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所谓“意识”，所谓“事外”
身为时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古老的符文会给他带来什么危险？更何况她以意识描绘，苏漓也是在脑海里直接读取这个符文，那么符文的影响就能直接略过身体和灵场的防护，甚至可以直接突破魂海的壁垒，直接影响到魂海。
一旦这个符文的恐怖影响超过了苏漓承受的极限，或者是没有恰当的补救办法，那么时官极有可能会在今天陨落。
可是苏漓这样做了。
以【意识】的方式，直面那不可言说的古老。
苏漓那阵死寂的沉默，就是在提醒风令羽，符文是有影响的。
由此，唤醒她关于“符文会对神造成影响，这里的东西不再安全”的【意识】。
当风令羽的脑海里有这个意识之后，在她见到那些银光时就会被影响。
因为“见到不可名状之古老会被影响”的意识已经通过苏漓的反应刻在了她的心里。
这个过程，是由苏漓在影响风令羽的意识，再对风令羽造成影响。
入梦的解梦师以自我意识解开梦境，那是外来人对梦主意识的影响。
那么站在那片会毁灭风令羽的银光面前，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让风令羽自己扭转自己的意识。
她需要告诉自己，这些东西对自己没有影响。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幸好她做到了。
“从您让她给你看符文的时候开始，您就知道这个梦境应该怎么解了。”
辉月和苏漓换了个地方坐着，苏漓顶着那双黯淡无光的双眼，喝着辉月的茶，靠在藤条编制的靠椅上，悠哉悠哉地吹着风。
“没有。”苏漓抿了一口茶，沁人心脾的气息一点点修复着他的身体，苏漓转移话题，“这点茶叶你也舍得拿出来。”
“时官不能出问题。”辉月冷冷道。
苏漓挑眉∶“好吧。”
乖乖喝茶。
从风令羽开始纳闷那些符号的意义时，苏漓就知道，风令羽的意识被银月影响了。
她并不是因为被银月施加了庇护而免疫符文的影响，而是因为这银月的梦里，银月的意识作用于她，让她一时间想不起来直面古老符文的后果。
而苏漓则以自己的反应提醒她意识到这件事。
这件事需要隐秘传达，如果苏漓直接给风令羽“说”，那么风令羽很可能不会“听”那些话。
银月能够影响风令羽的意识。
但是这个影响，需要合乎逻辑。
于是苏漓编制了一条逻辑链，以此告诉风令羽，符文会对她有伤害。
银月对于第二层梦境的掌控有限，黑暗之中是她无法影响风令羽意识的地方。
所以如果黑暗之中有不可直视之物，那在没有银月屏蔽风令羽对此相关了解的情况下，她就会立刻想起来，然后在梦里因直面不可直视之物而崩溃。
而苏漓那样做的第二个目的就是告诉风令羽，意识是可以相互影响的。
假设风令羽不知道自己不会被符文影响是因为她被银月屏蔽了相关认知，而她知道被影响是因为被苏漓唤醒了相关认知，那么她就会认为是因为苏漓，自己才会知道符文对自己有伤害。
虽然事实是，即使苏漓没有以那种方式提醒风令羽，在失去银月对她意识的影响后，她也会想起来。
但是在“是苏漓让我知道符文有影响我才会被符文影响”的思维下，风令羽很难不反向联想到自己可以说服自己，去形成一个“符文不会对我产生影响”的观念。
苏漓能够影响风令羽的意识，解梦师能够影响梦主的意识，那么风令羽也能影响自己的意识。
这才是苏漓如此大费周折的目的。
如今看来……苏漓在无意识间咬住了下唇。
事情似乎有点超出他的预期。
比如……银月似乎找的不是“这个”风令羽。
不，应该是，银月要找的，不是这个苍穹之内的风令羽。
她等的是那一位。
那位从上个苍穹而来的遗民。
苏漓不是很清楚风令羽两种状态切换的契机，之前似乎是由青眸那位控制。
但是根据苍穹的通用理论，魂海的震荡，会对生灵造成影响，那么理论上，如果风令羽的魂海被震荡了，那么另一位就有会出现。
更何况，银月完全没必要要在自己的梦里塑造古老的符文。
她原本可以搞各种花哨玩意儿告诉白离辰真相。
但是她把自己的梦搞得那么复杂，甚至需要梦神来找时审殿，还点名道姓要两个与银月最亲近的人入梦。
除了与她缔结魂契的白离辰，就只剩下了常年游走于苍穹边界的空神。
而白离辰一开始就来找他，并没有说自己要去“心境”，可苏漓就算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这个被银月教出来的星神肯定跟银月一样疯。
他这几十年一直在寻找所谓的“真相”，那么“心境”摆在白离辰面前，他肯定会进去试探试探。
既然白离辰去了第三层，那么这第二层的布置是为了等谁救不言而喻。
银月想通过古老符文的震荡，让另一位风令羽不得不出现。
既然都用到这个极端的办法了，那么另一位风令羽估计跟银月不是很熟。
甚至是，银月单方面要找她。
苏漓对于上个苍穹最后发生了什么依旧耿耿于怀，而命运就是这样，想睡觉了刚好有人递枕头。
如今，银月的行为就能一定程度上帮苏漓看透一点那层厚厚的迷雾。
基于这一点，苏漓试探着问风令羽∶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不要命的人吗？］
没有上一个苍穹记忆的风令羽跟苏漓不是很熟，不会笃定地回答这个问题。而且苏漓常年给人待在时审殿的印象，外界都传闻他这个时官明明最不用担心死亡，却也是最怕死的。
只有经历过上个苍穹，还跟他签订了魂契的风令羽才会真正了解他。
［是，而且你特别不要命。］
由此，苏漓确定，现在的这个“风令羽”，是拥有上个苍穹记忆的风令羽。
银月的目的达到了。
她的确唤出了那个风令羽。
只不过，银月究竟要干什么呢？居然让她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到了风令羽身上。
以至于忽略了白离辰。
她真的觉得白离辰会好好听她的话，在得知一切后毫无作为地离开吗？
当年白离辰可是跟着一起跳下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星神这个身份，白离辰早就陨落了。
银月教出来的徒弟只会比她更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