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臣服
卞和接到飞鸽传书去找隋青山的时候，青年正在白鹿书院和同窗们辩论“牝鸡司晨，惟家之索”。
卞和远远地站在一旁听着，觉得这隋青山虽然有些滥好人在身上，但是并不算蠢，至少，就冲隋青山觉得只要能力足够，女人一样可以为帝，他就觉得这个人可以活着拎回去。
坐在半山腰的濠梁亭舌战群儒的隋青山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等他凭一己之力将在座的同窗辩到哑口无言时，背后忽然有人拍了他一把，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隋公子。”
隋青山回头，就见背后站着个年轻人，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身材高大魁梧，容貌端正英武，一双眼眸鹰隼一样犀利地看着自己，让他恍然有一种自己是被盯上的猎物的错觉。
隋青山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这位公子，找小生有事？”总不至于是上次漏网的山匪来找他报仇吧？隋青山瞬间在脑海中脑补了无数个可能，整个人都有些哆嗦了。
卞和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为什么脸色变换的如此精彩，皱了皱眉：“隋公子接到家书了吧。”他语气平淡，说话也很随意，“隋家主应该和您说过了，我家主子很看重公子的才学，想请公子进京。”郡主的原话是把人塞麻袋装回去，是姑爷说有辱斯文，让他们好好来接人。
不是山匪，不是山匪就好。隋青山松了一口气，又觉得眼前这位好汉可能误会了：“祖父来信，言家中遭遇匪患，幸得无忧郡主相助，免于罹难，郡主大恩，青山虽死不能报万一。青山之前眼界狭隘，迂腐不堪，故……”面对自家的救命恩人，隋青山难得多说两句话。
“你好啰嗦。”卞和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拽起人的衣领就往外拖，“知道我们家郡主对你有大恩，就赶紧去给郡主当牛做马报答去，废话什么。”
隋青山被卞和拖着，踉踉跄跄的倒退着往外走：“等等，这位兄台，这位大哥，这位好汉……”
卞和回头，一手刀将人劈晕，啰嗦，真烦。他弯腰将人扛到肩上，出了书院丢进马车，书生，就是麻烦。
经过一个多月的颠簸，隋青山车上土船上吐，到了京中人都瘦了一圈儿，听说卞和要直接拖他去见无忧郡主，连连求饶：“卞兄，卞兄，好歹让小生换身衣服，收拾收拾啊。”
他现在这个样子，脸色蜡黄，颧骨高耸，套个寿衣就能装尸体，实在不适合出现在贵人面前。
卞和上下打量了一眼隋青山，冷哼：“没必要，你这模样，再打扮郡主也看不上，还不如就这样，让郡主看到你的诚意。”
“这怎么行，礼义之始，在于正衣冠。小生……”
“闭嘴，再啰嗦还敲晕你。”卞和最不耐烦和酸腐文人打交道，啰嗦，要不还是直接敲晕了扛过去吧。
隋青山看着卞和的脸色，心底跃跃欲试的想反抗：开什么玩笑，他一路上都被敲晕多少次了，他是个人，不是个麻包，他也是有尊严的，他……他觉得大丈夫能屈能伸，挺好。
隋青山默默地缩回马车里：“小生，小生这样就行，麻烦卞兄了。”
进入腊月的第一场大雪飘下来的时候，岑听岚收到了九江的隋氏一族的拜谢函，献上一族忠诚。和书信一起到东城庄子的，还有隋青山。
岑听岚对书信不是很感兴趣，忠诚与否不是嘴上说说，白纸黑字就是写出个花来，回头要反叛，这张纸也拦不住，但是她愿意相信隋青山。
看着跪在地上行大礼的青年，岑听岚捏捏眉心：“起来，跪什么跪。”不过年不过节，也不是祭祀大典，也不是要砍了他，烦，她如今大着个肚子，也不方便还礼啊。
隋青山谢过恩站起来，岑听岚让人给他看座斟茶：“隋先生不必如此客气，我请隋先生来，不是为了为难先生的。”
隋青山又站起来行礼：“晚生谢郡主救护全族，愿为郡主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不至于。”岑听岚挥手，“你去吏部找陆大人，他会安排你的去除。另外，你们隋氏家可有愿意出仕的女子？”
隋青山愕然抬头，对上了岑听岚清澈的眼眸，立刻又低下头：“晚生惶恐，郡主，这女子……”
“使牝鸡声若洪钟，而雄鸡亦不及，则司晨亦可。”岑听岚喝了口果茶，将茶杯放下，微微一笑，“不是你说的？”
……隋青山脸刷的红了，声音都变小了：“晚生，晚生自然这样想，只是唯恐家中祖父与父亲不肯，况姑嫂姐妹自小受教，也未尝肯抛头露面……”要改变世人的俗见谈何容易，便是他自己，若不是经历了这番变故，又怎么瞧得起郡主一个女子。
岑听岚浑不在意：“我又不要你家所有女子都出来抛头露面，你自写信回去问，愿意的，我自然安排玄甲军护送她们入京。不愿意的，难道天下只有你隋家女子有才学？”
隋青山听懂了岑听岚的意思，一时肃然，再次站起身恭敬行礼：“晚生明白，必然竭尽所能说服族亲。”
郡主这是想启用女官，开启一个新的时代啊。那么自己既然提前得到了这个消息，就不能白白浪费，为了让隋氏再传承一百年，他必须争一争！
岑听岚打了个哈欠：“你去找陆大人吧，卞和，带隋公子去吏部。”好困，她得歇晌了，谁都不要来烦她。
卞和领命，带人出去，隋青山的脚步比来时快了若干：“卞兄，烦请为小生找个落脚之处，小生现在就要修书回去。”
这件事情宜早不宜晚，九江远离上京，一来一回就要数月，家中姐妹都是娇养的女子，路上只会更慢，他怕他不抓紧机会，有上京城其他世家捷足先登！
卞和拽住隋青山就往外走：“郡主说了，让你先去见老爷，修什么书，走吧你。”他就说文人麻烦，这种书香传世的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书生更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