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两个家族间的战争一触即发，玫瑰帝国内的局势也愈发紧张。但帝国的西境是小队前往圣山的必经之路，否则，他们就要穿越几乎每一刻都在发生魔法风暴的狂乱高野。
艾莉娜嘱咐说不要在玫瑰帝国耽搁太久，却不想还未出落月森林，他们就遇上了和帝国有牵连的人。
教廷的立场看似中立，实际早已成为了帝国间博弈的又一战场。现任的教皇梅洛看似公正，手下的十二位主教均匀地来自三个不同的属地，圣子和圣女却都身佩玫瑰。
两位教廷魔法师的对话继续传入碧洛迪丝的精灵之耳中，梅洛冕下还远不到退休的时候。无论现在统治着玫瑰帝国的孔雀家族，还是教会所在的百合帝国，甚至是于此无关的蔷薇帝国，都想让教皇重新再选一位圣女。占尽了优势的象牙家族虽然在拼命反对，但大约是改变不了新圣女的出现的。
不过三方势力目前都没有合适的人选，他们似乎想像象牙家族一样，从势力范围内选出一个容易控制、实力也还说得过去的傀儡。
“圣子大人突破在即，如果能成功，他就是教廷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魔法师。”弥撒亚说，手掌凝聚出了一团白色的光：“再找找吧，它一定在这里。”
女子为他的执拗翻了个白眼，手上却还是和他一样搓了个洞察术。
两团白光一同飞了起来，意识到自己还有小队马上就要被他们发现，碧洛迪丝率先站了起来，又故意弄出了点动静。
“谁在那里？！”弥撒亚首先挥起了法杖，紧接着便看到了仿佛是林中仙女一样的精灵少女。
璀璨的金色长发，神秘的紫色眼眸，小鹿一般纯洁的气息，他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吟唱，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是谁？”
“我叫萝丝，是一名剑士。”碧洛迪丝主动给他们看了手背上的圣剑印记，不俗的实力和坦诚的态度令弥撒亚心中的警惕又消去了一些：“我和我的雇佣小队为艾莉娜夫人来森林寻找绿珍珠。”
绿珍珠并不是真的珍珠，而是一种魔兽体内的特殊晶石，罕见且珍贵，许多贵族都很喜欢。
小队的其余成员也站了起来，从岩石后面走到她的身边。
两位教廷成员的目光一一扫过了他们，在看到半兽人时闪过了一抹诧异：落月森林危机重重，很少看见带着半兽人的雇佣队。但在撇到对方手上的法杖时就了然了，原来是会魔法的半兽人。帝国间拥有魔法天赋的人远不如可以成为剑士的多，别说高级魔法师了，中级的就不过千人，每一个的雇佣费都不低。
视线最后落在恩格尔，准确来说是他那象征着高阶剑士身份的浅金色图纹。
如此年轻的高阶剑士，即使是在人才济济天才众多的光明教会也很少见。
弥撒亚的眼中闪过了赞叹，可惜眼下时机不对，否则他一定会为了圣子大人招揽这位不俗的年轻人。
他却不知，自己身前这位“年轻人”已经活了数百的岁月，实力更是做了掩饰。
“你们有没有见过它们的头领？”见弥撒亚迟迟不说话，希尔芙问道，眼睛看着地上的蜥蜴们。
她对对方的回答没抱有太大的期望，准确来说，她并不以为这儿会有一头火系的、“动作迟缓”的高阶魔兽。
“是红色的吗？”领导着这支雇佣兵小队的少女略加思索后问，听语气竟然真的见到过它。
希尔芙的语气一下子就变得急切起来：“火焰蜥蜴，高阶魔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至少九阶，不是你们可以对付的。”
“没有。”少女无情地打破了她的期待，就连弥撒亚都皱起了眉。他正要不悦地开口，却又听这位紫色眼睛的少女道：“但我见过一枚深红色的魔晶，纯净无暇，散发着纯粹的火元素气息——和一位亡灵法师一起。”
两人同时吃了一惊。好不容易打听到的火系魔兽被人捷足先登了，还是一个邪恶的亡灵法师。
他们这群研究黑暗魔法的人，终日与污秽为伍，不仅信奉光明神的教廷厌恶，连魔法工会都不愿意接纳。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同为高阶法师的话，亡灵魔法的确要比其他魔法更强悍一些，特别是本就不适合用来战斗的光明魔法。
弥撒亚和希尔芙都有着较为擅长的“第二元素”，一个是土，一个是火。他们自信能够与那位可以独自绞杀高阶魔兽的邪恶法师一战，便询问起了对方的下落。
碧洛迪丝指向了和艾瑞迪斯完全相反的地方：“他朝骨蛇兽栖息的地方而去了。”
骨蛇兽受到过亡灵的侵蚀，尾部和头部都是一截森然的白骨，身上还有着浓郁的黑暗元素，的确是亡灵法师喜欢猎杀的目标。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个少女的话较为可信。但为了保险起见，最好搜查一下他们的行囊。
这项要求无疑有些冒犯，尤其是小队中实力最强的那名高阶剑士。一位魔法师也露出了不满的神情，甚至还说了一句“光明神的信徒竟然如此多疑”，让弥撒亚感到了一丝尴尬。
希尔芙则是镇定地再次提出了这个要求，态度强硬。
“抱歉，”她先表达了歉意，毕竟教廷在三大帝国间以“仁慈，谦和，悲悯”著称，她也不想闹得太难看：“那枚魔晶对我们很重要，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高阶剑士的手按在了自己的武器上，希尔芙注意到那是一柄品质上成的阔剑，普通的魔法应该无法对其造成损伤。山谷虽然是蜥蜴们的地盘，但它们的头领已经死了，贸然动手可能会引来附近的魔兽。
权衡之下，她主动退让了一步，只检查他们的包裹里是否有火系的晶石。
碧洛迪丝依旧表现得很为难，她所率领的雇佣小队实力并不差，尽管魔法侧拉胯了点，力量侧却足够令人掂量了。
但教廷已然退让，希尔芙和弥撒亚不可能再做出让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最终，雇佣兵们的领袖在思量一番后很是勉强地点头了：“除了火系晶石，你们不能再窥探其他的物品。”
这样的口吻和语气，要是放在平时，希尔芙一定会让对方见识一下教廷的威严。可此时却让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仅没有发怒，嘴角甚至还浮起了一丝微笑：“当然。光明神在上，祂会监督我的所作所为。”
听到“光明神”的时候，碧洛迪丝意味深长地看了恩格尔一眼，这个小动作被弥撒亚看在眼里，特别是少女的笑容。
如同漫长黑夜过后的第一抹阳光，除了美丽，更有一股说不出的圣洁感。
他将此归结于元素——这位少女应该还是魔法师。
希尔芙感知了五人身上的火系元素。半兽人中的雌性是火系法师，紫眸少女的身上带着不少的中阶魔晶，但并没有他们想要的那一枚。
她又是失望又是轻松地叹气，对雇佣小队的配合表达了谢意，并给他们一点提供情报的报酬。
接过对方的魔晶，碧洛迪丝没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恩格尔在拿到后立即就交给了她这个队长，然后是半兽人和尤利安。
他们很尊敬身为领袖的少女。希尔芙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轻轻扫了同伴一眼：“我们也该走了。”
她能看得出来，弥撒亚对少女颇有好感，她也是如此。
但不是因为对方的长相，而是她钦佩任何一个优秀出色的人。
两位身着白袍的光明法师远去了，小队的五人都舒了口气。碧洛迪丝的视线在地上那些蜥蜴间转了圈儿，最后和恩格尔相视一笑。
昨天她还想等到了外围就多猎些低阶魔兽，今天就捡了个大便宜。
太阳完全升起了，山谷开始弥漫出一层薄雾。他们花了好一通功夫才将这些魔兽体内的晶石收割完毕，大概是因为头领是火属性的魔兽，唯三达到中阶水平的蜥蜴同样也是火系的魔晶，都被那两人取走了，余下的只有低阶的魔晶。
虽是如此，但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碧洛迪丝收好了它们，粗略估计有百二十颗，算上之前的所得，小队的每一个人都能分到不菲的报酬。
没了蜥蜴，队伍前行的速度要快了不少，午后便来到了龙山的脚下。
这座山脉最高的地方不足三百米，和森林最西边的望海山脉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却因为形状酷似一头卧石而眠的巨龙而知名，甚至还有人听到过山腹间传出沉闷的龙吟。
龙，一个和精灵同样悠久的种族，拥有强健有力的四肢和足以飞跃任何高山的翅膀，他们的皮肤坚硬如岩石，眼睛明亮如日月，喷出的烈焰可以摧毁一切，但已在大陆绝迹多年。
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海面上，小队在黑夜彻底来临前顺利抵达了落月森林的中部，也是冒险者们最常造访的地区。
从这一刻开始，他们要小心的就不只是狡猾的魔兽们了，还有随时都可能会遇见的雇佣兵们。
勇士之庭坐落于红岩城中，为任何一位想与死亡和财富相伴的人提供途径。发布悬赏，评定等级，处理佣兵队伍之间的摩擦，这些都是它的管理范畴。因为地位的特殊性，它名义上隶属于蔷薇帝国之下，实际由布尔坎家族掌控。
那个家族还统治着红岩城，在三大帝国间都很有名望。
凡是在勇士之庭登记的雇佣兵及小队都会得到一枚“勇气之证”，但碧洛迪丝他们没有，意味着他们不被其保护。要是遇到一些喜欢剑走偏锋的佣兵队，只怕会有不少的麻烦。
印着布尔坎家族徽纹的帐篷支起，碧洛迪丝像之前那样没有允许生火。
恩格尔依旧展开地图和她商议着明天的路线，几处遗迹的入口自然要避开，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探险者常去的魔兽领地，以及部分比较难缠的中高阶魔兽。
在他们低声交谈的时候，两个半兽人对着一块石头练习才学会不久的低级咒语；尤利安则仍是在一团魔法光球的照耀下阅读着父亲留下来的书籍。
这支才组建不久的小队表面看着一派祥和，其实悄悄地有着三股势力，尤利安就是最孤独的那个。
他在此前的十几年只与自己的母亲相处过，宛如孤岛一般的漆黑高塔压制了他属于年少者的活泼，让他看上去死气沉沉，像一抹即将逝去的残夜。
手指翻动着书页，他的目光越过泛黄的羊皮纸，短暂地落在浅笑着的精灵少女身上。
对方给他的那枚黄金戒指被贴身珍藏着，冰冷的物品被身体的温度暖热，就像她曾经碰触自己时的体温。
他的五感从小就异于常人，能够听到、感觉到别人不知道的细微之事。那一天他更早地发现了两位精灵，然后跳入水中呼救。
直觉告诉他她们能带自己去往梦境中的“应许之地”。
他从一开始就欺骗了她。另一位女精灵大约是看出来了，在小队出发的前一晚，在他的身上加诸了誓约。
“审判之神在上，从此刻开始，你将为对碧洛迪丝的谎言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