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捞月
混沌，是一切的来处，一切的归所。
它们既是祖神用来创造苍穹的原料，也是能够毁灭苍穹的恐怖。
原本混沌在苍穹之中，犹如空气一般无影无形，根本并不会对于苍穹产生什么影响。但是不知从何时起，混沌的属性发生了改变。
原本的混沌，是绝对中立的不分善恶之物，哪怕有人直接抓住一团混沌，也只不过是抓住了一团密度稍大的透明色空气罢了。
而如今的混沌却变成了漆黑粘稠如液体的污浊之物。
制造苍穹的原料变成了这个样子，那就意味着苍穹不可再生。而更可怕的是，这些曾经与苍穹融为一体的东西已经与苍穹分离，它们游离在苍穹之外，并且试图吞噬苍穹。
那些从各种裂缝中涌入的污浊之物就是混沌。
它们会污染自己所接触的一切，直到侵蚀到每一颗魂砂，那个被污浊的东西就会成为混沌的一部分。
曾经他们说“回归混沌”是死后归于混沌，化作新生的原料。而如今，“回归混沌”就意味着沦为那些污浊之物。
这个结局可比“死亡”恐怖多了。
更何况，神明无法“死亡”。
等待祂们的，只有被侵蚀为混沌，或者魂散成砂，漫无目的地飘荡的下场。
好在目前苍穹之内还算稳定，混沌异变也就是近千年的事情，相比苍穹十几亿年间发生过的历史变革，混沌异变只是沧海一粟。
毕竟一台机器运转太久了，难免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如今“归于混沌”这个概念在口语上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老一辈的神明依旧将陨落说为“归于混沌”，但在新一代的神明之中，“归于混沌”的概念就是变成混沌。
这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古神与现神的冲突。
于是很多古神都选择了隐居或者沉睡。
时代已经不属于祂们了。
回到当下，风令羽很是纳闷，为什么银月的梦里，会有混沌造物的影像？
思索间，那些污浊之物又一次缠住她的手臂。
经过风令羽的反复测定，这些东西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污浊，而是银月梦境中的仿体，它们只有混沌的气质，但是没有混沌的能力。
本质上还是漆黑的会动的藤蔓，起不到一点污浊的作用。
如此一来，风令羽也不用小心翼翼对付它们了，她一边把藤蔓用随身携带的小刀砍断，一边蹲在黑暗里找着那些散发着微光的月亮碎片。
在风令羽收集到最后一块的时候，即将触碰到碎月的指尖停住了。
“这里是梦啊……”
风令羽看了看又开始往自己身上缠的藤蔓，将手心的碎片往黑暗之中一抛。
闭上眼。
碎月的微光融入了无尽的黑暗。
漆黑的藤蔓迅速吞噬了她。
白离辰看着手心的渐盈凸月，站在原地思索了半天，直到藤蔓爬上他的脚踝，他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月亮掉在地上，又碎了一次。
藤蔓拉着他沉入梦魇。
那是银月的噩梦，也是他的。
【梦境任务∶带走月亮。】
“你们作弊了。”头戴月冕的女子有着一双浅色的双眸，如同她的途径一样，她的头发也带着月亮的光华。看到苏漓拿着笔在虚空之中写了什么后，她只是叹了口气。
“话可不能这么说。”苏漓只是写了一行字，就已经感到一阵脱力，看来这个地方的限制比他想象的还严格一些。
星海殿对他没有限制，但是那个梦境与现实的壁障太厚了，以至于苏漓必须额外使用力量去传递时序系统的信息。
他稳住自己的声音，不让那站在月华中的人看出端倪，“这是银月给的任务，我想你也听到了，她让风聆和白离辰找到月亮。我只是再复述一遍给他们而已。”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让风神来这个梦境。”女子平静道，“风神的资历过浅，她可能会在梦境中迷失……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
苏漓只是摇头∶“不要小看她……如果她有迷失的倾向，那我就去把她带出来。”
苏漓依旧考虑到了风令羽会迷失的可能性。
“那我等着看他们的表现。”女子的目光从投射梦境的满月中收回，她声音轻柔，就像淡淡的月华，薄唇轻启，辉月女神的眼神依旧柔和，“真希望白离辰能迷失在梦境里啊。”
“这个梦，究竟是你的还是银月的？”苏漓没有理会辉月无意义的许愿，而是试探问道。
辉月愣了一下，似乎是绝对苏漓这个问题非常离谱而扯淡，两秒后，她语气柔和地反问∶“有区别吗？”
苏漓想了想∶“那取决于你自己的想法。”
辉月忽然笑了。
“好吧，时官，我承认，你的确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辉月转动了手中的月轮，那是她每日的必要工作，“祝他们一切顺利吧。”
“你这句话给我一种你要做手脚的感觉。”
银月不解地笑了，她微微侧头，眼中是发自内心的疑惑∶“时官大人，您说什么呢？”
“辉月光洁无瑕，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
苏漓深深地看了辉月一眼，随后没有再说什么。
是啊，辉月皎洁而明亮。
月光代表一切。
“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辉月就像是个新生的小孩，总是有无尽的疑惑。
明明他也会进入那个梦境才对。
苏漓笑而不语。
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还得多亏空神大人。
当风令羽把符信递给苏漓的时候，他就感觉到风令羽在他手心点了两下。
出发前，苏漓曾经尝试让风令羽定点出梦神居所、星海殿以及时审殿的方位，以便入梦。
这原本是三个点。
而风令羽觉得来梦里之后再定点一次会更加准确。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去的那个梦，没有一个独立的苍穹坐标呢？”风令羽和苏漓约定进去后由她来定点，确认这个梦境与哪里更近。
方便在遇到危险时，时序系统能够及时响应。
而风令羽点了两下手指，第二下比较重。
她第二个定点的地方是星海殿。
而重击的第二下，表示强调，那也就意味着，这个地方很可能就是这个星海殿之内。
白离辰入梦，而这个梦显然不可能是白离辰的。
星海殿常年只有他和辉月，那么在操控这个梦境的人，只能是辉月了。
而辉月在发现风令羽在定点后，立刻设下禁制，限制了梦境中支持术法波动的粒子，这也间接证明了这个梦的坐标，其实就在星海殿。
而在符信递出后，更是屏蔽了他们的视觉。
让他们看不到甬道之内究竟有什么。
于是苏漓在那个粘稠的东西把自己按进墙里，在梦境转换的一瞬间使用了符信，脱离了梦境。
之后在梦中的“苏漓”，不过是他利用万世书和自己的一缕神识留下的残影。
如今已经找到梦境的实际操控者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梦，究竟属于理论上已经逝去的银月，还是如今的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