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来者是客
银月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事物,她在星海殿里茫然无措地找了好几天都没有找到。
辉月残存的记忆告诉她,她会在星海上醒来,是因为那天她忽然感觉要去一趟星海,找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如今银月已经完整,为什么还是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星海殿空空荡荡的,令人害怕。
白日里银月又趴在卷轴上睡着了,傍晚她睁开眼睛时,手里还捏着笔。
笔尖按在白纸上,晕开一大片乌黑的墨迹。
真要命……太久没处理公务了,如今干起来就跟小学生写作业一样,写一个字能睡半天。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得努力干活。
但……事已至此,先出门逛一圈吧。
银月正欲合上册子,忽然翻到了这本日志前面半部分。
日志上的字迹一开始端端正正,逐渐变成了行书,到她自己这页已经变成了狂草。
银月肯定写不出来这么工整的字迹的。
她一向放荡不羁,不喜欢那些方方正正的玩意儿。
这星海殿内,除了她还有会别人来写这个无聊透顶的日志?
首先,得有这个“其他人”。
银月开始回忆自己身为辉月时星海殿内的事情。
查询无果。
如果有人在她沉睡的时候在辉月眼皮子底下篡位,这可太刺激了。
一想到星海殿内还有一个大佬曾经承担了近百年的日志填写,懒到骨子里的银月就兴奋的不行,一时间也把心里那股缺失感压了下去。
她开始在星海殿内寻找这个神秘人的痕迹。
前几日她在星海殿内已经翻过一遍了,按理来说,该翻出来的已经翻出来了,不会再多点什么或者少点什么。
可如今再翻一遍,还真给她翻出来了一些蛛丝马迹。
藏书楼的密令改过了。
之前银月并没有觉得什么,进藏书楼的时候很自然地用了新的密令。如今想想,有点毛骨悚然。
居然有人偷偷改了密令而自己浑然不觉?
她翻阅了很多公文,都在上面发现了那工工整整的字迹。
时间范围在最近百年之间。
好奇怪。
银月沉睡五六十年,前四十年自己可醒着的,而那些年的日志也是这个人写的……那就是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篡位?
还是说,星海殿内一直都有第二个人?
她可是神后,除了星神还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
!
“啪”的一声。
银月手里的卷轴掉到地上,滚成长长的一条,好似河流。
视野很快就模糊了,一些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挤了出来,又顺着她冰凉的脸颊汇聚成河,晶莹的液体在地上摔成一朵破碎的花。
银月下意识抬手抹了抹泪,满脸疑惑,满目哀伤。
为什么会觉得胸口闷闷的,好像心脏被什么东西搅碎了一样疼呢?
银月想从自己的记忆里扒出一些零碎的片段,可客至的月光不允许她思考。
有人来了。
来者不善。
银月收拾好自己,锁上了藏书楼,面无表情地去给来者放行。
因为星海殿的防护在,所以有客来的情况下,必须得有人去打开防护给人放行。
来者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看似朴素,衣领和袖口却都绣着复杂华丽的明黄族纹,他头顶白玉紫金冠,腰佩金丝楠木黄玉扣,看着好不贵气。他的身边还跟了几个衣着明黄的人,看起来颇有阵仗。
“神后安宁。”领头的人点头躬身,也是做足了礼数。
“子君安宁。”银月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她垂着眼眸玩了玩手里的折扇,给人倒了茶∶“不知子君今日来我这星海殿所为何事?”
被唤作“子君”的人谦和有礼道∶“父亲近日见天上星光黯淡,想来是星海殿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便让我今日前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银月端起茶杯,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不见喜怒∶“哦?星海殿能出什么事?难道不应是我前几日重新醒来,月华照耀之下,星光黯淡吗?”
“神后能够归来自然是普天同庆,只是这星辰摇摇欲坠,怕不是吉兆。”
银月缓缓摇着手里的杯子,月华笼罩之下,那人看不清她的细微表情。
“你这不懂星象的也敢在我面前绣你那三角猫的功夫?”时隔多年,银月的攻击性倒是有所收敛,如果放在以前,她好说歹说要问候一下这人祖宗十八代。
“自然是不敢的。”他笑了笑,继续说∶“今日怎么不见星神大人?”
银月把茶杯放下,又撑开扇子,在自己的面前缓缓扇着,一下一下,都挡着自己的脸∶“你说星神啊……他今天去星海了,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里浪呢。”
银月盯着那人温和无害的脸∶“子君是来找星神的?”
对面那人遗憾地摇了摇头∶“既然星神大人不在,那本君改日再来。”
“慢走不送。”
银月气定神闲地扇着扇子,看着那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走出了星海殿。
直到那群人彻底离开星海范围后,她才如释重负般瘫倒在藤椅上,呆呆的望着头顶的星空。
“星神……”
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准备一下,弹劾星月神后。”那人的嘴角带着温润有礼的笑容,眼神却如毒蛇般冰凉地盯着头顶的星空,“就说……银月逆命而行,谋害星神,扰乱苍穹秩序,已经被混沌深度侵蚀感染,其罪当诛。”
“这……会不会太过分了?星海殿需要管理人。”身边一个看起来比较年长的人小声提醒。
那人不以为然∶“这轮远古之月本身就携带混沌,如今混沌异变,她自然是留不得的。今日大家都见到了,神后一直以月华遮掩,提起星神之时尤为明显。她心虚了。我们的星神大人很可能已经被这人吞噬,为了苍穹的安宁,这种逆天命而活之人必须惩戒。”
“可是……时审殿那边……”
那人勾起嘴角,丝毫不把时审殿放在眼里∶“最近时审殿可没功夫管这边的事情,据说那位时官眼睛出了问题,时审殿那群人慌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后天我们用那个东西把这边的空间隔绝,就算是君陌亲临,也休想保下星海殿。”
“这苍穹万千皆属我族,星海殿,早该收回来了。”他看了看周围的簇拥者,笑道,“大家都是一心为苍穹者,不是吗?”
“星辰黯淡,星神失踪,时审殿自顾不暇,已是天时地利人和之时,不过区区星海,迟早归于我手。”那人不屑道,“就算他们逃过这一劫,于我们而言也没有损失,大不了再等下一个时机。”
“咱们也只是为了苍穹安定着想,关心则乱罢了。”他回过头,继续笑着问身边的人,“你说,是与不是?”
旁边的人受宠若惊般低下头去,连声称是。
今夜的星辰,依旧黯淡。
夜已经深了,银月在藤椅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月色柔和,有人轻轻将一条毯子盖在了银月的身上。
他就这样默默地坐在银月身旁,静静地看着她。
唉。
白离辰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看着银月这一头柔软的浅蓝色长发,伸手去碰可又碰不到,只能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指尖泛滥着点点星光,最后从她的发丝之间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