，这位司徒枫虽有太尉之名，手中的兵权却少得可怜。
因为勋远侯府的存在，他这个太尉也只是空有名义的花架子，这也造成了司徒枫跟勋远侯府的不对付。
若是勋远侯府顺利跟皇家联姻，那么勋远侯府掌兵之事将再也无法动摇，那么他这个太尉可就真的名存实亡了。
所以司徒枫准备借此发难，让子债父偿，咬下勋远侯府的部分兵权。
“周慕云，你可有辩解的理由。”
对于燕赤诚这明晃晃的包庇，周慕云自然顺坡下驴。
“回禀陛下，许元藐视君上，臣这样做，也是为了维护君威。”
司徒枫闻言，直接怒斥道：“简直一派胡言，明明是你在泄私愤。”
“太尉大人，有点吵，小声点，不是谁说话大声，谁就有道理。
我问你一句，你可知什么叫做‘君无戏言’？”
“自然是陛下的意志，不容反抗。”
“哦，那我再问大人，陛下的口谕和盖了玉玺的圣旨，孰轻孰重？”
“自然是圣旨重于口谕。”
“那刚才陛下不是已经宣旨了，便是君无戏言，谏议大夫许元藐视君上，在场众臣都是见证呀。”
司徒枫闻言，才反应过来自己掉进了周慕云编织的陷阱之中，“你竟算计我做筏子，定了许元的欺君之罪。”
“这我可不认哈，刚才发生的事，大家都还历历在目呢？怎么能说算计呢？”
司徒枫纵横官场这么多年，却栽在了一个毛头小子的身上，这让他大受打击，如今败势已现，再挣扎也没有意义，只能黯然离场。
风波消散后，周慕云冲着燕赤诚回禀道：“陛下，如今是非公正已现，还请陛下圣心独断。”
“许元藐视君上，褫夺谏议大夫官职，念其多年来劳苦功高，其余错处，便不予追究。”
众人闻言，便知许元已经完了，被褫夺官职的谏议大夫，足以遗臭万年，又加上藐视君上的罪名，这个耻辱会伴随他的子孙后代生生世世。
除非改朝换代，否则历任的君主谁会用一个藐视君上的人的后嗣呢？
燕赤诚又继续说道：“你们以为朕择周慕云为婿，仅仅是因为勋远侯的缘故吗？
其实还因为周慕云的才能，曹祥，将这首词跟众臣们念一遍。”
曹祥闻言，便将手中的‘明月几时有’念了一遍。
众臣闻言，现场寂静无声，他们都被这首词惊叹到了，一个纨绔真的能写出这首诗吗？
不过刚才看着周慕云和许元的针锋相对，他们猛然意识到，也许所谓的纨绔并不是真的纨绔，只是周慕云想让他们见到的表象而已。
“众爱卿，你们可还有对这件婚事有异议？”
众臣闻言，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献上祝福。
“臣等恭祝长公主和周公子百年好合，琴瑟和鸣。”
随后，三位公主各自带着自己的婚配对象来到燕赤诚面前谢恩。
“儿臣谢父皇赐婚。”
“臣谢皇上赐婚。”
至此，婚约既成，便再也无法更改，周邵看着幼子的今晚耀眼夺目的样子，一时间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