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青羊仗剑意难平 生死悲欢总牵萦
李青羊手抱“弦杀”，一步一步走向那边的林有成，林有成状似对她手上的“弦杀”很感兴趣，并不在意自己即将要被眼前的小姑娘杀死。
李青羊忽然想到什么，将“弦杀”向背后一背，反而是从路过的倒在地上的护卫尸体手中，摸过来一把剑。
她将剑提在手里，双眼中倒映着那抹明黄身影，她信步走到林有成跟前，林有成便笑着抬头望向她，他甚至大剌剌地将自己的脖子展示在她面前，等着她去砍。
“实在抱歉，我原是朝着我弟弟去的。”林有成笑道，道歉道地很有诚意。他将手中金匣子朝着林无相抛过去，那金匣子落在李青鸾尸体旁边，他冲林无相解释道：
“这匣子是父皇留给我的。这位子给你坐，好的坏的，你便慢慢品味吧。”
他话一说完，李青羊的剑刃就自上而下扎穿了他的大腿。林有成低头望着那伤口处，脸上笑意半分不减。他执起桌上酒壶，咕噜噜灌进嘴里，似乎想要在自己人生弥留之际，再多喝一口自己最爱的酒。
李青羊拔剑，鲜血便自他大腿处涌出，她又是一剑，这次是另一条腿。
饶是林有成装的再好，一声痛苦闷哼也没能被锁在嘴里，还是溢出来，被李青羊捕捉到了。
痛苦就好，这就是她要达到的目的，姐姐所体会的，她要让他百倍千倍的付出代价。
她一剑又一剑，扎在他腿上，肚子上，胸膛上，脖子上，脸上。林有成的手早就无力垂在了身侧，没有了声息。可李青羊依旧不依不饶地宣泄着自己的怒火，直到身后响起一声怒吼。
“够了！！”
李青羊转头，对上了如同沐浴了一场血雨，面容阴翳的林无相。他怒目望着林有成残破不堪的尸体，望着同样一身血液浸染的李青羊。开口道：“你已经杀了他，够了。”
他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威严，让盛怒之下的李青羊稍微多了几分理智。可这几分理智没能持续太久，不过片刻，她的剑刃便指向了林无相。
“是你——害了我姐姐！”
林无相默然不语，叶客挡在林无相身前，和李青羊对峙，道：“你冷静点，这事怎么也怪不到王爷头上。”
“滚开。”李青羊半点不想跟叶客废话，她冲他身后躲着的那人怒吼道：“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们家的破事！早知道你这么窝囊，当初死都不该让我姐姐嫁给你！”
林无相敛眸，望向地上被李江恂抱在怀里的李青鸾，依旧是那副沉默神情。
“没本事的窝囊废！全是你害的！你怎么不去死啊！你去死啊！把我姐姐还给我！”
“你够了！”叶客听不下去，冲上去以剑锋和李青羊打在一处，李青羊只为了宣泄自己情绪，招招下了死手，毫无章法的乱打一气。
叶客只能以剑接住她的攻击，还要避免伤着她，他不防备，胳膊上手上已经多了许多道口子。
“哐当——”
李青羊一剑下去，叶客手里的剑被砍掉在地上。李青羊没有就此停下来，而是举剑又砍。
桑榆挡下她这一剑，拉住了李青羊握着剑的那只手臂。
“青羊，我们走吧。”他开口劝她道，李青羊倔强立在原地，望向倒在地上那个苍白身影。她张不开嘴说什么，唯恐一出声就是哭腔。
她的眼神盯在姐姐身上，移不开眼睛，迈不动步子。
半晌后，李青羊一声口哨，白马飞驰而过到了她面前，她跨上白马，又深深望一眼姐姐和李江恂，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李江恂抱着李青鸾的尸体，眼前一阵恍惚，地上的那滩血水在他眼睛里头放大再放大。头顶传来一声叹息，不知是谁。
一阵喧闹，几声痛呼。他抬起头，看见那位公主被押解着跪在地上，惶恐望着众人。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尸体。护卫的尸体，傀儡兵的尸体，铺满了整个大殿。
又一个老太监被押解着跪在了林婉清身边，一样的惶恐，他跪地求饶，痛哭流涕。
没有了墙壁的大殿外头，乌压压跪满了人，拜见新皇，以示臣服。
“带他走。”
林无相开口，这话不知道是向着谁说，而指向的被带走的人，是自己。
李江恂紧抓住手里姐姐的尸体，喊道：“我不走！”
林无相闭了闭眼睛，没有再说什么，他背过身，走出几步，到了角落里头。他背影看上去萧条极了，宽阔的肩膀此刻塌下去，如同风中败柳。
风声响起，天空中云卷云舒，豆大雨点落下来。有人为他面前的姐姐盖上了一张披风。又有人拽着他的胳膊拉他起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被一根一根从姐姐身上掰下来，想去抓住却再也抓不住。他哭的肝肠寸断，眼泪糊住了眼睛，流进嘴里。
涩！
怎么这样难挨？
他终于是被带走了，于秋阳和叶客二人合力将他拉走，安置到了后头的一处院子里。
叶客走了，留下于秋阳在屋里头守着他。他几次要冲出去，都被她挡下来。
李江恂垂头坐在床边上，呆呆望着脚下。屋里头没点灯，只漆黑一片，从门外透进来几束月光。
于秋阳站在李江恂对面，做好了随时拦下他冲出去的姿势。即便是借着微弱月光，她也能看到李江恂浑身抖地厉害。
他瑟缩在床榻一角，像一只受伤濒死的小兽。他发丝散乱披在额前，随着他身体抖动的频率微微颤抖着。
于秋阳鬼使神差地伸出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头，他身体的疯狂颤抖便从这只手传给她，让她觉得很是心慌。
“你怎么了？”于秋阳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使力，皱眉自上而下望着他。
李江恂张了张嘴，嘴唇颤抖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于秋阳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感觉到他脸上的温度如同烈火焚烧过一般，烫的灼人。
李江恂抬手拽住了那只手，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他死死抱紧了于秋阳，头埋进她颈窝处。于秋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地一愣，感受到他身上灼人的温度，他的颤抖，他的眼泪，他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