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谈话
杨倪适时又试探了周慕云几句,见她并未有什么突出的地方,便将人打发离开了。
杨倪望着周慕云虚弱的背影,矍铄的目光中闪烁着不屑,开口道:“锦鸳,你刚刚带周慕云过来的时候,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回老夫人,二公子除了身体孱弱外,倒是对您更加上心。
奴婢观她当时身体有异,想着怕她将病气过给你,所以本想提议让她先行回去。
不过她用“孝”道将奴婢挡了回来,执意要给你请安。”
“哦,不想经此一病,她竟这般会表现了。
不过可惜她的身份终究是上不得台面,派人去给她送些补品,好好照看。
不管她身体如何虚弱,侯府养她这么多年,总归要留下点血脉,才不算浪费了那么多的米粮。”
“奴婢稍后便安排人去准备这事。”
杨倪的视线扫射到之前周慕云用过的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开口道:“把这个杯子拿去扔了,好好的杯子平白沾染了晦气。
可别把我过上了病气,我可还想着抱重孙呢。”
锦鸳在一旁谄媚地附和道:“老夫人可要长命百岁,这府里离了您可了不得。
侯爷在外征战,侯府有您坐镇,才会安心。”
杨倪闻言,心情大好,不禁打趣道:“你这妮子,真真这张巧嘴,哄得我呀,心花怒放。
快去办事吧,可别让我等久了。”
锦鸳闻言,便出去办杨倪安排的事宜。
这时,站在杨倪身旁伺候的秦嬷嬷见人远去,才开口道:“老夫人,可是有心烦之事。”
“这么多年了,还是你最懂我。年轻人虽好有活力,但到底不知心。
我这心中确实有些愁事呀。”
“奴婢虽然不能为您排忧解难,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好歹也能替你分担一二。”
“邵儿在外多年,我心里是极为思念。
近几年边境又不安,我也不好让他回来。
如今府上阳儿已经十七岁,也该为他择亲事了。
只是邵儿不在,此事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老夫人忧心大公子的婚事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侯爷不在,但此事到底也是大事,不妨给侯爷书信一封寻个解决的法子。”
“看来也只有如此了,阳儿注定要上战场,如今有邵儿顶着,但到底也是时间问题。
若是能在此之前留下子嗣,那就皆大欢喜了。”
“侯府中的男丁为了大燕的太平,这么多年舍生忘死,大燕百姓都铭记在心呢,相信这一次大公子的婚事一定会挑上一个顶好的姑娘。”
“唉,若不是身处这般境地,谁又愿意让子孙上战场呢?
生于侯府,身不由己罢了,这些虚名可是由勋远侯府一代又一代的男丁堆砌出来的。”
杨倪虽然嘴上这般说着,但心里却有着其他的计量。
勋远侯府历代掌军,军中的号召力和人脉让每一代帝王都极其忌惮,所以又岂是想退就能退的。
再说尝过权力的滋味,又怎能轻易舍去呢?
要不是历代的勋远侯不参与朝堂政事,又大多战死沙场,不得善终,估计偌大的侯府早就被清算了吧。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所以历任帝王既仰仗勋远侯府保家卫国,又防备侯府的不臣之心。
这也造成了与侯府联姻的女子大多出身不显,或者家中没有什么实权,这也是杨倪愤愤不平的地方。
她的夫君战死沙场,何以儿子只能娶一个礼部尚书的女儿,与婆家无半点助力。
除了身份上稍显高贵,其他的竟无半分用处,也难怪邵儿不喜。
最终,杨倪还是决定修书一封让周邵拿主意,周慕阳父亲仍在,她这个祖母也不好越俎代庖。
另一边周慕云带着彩依回到住处,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老夫人也太狡诈了,连装的机会都不给我,可见我与她而言,还真是可有可无。”
“公子,小心隔墙有耳,而且这话也有些大逆不道。”
“呵,我不过是阐述一个事实而已,你们呀,就是思想被束缚得太死了。
不过这样,才方便上位者玩弄权势,愚弄百姓。”
彩依闻言,也是颇为震惊,当即跪下规劝道:“公子所言太过惊世骇俗,恐会惹祸。
奴婢恳请公子不要再说这些话了,实在是太过逾矩。”
周慕云知道对于从小被三纲五常束缚的古人来说,她的话确实足以颠覆三观。
身处这样的环境,她也只能随波逐流,无法改变环境,那就只能适应环境。
除非成为能制定规则的上位者,否则她这一生也注定如此了。
周慕云扶起还跪在地上的彩依,开口道:“好了,我也只是发发牢骚,你若觉得不对,我以后不说了就是。
在我面前不用这般动不动地就跪来跪去,我会觉得夭寿的。”
彩依闻言,心中对于眼前的主子愈发的满意,这般平易近人,于她而言,也是福气。
但她还是不敢逾矩,恭敬地回道:“公子说笑了,我是奴婢,你是主子,我本就肩负劝慰之责,而且奴婢跪主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周慕云见她油盐不进,也懒得继续争辩,只淡淡地说道:“随你吧,左右不是我膝盖疼。”
彩依闻言,不禁笑出了声,这个主子真的是愈发的傲娇了,明明关心人的话,总说得这般别扭。
就在这时,王玉瑶突然上门了。
王玉瑶人还未现,声却已至,远远地就听到了她担忧的声音。
“我的儿呀,你去老夫人那里,她没有为难你吧,娘可担心坏了。”
周慕云听到声音后,转头望向门外,才看到了急急忙忙奔走的王玉瑶,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好一幅我见犹怜的美人图。
若周慕云是男子,恐怕都很难不为之心动,难怪她的便宜父亲当年招架不住。
王玉瑶出现在周慕云的眼前时,仔细地将人打量了一番,又拍了拍她的身体,见人身上并未受伤,才收敛了哭容。
周慕云见状,也不好无视,只得出声安慰道:“你这打哪听到的小道消息呀,我这不是没事吗?你瞅瞅你这眼泪不要钱的样子。”
“好你个混小子,竟然打趣起你娘来。我还不是担心你,有些慌不择路了。
老娘哭还不是为了你,要不然你以为谁都值得我哭吗?”
周慕云被王玉瑶吵得头疼,却也不敢反驳,只好讨好地说道:“是是是,娘最疼我了,娘最在乎我了。
是我不懂事,是我嘴巴上不把门,该打该打。”
周慕云说完,还真上手做起了动作,王玉瑶见状,赶忙阻止,轻骂道:“你看你这傻样,我是你娘,难不成还真会生你的气吗?”
“娘亲大度,是儿蠢钝了。对了,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世上无非是钱与权二字,身为女子,权力之事自然只能失之交臂,但钱财却还是能掌握在手,俗语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外祖家可是远近闻名的商户,我又是独女,自然这方面不用发愁,打探一两个消息还不手到擒来。”
周慕云闻言,脑中有了计较,继续说道:“娘,照你这样说,咱们是不是很有钱?”
“还行吧,你这辈子反正是花不完的了。”
周慕云闻言,便在心中狂喜,上一世兢兢业业,这一世虽然没有权势,但不缺钱花呀,先享受几年,好歹也不亏呀。
王玉瑶见周慕云没出息的样子,也是忍不住扶额,开口说道:“你外祖也只是按时给我们送花销,王家的生意还是由他打理。
所以你也只是有例钱而已,其他的你暂时也别想了。”
周慕云闻言,原本的狂喜消散,随之而来的便是淡淡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