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见老夫人
周慕云跟着彩依穿过亭台楼阁,慢悠悠地到了悯苑,老夫人杨倪的住所。
周慕云看着“悯苑”这两字,心里发出一声冷笑,仁善之心曰悯。
但是这个老太太连庇护子孙都做不到,又如何担当得起这个字呢,实在是讥讽可笑至极。
彩依并没有察觉到周慕云神色的变化,她先是敲了敲悯苑的门,不一会儿就有丫鬟开门,见着来人,丫鬟率先施礼道:“奴婢见过二公子。”
周慕云也只是微微点了头,并未多言,她不知这丫鬟如何称呼,为了避免说错话,故而选择了闭口不言。
彩依见状,便替周慕云回道:“锦鸳姐姐好,我家公子大病初愈,想着老夫人惦念,这才亲自上门拜见,也好让老夫人安心。”
锦鸳闻言,便清楚了缘由,继而说道:“既如此,还请二公子和奴婢进来。
前些日子老夫人还提起过你的病情呢,如今你安然无恙,老夫人见了你,定会安心。”
周慕云闻言,不禁在心中夸赞,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短短几句话就显露出了老夫人对孙辈的谆谆爱护之心。
若是她到时非要纠缠,反正牵扯上不尊长辈的骂名。
连丫鬟都是如此的机灵,这让周慕云不禁更好奇这位老夫人的道行了。
周慕云将人打量了一番,才缓缓地说道:“那就劳烦锦鸳姑娘,我这段时间生病,感叹天气变化无常。
所以也是极为记挂老夫人的身体,然而又恐将病气带给老夫人,才耽搁至此。
如今我身体稍有好转,这才敢上门请安。”
周慕云说完,还装做因身体未愈,有些站不住脚的样子。
她在心里暗道,不就是装吗?谁还不会似的,我看过那么多的宫斗剧,还收拾不了你这么个小丫头。
我这孝顺之心可比你那爱护之心更有说服力,毕竟我都拖着病驱上门了。
彩依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心中有些焦急,不是今儿个已经大好了吗?
怎么如今又一副虚弱的状态,难不成是她劝周慕云出门,让她又着了风寒?
若真是如此,她可就罪该万死了。
“公子,可是身体有碍?”
周慕云朝着彩依假装咳了几句,不经意间凑到她的耳旁,以极快的速度说了一句,“我装的。”
彩依闻言,虽不知为何,但还是选择帮周慕云隐瞒。
只见她伸出手为周慕云拍了拍背,平复因为咳嗽,而有些不平稳的呼吸。
锦鸳见到周慕云苍白的脸色,咳得一急一缓,很有节奏,也被周慕云骗了过去,她脑中思索着等会如何跟老夫人回复,却也不敢太过忽略眼前这人。
于是,锦鸳出口问道:“二公子,可是出门吹久了风,身体有些不好。”
周慕云闻言,便知此人信了,然后她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手帕,擦了擦嘴唇,又猛吸了几口气,才缓缓说道:“无碍,只是一点小毛病。
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又怎么能不请安就离开呢,传出去岂非是我不孝。”
锦鸳原本想做主让周慕云回去休息,听闻此言,却也不好再多说。
毕竟“孝道”二字是除了皇权以外,最重的枷锁了,又有谁敢轻易触碰呢。
“既然二公子如此孝顺,那便随我进去吧,省得在这里吹久了凉风,于身体有害,只怕老夫人知道后定会责罚与我,说我不知分寸。”
“若是如此,那还是我的错。那还请姑娘带路,我也好早些进去给老夫人请安。”
随后,锦鸳便带着周慕云进入了悯苑,彩依紧紧跟在周慕云的身后。
周慕云一路上走马观花似的四处张望,若不是顾忌着形象,她可能都要惊呼一声。
这老夫人还真会享受,这园子里的花鸟虫鱼,应有尽有,一片生机盎然。
周慕云在心中夸赞道,老夫人人老心不老,真会享受,这要放到现代,不知道多少人会踏破这里的门槛呀。
周慕云沉浸在美景中,渐渐地有些脚步跟不太上,彩依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才让她回过神来。
面对彩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尴尬一笑,才悻悻地追上了前面的锦鸳。
终于,在又走了一段路后,周慕云见到了一位白发苍苍却显得雍容华贵的老夫人。
此刻的老夫人正在给池塘中的金鱼投食,锦鸳走到她的面前,行礼道:“见过老夫人,奴婢带着二公子回来复命了。”
周慕云见状,急忙上前施礼,开口道:“慕云给老夫人请安。”
杨倪闻言,并未搭理,只是继续手中喂鱼的动作。
周慕云见老夫人一直未开口,也不好收回行礼的动作,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周慕云因为长久保持一个动作,脸上流出了虚汗,手脚也微微颤抖。
她在心里暗骂,该死的老太婆,这一来就给小爷一个下马威,这可是连装都不装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杨倪喂完手中的鱼食,才将眼神望向了一旁的周慕云,见她虽然有些支撑不住,但好歹动作也还像样,便开口道:“起来吧。”
周慕云闻言,如蒙大赦,等到终于站直了身子,她才感觉到久违的轻松。
杨倪见她虽然疲累,但并没有厌烦之意,对她也稍缓了脸色。
“云儿,之前我听闻你身体抱恙,如今可是大好了?”
周慕云闻言,在心里暗骂道,死老太婆,你晓得我大病初愈,还这般蹉跎我。
现在这般关心,真他喵的恶心,演了一辈子也不嫌累。
虽然周慕云心中不满,但也不敢表露出来,回道:“劳老夫人挂念,慕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
只是还有些虚弱罢了,不能吹风和受累。”
杨倪坐在亭子里铺上垫子的石凳上,端起一杯茶,细细品道:“哦,既如此,那还不赶紧坐下。若是有了什么,那岂不是要遭大罪。”
本来现在就是料峭春寒,对于冰冷的石凳,周慕云想着这还不如站着,但话已说出口,她也不好改口。
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上去,意料之中的凉,这让她的心情更加不好。
她在心中腹诽道,死老太婆,你嫌石凳冷,知道给自己铺垫子,怎么不知道给我也铺一张呢?凉死我了,靠,还不如站着。
杨倪见这般折腾周慕云,她都神色未变,以为她还和从前那般怯弱,对于之前李茹警戒的话,毫无意外地便被杨倪抛之脑后。
“云儿,既然身体不好,那也该多注意,若是有什么缺的,你可自去找夫人,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身体最重要。”
对于杨倪来说,周慕云更像是一个后手,未来的勋远侯定然是要上战场,才能承袭爵位。
若是周慕阳将来继承爵位出了什么意外,那么周慕云便是侯府剩下的希望。
若是周慕阳顺利承爵,那么周慕云便可有可无了。
从始至终,周慕云只是肩负着周家血脉传承的庶子罢了,所以不必养得太好,有条命就行了,她的任务只是传宗接代。
若是她真有了野心,杨倪自然是偏向她的嫡亲孙子,只有世家的结合才能产出高贵的血脉,周慕云只是个血脉不纯的庶子罢了。
当初对于周邵执意要娶王玉瑶过门,她是极力反对的,这般优秀的儿子,怎可配一个商氏女。
后来,在她的百般阻挠下,周邵终究妥协,娶了李茹,然而李茹生下周慕阳以后,周邵便像完成了什么任务,再也不肯碰李茹了。
迫于无奈,杨倪才同意了周邵纳王玉瑶为妾,想着无非娶个玩意回来,讨儿子的欢心,在世家大族中,这也是常事。
后来,李茹不忿地针对王玉瑶,她也乐见其成,后宅的争斗便是如此,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直到王玉瑶诞下周慕云,她才发现这个狐媚子总算是有了作用,好歹能传承香火,看在周慕云的面上,有时李茹闹过头了,她才出手阻止一二。
不过也只是涉及子嗣大事,杨倪才会关心,不过一个妾,想娶便娶,不值得周邵花费太多的心思。
周邵的心思应该放在如何光大侯府上,而不是整天儿女情长。
此外,若不是周家子嗣不丰,杨倪又如何能容得下一个庶子的存在呢。
好在周慕云从小在府里便是个透明的存在,既不显山也不露水。
外人只知周家慕阳,至于周慕云,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杨倪对她一向是不愠不火,只要她安守本分,保她性命她便该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