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退后。”碧洛迪丝取下身后的法杖，对着金色锆英石吟唱了一个简短的咒语。
每个火系法师见习入门学的第一个咒语，火炎术。
一道三指粗的火焰从杖尖扑向所指的地方，魔法宝石在灼灼的烈火中开始变大，很快就占据了大半的墙面。
“不可思议。”卢西恩道，为了锻莫们的智慧。
锆英石里的金色水似的流动着，慢慢凝聚成一个尖耳的、被光芒笼罩的人形。
“以女王之名，来者何名。”虚影问道，声音洪亮如铜钟，响彻整个大厅。
听不懂锻莫语言的几人两两对视了一眼，少女则开口道：“艾尔里安的后代，来自精灵族的碧洛迪丝。”
“精灵，锻莫的朋友。欢迎您，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虚影身上那刺目的光芒渐渐熄灭，露出了他原本的面貌：狭长得稍显刻薄的双眼，大而红肿的鼻子，宽厚的嘴巴，标准的锻莫长相。
他向精灵行了一礼，重新变回了宝石里的金色光泽。
一人多高的锆英石门向后缓缓开启，真正的乔玛丽女王墓园展现在他们的眼前。在碧洛迪丝走过那扇起码可以买下一座小城的宝石大门时，弥撒亚快步追上来问她刚刚和那个幻影说了什么。
“我是个好人。”少女说，也不管对方信不信。
大约是怜悯，大约是出于对弑君变节者的愤怒，做为一个在位不到半年的统治者，乔玛丽女王拥有着目前为止最豪华的陵墓。四人最先看到的是一座精美的花园，各种外表奇异的花草树木争奇斗艳，一条小路通往下一个区域，两侧的油脂金属灯闪烁着微弱的火苗，照亮着左右和上方的石壁。
“奇异到难以想象的景象，赞美光明。”弥撒亚来到附近的一颗蓝色大树前，抬头看着那些发光的椭圆树叶：“从未见过的植物。”
碧洛迪丝朝后望了眼，墙壁向着石门逼近，那颗锆英石变回了最开始的样子。她在这个比大厅略小一些的空间里嗅到了巨龙身上的味道——自己似乎并没有找错路，只是那头小山一般庞大的龙到底是怎样进来的，莫非锻莫的宝石之门会根据来访者变换大小？
恩格尔迅速确定了下四周的情况，没有锻莫守卫，更没有危险的机关，只是这些看上去如梦境一样美丽奇幻的植物都已经死去多年，只剩下一副用魔法维持住的躯壳。
“没有生命的气息。”弥撒亚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对着蓝色的大树使用了洞察术，看到了树皮之下的腐朽。
“毕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了。”少女说，视线里出现了一道焦黑的痕迹，在一从玫红的花朵间十分显眼。
“龙息。”恩格尔先她一步探查了那儿的情况，“还有魔法的痕迹，很新，最近才有的。”
龙是天生就会使用魔法的生物，但碧洛迪丝觉得那更可能是希尔芙留下来的。她看向了弥撒亚，对方也蹙眉快步走了过去，手指抚摸上那些深浅不一的黑色，很快就得出了结论：“是希尔芙，这是她最擅长的魔法。”
“她和那头龙在这儿战斗过。”少女道，目光看向附近的其他地方。
“没有血迹，周围也没有血腥味，那位神官暂时应该没事。”卢西恩说，弥撒亚的脸色好了些，但还是忧心忡忡，发现一位精通锻莫文化的学者的事已经不能令他感到丝毫的兴奋了。
碧洛迪丝捡起了一枚有大半个巴掌大的半圆鳞片，最锋利轻薄的地方隐隐闪耀着金红的光芒，似乎蕴含着无穷的火焰元素。
“龙鳞。”她将手里的东西展示给同伴们看，资深的雇佣兵卢西恩发出了一声赞叹，说道：“有市无价，虽然可能并没有实际的用途。”
的确，龙的鳞片坚固到令炼金术师头疼，或许只有传说中的大圣魔导师能够将其融化。但这还只是开始，因为没有人知道龙鳞该怎样炼制，才能变成一副药剂或者附魔。
至于做成盔甲或武器，还是同样的问题，三大帝国最好的熔炉都没法把它变成一滩液体再塑型凝固。它注定只能成为荣耀的象征，一个漂亮的装饰。
“好烫。”伸手摸了下鳞片的弥撒亚惊讶地说着，“你是怎么忍住的？”
碧洛迪丝也感觉到奇怪，要不是他提醒，她根本没意识到这枚龙鳞的温度有多高。
镇定地将手上的东西收起来，她开口转移着弥撒亚和卢西恩的注意：“继续往前走吧，巨龙应该就在尽头等着我们。”
弥撒亚故意落在了最后面，想通过寻迹虫再确定一下希尔芙的位置。但这只高价购买来的小虫子似乎被某种力量所干扰了，从进入花园开始就昏昏欲睡，刚才还差点一不小心从他的手臂上掉下去。
接下来的旅途保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安静，他们仿佛真的来到了锻莫的博物馆，穿梭在这个种族独特的、散发着金属的冰冷和机械的严谨气质的审美中，无数诡异且不知用途的机器从他们的身边掠过，还有一排排已经被巨龙的火焰摧毁的书架。
碧洛迪丝从那几堆灰烬中找到了一本剩了一半的书，《火中的舞者》，名字听上去像是娱乐性质的小说。她随手翻了几页，不认识的字占了三分之一，内容居然是关于炼金术的。
她将这本残缺的书收了起来，前方是一扇和入口处一模一样的金属大门，刻着埃尔罗王继任者的名字。看来那位为锡西家族所承认但厌弃的统治者，被塞入到了女王墓园前厅的地下。
也就是克维尔纳去的地方。
那里面或许会有好东西，但坏的只怕会更多。
不过，从克维尔纳这两天给她留下的印象来看，对方似乎不是会轻易拿性命去做赌注的人，更别说赌桌上的另一个“人”是龙，具有毁灭性力量的龙。
大门开启地那一霎，一声低沉如雷的吼声从九位锻莫王墓园的深处传开，通道两侧的烛火明灭闪烁，将几个人的影子扭曲得阴森可怖。
“听到了没有，”精灵少女用极轻的声音说，“它在等待着我们。”
不幸的是他们在进入遗迹的那一刻可能就已经被巨龙所察觉，幸运的是对方似乎不想把他们烧成焦炭或者当成午餐。
龙族虽然也有着自己语言和文字，但在精灵的认知里，它们依旧是一个难以理喻、难以理解的，野蛮又残暴的种族。
它们反抗过创造自己的神明，挑起过与其他种族的战火，还在靠近神国的地方建造了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岛屿，挑衅着诸神的权威。
碧洛迪丝那从未谋面的父亲曾经和它们打过交道，评价说“金子填满了它们空荡荡的大脑”。但她也喜欢黄金，不知道父亲在群星间知道后会不会生气，特别是在看到那座金灿灿的宫殿时。
四人拔出了各自的武器，卢西恩将附魔药水涂抹在自己的重剑上，刀刃马上就泛起了水一样温柔的蓝光。
“火属性的对手。”弥撒亚嘀咕道，水克火，火克木，木克风，风克土，土又克水。他擅长的第二元素和“火”没有天然的相克相生，在对战中不占优势也不占劣势。
可当这个对手是一头龙的时候，平衡就是劣势。
连接两位锻莫王墓园的是一条令人感到压抑的甬道，比第三大厅那条随意挖出来的还要狭窄，让碧洛迪丝疑惑龙是怎么进来的。
“吼——”沉闷的声音再次响起，由远及近，扑到了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冒险者的身上。
碧洛迪丝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了几下，说不上来是慌张，还是直面巨龙的恐惧。
甚至还隐隐有一些微妙的期盼，大约是精灵骨子里的好战在作祟，强大的对手总是能激发他们的斗志，特别是她还是个初出茅庐，连成年试炼都还没通过的小精灵。
抵达甬道尽头的时候，两个旋转着刀片的机关球从门后转了出来，宛如两股小龙卷风。
齿轮的咔嚓和刀锋的咻咻同时向他们袭来，弥撒亚升起地上的泥土困住了其中的一个，另一个则被眼疾手快的精灵少女集中了小小的开关。
“当心，它们的弱点是……”卢西恩的话才说了一半，被困住的那个也停止了攻击，让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差点忘了，眼前的人是一个出色的锻莫研究家。
巨大的蒸汽管道铺满了接下来的区域，保护着墓园的石墙在不远处戛然而止，一些没来得及处理的矿物和工具被随意丢在那儿，碧洛迪丝一眼就认出里面有一块尚未被打磨的纯金块。
她的眼睛情不自禁地黏在了上面，直到将其握在了手里才回过神，装模作样地看起了前方的山洞。
九个倒霉的锻莫王因为各种原因去世后，锡西家族的时代很快就被推翻了，这座本就修造得有些粗糙的“九王墓”也就随之一起中断了。
“多萝西娅在上，愿您保佑我的亲人安然无恙。您忠实的信徒索罗……”
最后一块石砖上用鲜血涂抹着这样一句话，碧洛迪丝移了移脚，又踢了踢下面的松软泥土，果然踢出了一副圆圆的骷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