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幻境之用
清晨，箬竹阁。
卧房床榻上，光着身子的林淳睁开眼睛，右臂下意识的一搂，却发现旁边空无一物。
起身看了眼房间，发现一道洁白倩影正坐在窗前，梳理着那袭柔润秀发。
这女子的皮肤很白，肚兜的红线于她光滑后背横穿而过，好似一道白瀑被切断，令人不禁心仪万分。
林淳找着自己的衬衣，却发现昨夜可能是急躁了点，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
不过他也不急，昨夜知道要和张知行喝酒，他出门前就把身上的那枚黑色古印和早年捡到的仙人小剑都放在家里了。
拿起床头小案上的茶水喝了口，林淳看着那闻声转身的女子。
清浅的疏影映在格子窗上，窗外是茂密的竹叶，女子修长白嫩的颈项间仿佛映上一抹翠绿。
但如此春意所衬托下的那张面颊，隐约感觉到的却是一种来自白雪的凉意。
林淳从看到这女子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的心是冷的。
就如她那张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漂亮脸蛋一样。
床榻与窗前，两人四目相对。
“还未曾问你的名字。”林淳问道。
“曲松韵。”
她淡淡应着，接着起身将叠好的衣物和水盆端了过来，颇为生疏的伺候他洗漱穿衣。
林淳穿戴整齐后摸了摸怀中，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到了床头案上。
女子那双冷澈的眼神中未见丝毫波动。
“张四少已经付过了。”
“这是我另给的。”
十几年没开荤，昨夜属实是放纵了点。
曲松韵不再言语，收起那张银票后穿上了衣裙，静静立在一旁。
林淳看看天色，心想昨夜未归，潇潇可能已经有些担心了，便无意在此久留，抬脚就出了卧房。
而后他就看见曲松韵也挪步要走。
林淳瞄了眼床榻上，疑惑道：“不剪下来吗？”
他以为古代女子都会如此。
“如此污秽之物，留之何用。”
林淳并不恼怒，还笑了一声。不过这话倒是终于听出了点情绪，否则还以为这女子永远都是万事无谓呢。
本就萍水相逢，林淳不再言它，下楼准备离开。
曲松韵一直跟在他身后。
倒不是她想送送这位‘恩客’，而是香清院这种地方规矩很多。
这不，刚走出箬竹院，就看到香姨正从石板小路那边款款走来。
见到林淳，香姨摇着那丰盈的身段快步靠近，热情问道：“这位客官，我家松韵昨晚服侍的可还满意？”
林淳对这种满身脂粉味的老鸨就没什么笑脸了，微微点了下头作罢。不过曲松韵这张清冷的脸蛋和性子确实很符合他的胃口，没必要临走了给人添堵。
香姨也看出林淳的漠然只是不愿搭理自己，而不是对别的有什么意见。
她娇笑两声：“那松韵你送送客官，客官有空常来玩啊。”
说完，她便继续沿着小路巡视了。
林淳看着她那摇曳的背影，暗道这老鸨也不是好当的，估计每天早上她都得来回在这些阁楼间的小路上来回穿梭。
一是询问下客户反馈，二也是避免出什么乱子。
林淳继续沿着小路往前面大堂走，女子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林淳没有什么调情说笑的想法。
练脏之后，林淳心里的紧迫感暂时平缓了些，但他也只把这春宵一度当成偶尔消遣。
香清院这地方环境不错，以后馋了或许他还回来。
但未必就会再点这个女子。
毕竟在这种地方时间长了，她身上那种林淳喜欢的味道很快就会被磨干净。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刚走没几步，曲松韵竟然头一次主动开口了。
“你能不能赎我？”
她的声音依旧漠然，好似这不是个恳求，而是给了别人一个寻常的选择。
林淳脚步顿了下，这桥段……青楼标配啊。
但是这么直接的嘛？
他扭头看向曲松韵，发现这姑娘仍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但眼底那丝希翼却显而易见。
片刻后，林淳一声长叹。
说起来要是放在前世，遇到这等姿色的女子，他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奈何此生他已立志成仙，带着妹妹一起已经可以预见将来的艰难，感情之事是万万不可涉足的。
他只能选择走肾不走心。
甚至肾都得少走，这是五脏之一，走多了是真会影响内力提炼。
“曲姑娘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奈何林某囊中羞涩，这次能光临香清院，都是借了朋友的光，所以……”
曲松韵闻言，眼中那丝光彩很快消失不见。
她咬了下嘴唇，似乎又想说些什么。
可林淳却不想听了，抬脚继续朝前门大堂走去。
曲松韵驻足原地，凄然一笑，转身回了箬竹阁。
林淳出了香清院后抻了个懒腰，正打算回家后用什么借口跟潇潇解释彻夜未归的事情，却一抬头看见张知行正在对面酒楼的二楼朝自己挥手。
林淳踏前一步，脚尖轻点，借着力道跃上二楼。
结果一时不察，踏碎了人家窗底雨檐的青瓦。
所幸他及时调整了身形，用手一拄窗沿翻了进去。
张知行见此一幕，忍不住伸手指着面前的好友，笑着揶揄道：
“哎我说林兄，你这昨晚看起来是没少折腾啊，那曲娘子到底何等能耐，给你弄成这副脚步虚浮的样子。”
林淳也觉有些尴尬，解释了句：“试了下内力，结果运差了穴窍。”
内力借脚底穴窍喷出是练脏境界常用的提纵手段，所以林淳才想尝试一下，结果差点丢了大人。
张知行其实也猜到真相如此，但脸上却故意狐疑的看着他，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就想看看林淳连番解释的窘迫模样。
以林淳的脸皮自然不会让他如愿，直接转移话题，看向了窗外。
“这两片青瓦一会记得提醒我赔给店家。”
张知行一看打算落空，随意摆手道：“这酒楼是我家的，不用赔了。”
“你家的？”
林淳诧异的看了眼斜对面的香清院，又看了看张知行。
“贵府的经营方略还真是另辟蹊径。”
青楼门口开酒楼，是等人家客满了再捡漏吗？
“香清院才来多久，这酒楼我家早就开了，生意不好倒也无所谓，香姨准备给并过去，开一间曲楼。
到时候这两家呼应，又能多揽不少客人。”
林淳听了啧啧两声：“这香清院的买卖倒是做得很大。”
曲园楼不是想开就能开，这年头娱乐项目就这么几样，但凡真喜欢听曲儿的那都是行家，想光凭姿色就得到青睐是不可能的，必须是有真本事、可称‘大家’的女子才能打出名气，属于真正卖艺不卖身的艺楼清馆。
香清院刚来秋凉府没多久就能支起这么大个摊子，背后想必也来头不小。
不过这也不是林淳要关心的事情，他与张知行在酒楼吃着早饭，张知行又提起了昨晚的事情。
他正处于冲击练脏的紧要阶段，因此昨夜直接来了酒楼这边住下的，并不知林淳后来如何了。
但既然林淳今早才离开香清院，这结果显而易见。
张知行笑问：“林兄可对那曲娘子满意？要不直接挂牌如何？”
挂牌是青楼里的说法，付出不等的银两包下某位姑娘，使之暂时不接客，到期可再续，就算是养在了青楼里。
不少有钱人都这么干过，好处在于避免家里正妻闹事，毕竟一個‘妓子’和‘相好’之间还是有区别的，前者距离名分还差得很远，构不成威胁。
林淳听到这话还真犹豫了下，沉吟半响才道：“这个……多少钱？”
……
箬竹阁，几名丫鬟正在打扫着昨夜的狼藉。
曲松韵走进院门，发现有人早早的等在了这里。
见她回来，香姨含笑伸出了手。
曲松韵随即将林淳给的那张五十两银票交过去。
“嗯，看衣着不怎么样，出手倒是挺大方。”
香姨喜笑颜开的挥了挥手里蓝白色的银票，又把它递了回去。
“按规矩客人赏钱是你一半、我一半，但念你刚开苞，姨娘这份儿就不要了。”
香姨将银票塞进曲松韵手里，然后握着她的手，轻声告诫道：
“以你那点功夫，就不要总想着跑，被打坏身子姨娘也心疼的很。
现在既然接了客，那以后就安生在这儿生活吧。”
曲松韵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并不答话。
香姨也不介意，这种女子她这辈子见得多了，想当年她自己被赌鬼死爹卖进青楼的时候，不一样坚贞不屈、誓死不从？
多饿几顿、打几顿，什么贞洁烈女都是虚的。
就像这曲松韵被带来之后，趁着半年来培训礼仪规矩的机会偷跑了七八次，被她吊在房梁上三天不给饭吃也有好几回，楞是一声不吭。
可现在呢？
不一样老老实实的接客了。
香姨不轻不重的捏了下曲松韵的白皙脸蛋，轻笑道：
“我们女人在这个世道啊，一向是各有各命。
既然你是这个命，那就得认~~
你懂吗？”
曲松韵深吸口气，“姨娘说的是。”
“那就好，我先走了，明天你正式开始接客，头几次我会多给伱拉一些有钱的客人，以后就要靠你自己‘垒窝’。”
说完这件事后，香姨很快走了。
曲松韵缓步上楼来到卧房，看着床榻上的那块红晕，纠结半天还是用力扯了下来，寻了个布袋装入怀中。
接着她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泪水忽然就流了下来。
父母遭奸人所害，家族亲朋无一人幸免，她从流落这青楼妓馆之后，早已不想活了。
只是破家灭族之仇未报，她无颜见惨死的父母亲人，更放不下还在京城教司坊中的几个姐妹。
这次本以为能让张家少爷花二百两将她初夜相赠的人或许能把自己带出这个深渊，以后兴许也有机会为家族报仇雪恨。
可……终归还是一片泡影。
她从袖中拿出一根竹筷，这是她刚才路过二楼饭桌时趁丫鬟不注意悄悄拿的。
筷尖对准自己脖颈，在皮肤上扎出深深的凹陷。
手在不停颤抖，却又下不定决心。
她不想过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的屈辱日子，可又不甘心自己身上的满门深仇。
犹豫半天，她终于做出了决定。
“爹、娘，女儿对不起你们了……”
说着，她扬起脖颈，用力就要刺下。
可这时，去而复返的香姨快步走向了卧房，声音中带着强烈的喜意。
“哎呦松韵，你可真是个福星啊！”
……
这日，林家小院。
一身短打的林淳立于院中，猛然出拳打向前方的木桩。
砰！
只听一声巨响，木桩随之四分五裂，炸碎了一地。
不少小块的残渣甚至飞射到了两丈之外的院墙处，打出了一个个小坑。
林淳缓缓收回拳头，对结果很是满意。
这木桩可不是寻常树材所制，而是取自赤狐山脉中生长百年以上的铁木，质地极为坚硬。
换做他还未练脏的时候，哪怕以千斤之力配合武技运劲，也休想将其一击打碎。
这其中不仅是因为铁木的材质，更因为在没有固定的情况下，木桩受力后会飞出去，白白卸掉两百多斤的力道。
而如今林淳挥出的这一拳却不一样。
《怒涛决》所生内力确如魏元阳所说那样，极为汹涌暴烈。
当林淳的拳头触碰木桩之后，他拳上的内力也随之透入木桩，顷刻间炸裂四散，从而在内部破坏了木桩的结构。
‘怪不得武堂的统领和教习几乎从不跟弟子试手，内力对于锻体弟子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可以说擦到就有可能重伤甚至殒命。’
林淳不禁有些咂舌。
同时，他又有些感叹魏元阳给他的那本《练脏真解》。
这本册子里详细记载了有关内力在催生、运行、掌控等方面的实用经验和技巧，让林淳短短两天就基本理解了内力的特点和具体用途。
随后的半个月中，通过方砚中【少当惜时】的幻境，他很快就熟练掌握实战中使用内力的方式。
而恰恰也是借此，林淳发现了方砚幻境的真正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