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御史
陆珏其实不太想去吏部，赵澜仞太烦了，只要他到衙署，赵澜仞总会无数次的过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陆珏被催的头痛，脸上却还挂着温厚的笑容：“赵尚书，我许久没来了，近日来处理一下公务。”
早上传来消息，隋青山今日进京，听听说这个人性子耿直，做个御史不错，他不得不在这里等着。
赵澜仞赔着笑：“陆大人这话说的，部里的事务我不是每日都让他们处理好给您送到府上去吗？”
“的确都送到府上了。”陆珏的笑容更加温厚，既没有请赵澜仞坐，也没有端茶倒水的意思，“我还有些别的事情，做完就回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赵澜仞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了。何况赵澜仞还不是傻子：“明白了，那陆大人你忙，我先回去，有事你就说，忙完了赶紧回去，郡主身边离不了人。”
“是，您慢走。”陆珏笑着送他出去，然后回去坐下，疲惫的吐了口气，真烦，倘若是在南诏，把他们都砍了算了。
陆珏其实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道德感也不强——他幼年失怙，父母双亡，逃难途中又因这副容色遭到非人的对待，其实心性是有些扭曲的，否则谁家正常人会想到以王者之尊卖身青楼换取消息。
可是能重新遇到岑听岚，还被她看重，陆珏便甘愿为了将他拉出泥淖的女神折断爪牙，收敛锋芒伏在她的脚边，只求获得她的垂怜。
所以为了不让岑听岚为难，陆珏换上了一张笑脸做自己的面具面对所有人：京中世族关系错综复杂，不是亲朋就是故交，岳父又没有政敌，他若是一生气弄死几个，让听听以后怎么和别人见面。
面具戴的久了便长在了脸上，陆珏几乎忘记了当年刚起兵的时候，自己是怎样的邪性。
看着赵澜仞走远，陆珏想他以后还是少来，至少在听听孕期，他还是不要来得好，否则他怕哪天压不住脾气动手打人——岑听岚有孕没有出现太医说的情绪暴躁敏感的情况，一直都是平和温润，反而是陆珏开始出现了脾气暴躁、敏感多思的问题。
太医把过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给陆珏开些败火的茶饮，陆珏却清楚，他在害怕，害怕怀孕生产会带给岑听岚危险，他害怕……陆珏飞快地开始写信，命人将南诏最好的医师都带来，他要寻遍天下名医，确保听听安然无恙！
隋青山进来的时候，陆珏已经写完字条，将信鸽放了出去。看到卞和领着人进来，陆珏压下心底的烦躁，随手指指一旁的椅子：“隋公子请坐吧。”
隋青山道过谢落座，打量着坐在主位上的陆珏，的确是好颜色，怪不得能让无忧郡主下嫁。
陆珏并不在意他的打量，生的好也是他的本事。看下人送来茶，端起来喝了一口：“隋公子对自己的仕途有什么想法吗？”
隋青山应该有什么想法？他一个向天下承诺自绝仕途的人，他什么想法都没有。
可是看到陆珏那双澄澈中带着期许的眼眸，隋青山觉得自己仿佛是一颗被春光唤醒的种子，或许被泥土包裹，但是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中，便总该舒展出两颗嫩芽来，才对得起春风雨露的滋润。
这种认知让隋青山重新支棱起来，对，他应该有想法，郡主不远千里让人带他进京，便是寄予了厚望，他不能让郡主失望！青年忽然站起来，叉手行礼：“回陆大人的话，晚生幼年读史书，常觉得一朝兴衰在官在民。
倘若为官者持身公正，上不愧皇恩，下能教万民，民得安居，自然天下太平。可倘若官员昏聩，一味贪赃枉法，必致民不聊生。晚生虽不才，愿入御史台，察百官善恶，为庙堂分忧。”
御史台吗？陆珏垂下眼眸，思索着到底要不要让这人去都察院试试：这人才名在外，连听听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却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绣花枕头……
算了，还是先去御史台吧，都察院那种地方机密太多，暂时不适合丢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进去。
这样想着，陆珏从桌案上抽过一张文书，填上名字，盖上自己的印章递给隋青山：“委屈你，御史台中丞没有出缺，侍御史的位子你先做着，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我。”
隋青山接过那张薄薄的纸片，人都是傻的：这就成了？不用科考，不用……从六品侍御史？
他看了一眼文书，眼睛瞪的更大：不是从六品，是正六品！隋青山震惊的抬头看向陆珏：“陆大人，这，这不合规矩。”
他是想监察百官，不是想被百官监察啊，这样名不正言不顺，他以后哪里还能有底气弹劾他人？
陆珏觉得挺合适的：“四大书院皆知隋大人有状元之才，状元入仕，那不就是正六品吗？”都已经开后门了，费一顿力气才从六品下，不值当，一步到位多好。
隋青山还是认为他有必要争一争：“可是大人，这样，晚生以后哪里有嘴说别人啊，晚生自己都立身不正，晚生……”
陆珏没忍住，随手抄起一本折子站起来，走到隋青山面前，将折子拍到他脸上。
“那后年科举你下场，拿个状元回来不就行了。”真啰嗦，他急着回去看听听，谁有那个耐心听他说废话，“还有，什么晚生，你现在是正六品！”当他任命书白下的？还晚生，蠢死了，简直没眼看。
隋青山惶恐接住拍在自己脸上的折子，拿下来时陆珏已经出门走远了。
他呆呆地看看手里的折子，又看看手里的任命书，人傻在原地：不是，就这样，这就，这就定下了？那他后面怎么办？他现在是先去找个客栈，还是这就得去赴任了？
隋青山迷茫的站在厅堂里，半天之后，求助的看向卞和：“卞兄，我……”
卞和叉手行礼：“隋大人，属下送您上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