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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截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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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沧笙被赵贵妃留下在婉华宫用过晚膳,离宫时已是黄昏。她让何栀晴与芙簪先行回了府,自己在偏殿换了常服。

    长街上的灯笼已经亮了起来,钟鼓楼才刚报了酉时。天色昏沉,雨水笼下来,有太监给贺沧笙备了伞,她却没接,出门时长指点过宫门上的青琐闼,就这么走入雨中。

    贺沧笙没有回府,头一次在外边儿一人吃了酒。

    她的酒量是跟着贺峻修还有京都中一众贵公子哥儿练出来的,但今日她心里压着事儿,几杯后就觉得燥热发昏。

    人们都说这种冰凉的辛辣能让人暂时忘记一些人和一些事,可就连这样的规避贺沧笙也做不到。她一杯杯地喝下去,眼前越模糊脑中就越清醒,像是自虐一样反复地想起母亲的话。

    “怀歌,不可。”

    “怀歌,你没有退路。”

    “怀歌,你此生,只能做男子。”

    “算是母亲对不起你。”

    对不起么——她却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贺沧笙蓦然摔了杯,摇摇晃晃地走出酒肆。她行在雨中,身侧的人间烟火被街上的灯笼和天边的月色照得澈亮。她扫眼过去,凄惨地笑起来。

    贺沧笙回府时已经亥时一刻,芙簪带着人撑伞出来接,上前要扶,都被她挥开了。

    其实贺沧笙是让他们都回去,但芙簪知道她的身份,又见人是真醉了,怕出什么事儿,哪里肯退,就远远地跟着。

    穿过花园的时候贺沧笙又路过了细泉,水上层冰被雨打得尽数化了,此时真的开了春,连风也不那么冷。贺沧笙脚步踉跄,忽然想起了白日里闻牵枳在此处给苏屹难堪的场景。想到这个场景,她就自然地想到了苏屹,想到了少年昔日笑起来时露出的小虎牙,还有在闻牵枳面前低下去的头,委屈的神情,和不甘心的争辩。

    就算知道他是装出来的,贺沧笙还是觉得不痛快。

    从右侧的小路拐出去就是望羲庭,贺沧笙扶着身边的峭石,停了脚步。

    要过去吗?

    要过去吧。

    眼前眩晕,心中想见苏屹的想法却愈发清晰。她推了把石就要往那边儿去,谁知另一边的路上忽然来了人。那人见了她就加快了脚步,人还未到,先提着嗓子惊喜地喊了声“殿下”。

    贺沧笙就算是看见了人也不太认得,可这人却几步到了近前,飞快地行了礼,道:“殿下,您可是醉了?”

    贺沧笙稳住脚步,仔细辨认了半晌。

    竟是邹沉蒿。

    他也是真有意思,大半夜的也穿得精致,就是发髻稍散,身上丹矾红的锦袍仍是一丝不苟的平整熨贴。

    “殿下,”邹沉蒿站在贺沧笙跟前,低声又急切地道,“您这是吃醉了,不如,到妾身院儿里歇着吧?”

    他上次做了羹,还练了好久的曲子,想请人过去,却被贺沧笙一句“本王今晚还歇在苏屹的房里”给打了回来,后头就算是装病都没能让贺沧笙去瞧一眼。今日竟能遇见没被苏屹陪着的贺沧笙,自然不肯放过。

    “殿下?去妾身那里吧?”他见贺沧笙不回答,就又问了一遍,还伸手轻轻地拽住了贺沧笙的小臂。

    “你”贺沧笙醺然发问,“能让本王开心吗?”

    这问题落在邹沉蒿耳中就是别样的暧\\昧,急忙点头道:“当然!”他稍露兴奋,“妾身来就是要让殿下开心的!”

    邹沉蒿不知旁人,只记得自己入楚王府的那日,本以为要在新婚夜好好伺候。谁知贺沧笙掀了他的盖头就算了事,连手也没摸着,从此让他独守翠鸢阁。

    虽说吃穿用度上从来没委屈了他,但邹沉蒿还是不甘心。

    贺沧笙生得好看,他又已经坐上了侍君的位子,自然是对贺沧笙许意已久。

    此时的贺沧笙的气息和酒香掺混,凤目半阖,已经不能太站稳。她不驳斥就是对邹沉蒿最大的鼓励,他看着机会就在眼前,压着高兴,笑得却羞涩,轻轻地伸手过去,要环贺沧笙的腰。

    贺沧笙被他搂得侧身,她不习惯也不喜欢这样的亲密,模糊又强烈地觉得此事不对。她甚至分不清这人是谁,却知道他不是苏屹。

    她只想要苏屹。

    邹沉蒿自然是不肯放手,凑过来离得更近,是结结实实地扶抱着人。贺沧笙挣扎推阻,却发觉已经用不上劲。

    她打算出言呵斥,却在昏暗里听见谁的骨头响动了一声,邹沉蒿就突然摔倒了一边的石上。

    紧接着她就被人接了过去,结实的肩头和手臂成为了她的依靠。

    贺沧笙仰颈,正对上苏屹那双明亮的眼。

    只是这双眼里这会儿含了怒气,狠戾翻涌不下,看向正在爬起身的邹沉蒿时更像是要吃人。

    苏屹紧紧地搂着贺沧笙的腰,看着这人迷蒙欲睡,连站也站不稳。那双凤目潋滟得不得了,让苏屹胸口有种深邃的欲望,靠着心跳压下去,再窜上来让他心跳得更加猛烈。

    “你!”邹沉蒿握着几乎脱了臼的手腕,忍着疼从地上站起来。他很狼狈,也很生气,对苏屹横眉立目,道:“你是哪个,竟、竟敢伤我!”

    “伤的就是你。”苏屹脸上没有笑容,阴鸷地重复道:“在下苏屹,伤的就是你。”

    邹沉蒿没想到这白袍少年就是那个独霸了贺沧笙近三月的苏屹,私仇新恨,让他当即变了脸色。

    可苏屹根本不屑再看邹沉蒿,也不想知道这人是谁,反正这模样言行,大概就是哪位侍君了。他只顾着贺沧笙,把人紧紧地圈在自己怀里。

    他从没觉得自己如此愤怒过。

    还无比后怕。

    若是今日他来晚一步。

    贺沧笙这会儿已经闭上了眼,还侧脸在他肩头蹭了蹭。苏屹低头,两个人的嘴唇离得那么近。

    贺沧笙小小地“嗯”了一声,道:“苏屹。”

    这一声不似平时低沉,竟是清琅微颤的女子嗓音,听着像是……

    迷糊的娇嗔。

    苏屹只觉得自己热汗也要出来了,全然不顾在场围着的一圈人,低声问:“嗯?”他喉结滑动,“殿下,你再说一次。”

    “苏”贺沧笙这会儿对他有求必应,“苏屹。”

    “我在。”苏屹胸前起伏,贴在人耳边说话。

    “你你真的,是,苏屹,么”贺沧笙长睫抖动,似乎是想睁开眼。

    苏屹几乎和她鼻尖碰鼻尖,道:“我是。”

    贺沧笙又蹭在他肩头,似是央求地道:“我要苏屹。”

    苏屹在这一句里猛地呼吸粗重出了声,他利落让贺沧笙的双臂环过自己的脖颈,抄着膝弯把人抱了起来。

    转身就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站在原地呆看着两人亲昵了半晌的邹沉蒿终于回过神来,情急下喊出了声,“你把殿下放下!”

    今夜是他先遇到殿下,明明一切顺利,怎么就这样让这小子截了胡!

    “不放。”苏屹看向他。

    邹沉蒿甩袖上前两步,竟要伸手。

    “你今日赶再碰殿下一下,我就剁了你的双手。”苏屹站在原地,眸中沉淀黑暗,字字清晰道,“我说到做到。”

    都是侍君,偏他独占着人不让碰,还这么理直气壮。

    邹沉蒿从没见过这样的人,虽气愤,却吓得不敢动,浑身哆嗦。苏屹不会再跟他啰嗦,抱着贺沧笙就往望羲庭去。

    “你不许走!”邹沉蒿喊出声,“是、是我先遇到殿下,你不能”他想了想,换了说辞,问道:“你这是要带殿下去哪里?”

    苏屹听了脚步,侧过脸回答邹沉蒿:“自然回我房里。”

    他的面容沉测在昏暗中,并没有转身。

    因为贺沧笙正安静地贴在他的胸口,侧脸的曲线他一览无余,颊上还带着醉酒后的绯红,非常勾人。她瘦弱的身子在苏屹怀里蜷起来,不仅轻,还像只猫。

    苏屹不想把她给任何人看。

    “你、你竟敢就这样带走殿下!”邹沉蒿还不肯放弃,喊道,“难不成是趁着殿下吃醉,生了不\轨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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