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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人人有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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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阿信已经把全部菜飞速干完,桌上只剩一片风卷残云,急对乔风定道:“我们现在已经用完晚饭了,你可以走了。”

    乔风定愣了愣,看着自己碗里还没动几口的饭,哑然摇了摇头,无奈的耸耸肩,但是看到隽篱碗里的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便道:“好!那我先走了。十里,你早点休息。”

    隽篱‘嗯’了一声,等乔风定把房门关上,隽篱才道:“阿信,你不喜欢乔风定?”

    阿信一脸茫然,敲着脑子仔细想了想也没想明白,拖着下巴道:“说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是我很喜欢琅陬哥哥,也很喜欢十里你,嘻嘻。”

    隽篱也笑了起来,阿信吃的很饱,肚子也圆鼓鼓的,靠近床榻倒头就呼呼大睡了过去。隽篱晚上没有睡不着,便从床榻上慢慢着摸索下了床。

    听到一阵笛声,就寻着声音下了楼。

    乔风定看到来人,便道:“十里,你怎么还没睡?”

    隽篱在一处桌案旁坐下,笑道:“嗯,这首曲子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你在游历时学来的?”

    乔风定神色黯然,忙道:“茗香镇?”

    隽篱沉吟了片刻,莞尔一笑答:“对难道那次就是你?”

    乔风定点头道:“嗯。”

    隽篱道:“这首曲子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月光暗淡,朔风清清,乔风定靠着窗户垂手站立,风拨动他的发,衣袂随风飘动,寒意扑面而来:“这是我母亲所作。”

    隽篱道:“曲韵绝佳。”

    乔风定讶然道:“为何不是曲律?”

    隽篱道:“情由心生,意随情起,曲子是死物,人却是活生生的人。某些事若能轻易放下,此人非神即仙。而你非仙非神,你就是你,你有做你自己的权利,但这个权利的所有者,向来也是被权利左右的人,人不可能十全十美,也不可能事事顺心。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亦是一种不圆满的圆满。不过我想,即使是神仙也有放不下的事情,毕竟万物既有灵,有灵皆有情,这一点我们都是一样的。”

    隽篱手指在桌前的琴弦间轻轻拨动,一曲婉转悠扬的曲子缓缓响起。乔风定嘴角噙着笑,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月色。

    乔风定垂着眸,神情复杂,指节苍白,给隽篱斟了一杯酒,就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须臾,一首曲毕,隽篱道:“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可有新的去处?”

    乔风定很少回断天涯,大部分时间都在世间游走,他虽身在世间烟火之中却心在喧嚣之外,过年对他来说似乎没有特殊的意义,也如过眼云烟:“没有。”

    隽篱将案前的酒一饮而尽道:“我那是个去处,明天就是除夕佳节,你可愿和我一起回去?”

    乔风定颔首道:“酒逢知音千杯少,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多有打扰了。”

    顿了顿,“你这一曲叫什么名字?”

    隽篱起身笑道:“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扶着琴就弹出来了,就是我一时兴起有感而奏,能勉强听就不错了,何必纠结它的名字呢?”

    琅陬担心隽篱回来路不好走,就将屋子前的山道修葺了一番,又沿路挂上了红色的灯笼,也在山间寻到几汪温泉,在一处山泉里泡着澡就迷迷糊糊的睡到了第二天,但回屋的时候发现隽篱和阿信都还没回来,院子内的门还是闭着的,便亲自前往吟枫镇,却在半路遇上隽篱和阿信,而他们身旁还多了一个人。

    阿信看见琅陬就直接屁颠屁颠扑了过去,隽篱听到声音便道:“是琅陬回来了吗?”

    谁知琅陬一脚踹开阿信,箭步上前一把拽过隽篱的手就往怀里带,隽篱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脸瞬间涨的通红道:“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可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

    琅陬瞪着乔风定答:“没有。”

    他自然不能当着乔风定的面说他忘记了什么,他可是认识乔风定的,他曾是燕旻国的太子,更是曾和自己结下了不少梁子的人,他现在是断天涯的人,身份也非同寻常,而断天涯可是凡间修仙的第一大派,现在所有人都在寻找残生卷的下落,他们断天涯怎么可能会没有参与其中,而他现在却大摇大摆的和隽篱一起回来,心中对他提防之意更甚。

    隽篱忙道:“这位是乔风定,风定,这位是琅陬,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们三个人暂时都住在一起。”

    乔风定也自然认得琅陬,两人都心照不宣,谁也没故意点破,齐声道:“幸会。”

    琅陬斜眼睨了睨乔风定,乔风定一手帮忙拿着隽篱买的一包东西,一手随意把玩着一支浅绿色的玉笛,依旧是一副泰然自若言笑晏晏的神态,并没有理会琅陬明里暗里的挑衅。

    琅陬看着乔风定的样子,心头火添了几把,嘴上却淡淡道:“十里,一晚没回你怎么带了一个陌生人回来?”琅陬在‘陌生人’三字上咬字极重。

    隽篱隐隐感觉气氛有些异常,敛了思绪,抹了把汗,干笑道:“风定是我在吟枫镇上新认识的一位朋友,今天是除夕,我便邀他来家里一道过节,家里人多会热闹些,这样过节不就更有过节的气氛了吗?”

    琅陬听到‘家里’这个词,心中不悦消了三分,依旧阴阳怪气道:“那就先欢迎这位朋友来我们家做客了。”

    乔风定并没在意,颔首道:“那就多有叨扰了。”

    这次过节隽篱身边多了这么多人,第一次感觉到过年是一件快乐的事情,乔风定和琅陬都不会做饭,隽篱便和阿信两人在厨房负责张罗晚饭。

    在蒲甸村的时候隽篱学会做了一些菜,也学会包了饺子,他做的菜没有阿信做的好,便让阿信负责做菜,他就在一旁负责包饺子。

    阿信看着那些圆滚滚的饺子,拿了一个在手中扒眼详看,好奇道:“十里,这是什么啊?”

    隽篱道:“这个是凡间过节吃的饺子。”

    阿信玩心瞬起,搓手跃跃欲试,跟着隽篱的动作包了几个饺子,却发现自己包的简直不能直视,就有些垂头丧气,隽篱听到他唉声叹气,便道:“阿信你先负责烧菜,下一次我一定教亲手你,今天是过节,你先把晚饭备好,吃了晚饭我们还要守岁呢,总不能空着肚子守吧?”

    阿信想到守岁,就想起隽篱在回来的路上买了很多好吃的点心,便快速跳开去做菜。

    乔风定看着隽篱,目光柔和,凑近他耳边悄悄道:“少了些东西。”

    隽篱动作顿了顿,不解道:“少了什么?”

    乔风定轻轻道:“大人们过年包的饺子都会在饺子内包上一个铜板。”这是他少有的快乐回忆中最深刻的记忆。

    隽篱沉吟道:“为什么要在饺子中包上铜板呢?这其中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隽篱自然不知道包上铜板有什么寓意,毕竟小时候每逢过节他从来没有吃过饺子,吃的都是残羹冷炙,对一些民间的风俗懂的也较少。

    乔风定解释道:“这是人们用来祈求在新的一年平安顺遂,财源广进的一种方式,寓意也差不多是这样。”

    隽篱点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说完他就从怀中掏出一些铜钱往饺子里塞。

    乔风定忙道:“你不用每一个都包上的,只要随便挑几个饺子包上就可以了。”

    隽篱哑然,一脸茫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耳根却红了。

    琅陬从屋外进来,面带不快道:“你们在嘀嘀咕咕说什么?”

    隽篱不想现在就告诉琅陬他在饺子内包了铜钱,那样心思就白费了,快速将铜钱藏好,才道:“就是说一会等菜上齐了,要不要把我埋在树下的酒挖几坛子出来,我在去茗香镇的时候想着我自己酿的有酒,也就没有买。”

    琅陬自然不会告诉隽篱自己的酒量差的要命,而且还时时刻刻觉得乔风定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隽篱,这就让他心中甚是不快,但是隽篱酿的酒的确很好喝,他也喜欢他酿的酒。

    隽篱接着道:“我想了想既然是过节,一会还是挖出几坛子的好,现在天气这么冷,喝些酒也能暖暖身子,而且我在树下埋了很多,这几天下了这么厚的雪,酒的味道应该会更醇,喝起来也会更好喝一些。”

    隽篱自从在蒲甸村尝过阿彪酿的酒,就喜欢上了喝酒,酒量也好的出奇,最近有空悄悄酿上了不少,酿酒的天赋也很高,更研究出了不少的酒方子。

    乔风定道:“十里,你还会酿酒啊?”

    阿信洋洋得意凑到乔风定跟前悄悄道:“十里酿的酒可好喝了。”

    阿信得意得尾巴都露出来了,眼睛里还冒着金光。

    隽篱眼睛看不见,耳力却不差,还是听见了阿信的话,忙道:“阿信,你还是小孩子,我不是让你不要偷喝酒吗?喝酒对身子不好,你若是喝多了以后会长不高的。”

    阿信心里非常委屈,他怎么也有四百岁了,隽篱才十六岁,他年纪都是隽篱的几十倍了,而妖和凡人必定不同,在妖界他的确还是个孩子,和凡间十岁的孩童差不多大小,现在看起来也的确比隽篱小,听到喝酒会长不高就不由得难过起来。

    隽篱轻轻道:“你以后可不许偷喝了知道吗?”

    阿信嘴上连连答应,但是心里还是默默惦记着的,毕竟隽篱酿的酒可是他喝过的酒中最好喝的。

    隽篱对乔风定笑道:“会酿一些,就只懂一些皮毛,酿的不好。”

    隽篱对自己酿酒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但是乔风定可是去过天南地北,游历过五湖四海,喝过的酒定然都是绝品,自然不敢在他面前得意忘形。

    乔风定期待道:“一会尝尝就知道了。”

    乔风定不会包饺子,但是煮饺子还是会的,把隽篱包好的饺子下了锅,等隽篱说可以了,才把饺子捞出来盛上。

    阿信端坐在桌案旁,脉脉看着桌上摆满的菜,嘴里的口水又流了一地,当乔风定把饺子放在他的面前,他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琅陬冷冷道:“阿信,你是饿死鬼投胎转世的吗?”

    阿信快速凑近隽篱,知道隽篱不会放任让琅陬揍他,随口道:“饿死鬼投胎比饱死鬼好啊,饿死鬼至少会细心品尝世间的美食。”

    阿信常暗有腹诽,他暗有所指的意思是:琅陬一天到晚除了会欺负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狐狸,就会板着个凶神恶煞的脸,跟个饱死的催债鬼般吃饱了撑的处处仗势欺人,而他常常就是那个船漏又遇顶头风祸不单行的冤大头。

    琅陬刚想拎了他扔出去,嘴里却咬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等他吐出来才发现是一枚圆圆的铜钱。

    乔风定看着他,憋不住笑道:“看来,你来年定然能财源滚滚。”

    隽篱也跟着笑了起来,他将桌上的酒瓶打开,给乔风定满上,自己也倒了一杯,想到上次琅陬喝醉酒发疯的样子,一时心有余悸,便没有给他倒。

    隽篱喝酒前将怀中备好的压岁钱递到了阿信手里,阿信喜滋滋接过道了谢,把头埋进桌下快速拆开查看了一番,以前他阿爹过年也会学着凡间的民俗给他发压岁钱,只是时过境迁,坐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不是他阿爹,心中不免有些难过。

    隽篱揉了揉他的头,对他笑了笑,阿信鼻子一酸,就什么也顾不上扑进了隽篱的怀里呜呜咽咽哭起来,隽篱将在街上买的点心递到阿信跟前,阿信看到甜点又恢复天真烂漫的样子,还顺手把隽篱杯中的酒夺过来偷喝了,一时乐得得意忘形。

    隽篱也没再吓唬他,任由他喝,毕竟阿信喝几杯酒醉了就会安静睡下,不会闹事,这样还能避免他想起往事继续难过。

    乔风定喝了一杯,赞道:“好酒。”

    隽篱笑道:“过奖了过奖了。”

    乔风定重新拿了一个杯子给隽篱,并把杯中酒满上,自己也再斟了一杯,琅陬看着他们把自己晾在一边,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挪着凳子坐在两人之间,夺过隽篱的杯子一口气就把杯中的酒喝光。

    隽篱愕然,乔风定拍手道:“真是好酒量。”

    于是又给琅陬倒了一杯,隽篱则在一旁自顾自的喝了几杯,片刻后,琅陬就不孚众望醉倒过去。

    “给你!”隽道拿着红纸封好的压岁钱。

    乔风定微怔接过,心中迟疑,但却很开心,挑眉道:“怎么我也会有一份?”

    隽篱笑道:“过年嘛!人人有份!”

    “过年嘛!人人有份!”乔风定苦涩一笑,多少年没再听到过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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