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交锋
卯时。
打更人拎着手中的铜锣，走街串巷的开始报晓。
春桃挑开帘子叫醒了姜望舒。
“姑娘，该起来洗漱了，今日要去夫人院里请安。”
姜望舒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正想开口要茶，手边已然被送上了一盏清口的茶水。
侧过头，就看见一中年妇人，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起来，约莫四十左右的年纪，但脸上已经染满了风霜，看着身形有些消瘦。
“奶娘。”姜望舒有些激动的看着眼前的妇人，“你何时回来的？”
奶娘姓王，嫁人后便跟了夫姓，人称一句周嬷嬷。
周嬷嬷一脸慈爱的看着姜望舒，她也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回来伺候小姐的这一天。
“姑娘快喝口茶，还是你喜欢君山银针。”看到姜望舒接过茶盏，周嬷嬷才又说：“老奴心急看到姑娘，昨日得了调令，连夜就回来了，太晚就没通知小姐。”
说着奶娘直直朝着姜望舒跪下。
“小姐，当年老奴真的没有偷先夫人的遗物啊。”说着，竟是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姜望舒将她扶起来。
“奶娘，我让你回来，就表示我相信你，我知道当年那些东西不是你拿的。”
奶娘听完哭的不能自已，像是要将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来。
先夫人去世后，姜望舒便一直是奶娘照顾的。
奶娘也是真的将她当自己家闺女疼爱。
直到几年前。
姜望舒房中突然开始频频失窃。
她便将这事告诉了云氏，云氏听完就说要严查。
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奶娘的头上，还在奶娘房里搜出了当铺的当票，和一百两银子。
她想替奶娘求情，可人证物证俱在。
当真是百口莫辩！
云氏当即就说要发卖了奶娘，姜望舒不肯，最后两人各退了一步，奶娘被打发去伙房做事。
上辈子，直到她死，都再也没能见到奶娘。
姜望舒说：“奶娘你受苦了。”
奶娘红着眼眶使劲摇头，“不苦，不苦，还能见着小姐，就不苦。”
她看着瘦了一圈的小姐，眼眶里也盈满了泪，被云氏调走的时候，小姐才十二，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小脸圆圆的非常可爱。
一眨眼三年过去，那张脸瘦的不剩巴掌大。
“奶娘，以后你就跟着房嬷嬷一起，帮我管着望春居，还有周奇，晚些时候也让他过来做个护院吧。”
奶娘立马磕头谢恩。
主仆又叙了会话。
接着伺候洗漱的小丫鬟便鱼贯而入。
姜望舒洗漱完喝完茶，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她拉着奶娘的手，眼里难得露出一抹小女儿的欣喜。
收拾完，姜望舒走到正厅坐下，院子里已经围聚了不少人，其中有不少都是熟悉的面孔。
春桃立在一旁回禀。
“小姐，我昨日通知下去后，还在府里的旧人就都连夜赶回来了，还有些在庄子上的，晌午应该也能回来了。现在都在门口等着见您呢。”
“让他们都在院子里等着，等我请完安回来再说。”姜望舒神情淡淡，再也没有了看见奶娘时的激动。
春桃不解：“小姐不先见见她们吗，她们可都是先夫人留下的人。”
“不用。”姜望舒起身后在房间里扫了一眼，“今日就春桃和奶娘跟我去正院请安吧，房嬷嬷你盯着点外面的人，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记下来。”
“等我回来，告诉我。”
“是，老奴知道了。”房嬷嬷恭恭敬敬的应答。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小姐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像是那些高门主母了。
几人缓步走出了望春居，朝着云氏住的正院走去。
这会天刚微微亮，朝阳的余韵还藏在云层里。
春桃在前面挑着灯笼：“小姐仔细脚下。”
周嬷嬷则是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生怕她摔倒。
虽然看到奶娘让她高兴，但不代表她娘留下的每一个人都能像奶娘那样忠于她。
这些人在外面漂泊太久，总有生出二心的。
在姜望舒这里，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更何况，她现在挑选的人手，以后可都是要跟着她进侯府的。
她上一世就听说那宁远侯府的二房和三房很难缠。
到时候世子死了，就剩下她这么个寡妇，指不定要遇到什么呢。
她可不想在应付外人的同时，还要被自己人背刺。
所以，她是故意让那群人等着，就是为了试试这群人。
刚进到正院，姜望舒就听到了一阵冷哼声。
“妹妹还真是好威风，早上请安都要母亲等着你。”姜雪晴阴阳怪气的出言讥讽。
自从她娘成了正室后，她仗着自己成了嫡女在后院里横行霸道，就连姜望舒这个原配所出的嫡女，都不放在眼里。
春桃正要回嘴，被姜望舒拦住。
“母亲向来慈爱，自然不会怪罪我。”姜望舒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将这母女俩的话堵到了嗓子眼。
姜望舒好笑的看着这母女俩，云氏不是最喜欢装慈母吗，那她就故意捧着她，给她戴高帽。
看云氏还怎么责罚她。
下一刻便听到云氏带笑的声音：“望舒还小，贪睡点也不碍事，倒是你，都是定了亲事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说着还警告的瞥了自己女儿一眼。
云氏讪讪一笑，想过来拉姜望舒的手，却扑了个空，她眼神闪过一抹错愕，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
“听说你昨日去寿安堂了？”
姜望舒点点头，“是的。”
云氏睨她一眼，又端着慈爱问：“听说老太太给了你一些旧仆的身契，还送了你几个丫鬟？”
她又看向姜望舒的身后，眼里淬着毒，“你这个犯了错的奶娘都回来了啊。”
下一秒，她就听到了姜望舒轻笑一声，回答道：“母亲消息还真灵通，寿安堂有什么动静都逃不过母亲的眼睛。”
云氏一听，直接愣住了。
姜望舒这个小贱蹄子是在说她往寿安堂安插眼线呢！
这事要是被传到老太太耳朵里，那她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攥紧手中的帕子，之前听田嬷嬷说姜望舒像是变了一个人，她还不信。
现如今，她倒真信了几分。
眼里的恨意一闪而逝，她差点绷不住脸上慈母的面容，却还是强撑着笑容。
“这种胡话可说不得，母亲就是关心你，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些犯了错的奴仆呢，可是背后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望舒，你年纪还小，耳根子软，难免被恶仆欺主，依我看，你还是将那些身契给我，母亲替你将这群刁奴处理了。”
云氏刚说完，奶娘轻轻哼了一声，当年诬陷她偷窃的仇还没报呢，现在又想挑唆小姐将她发卖出去。
一时之间，奶娘对云氏彻底恨了个透彻。
“就不麻烦母亲了，这些下人我自有打算。”姜望舒不咸不淡的回。
云氏听完，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竟然生出几分不安。
“望舒，可是母亲最近哪里做的不对，惹你不高兴了？”
云氏暗暗盯着姜望舒的脸，她的变化确实有些大，像是一夜之间开窍了一样。
她以为陆家那边来人了，才教会姜望舒这些话。
毕竟这些下人都是当初跟着先夫人过来的陪嫁。
“您是长辈，又怎么会错，只是我想念我娘了，祖母念我孝心，就让那些下人回来，陪陪我。”
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还直接搬出老夫人这尊大佛。
言下之意，那些仆人都是祖母给她的，云氏要是不乐意可以去找老太太。
许是没有料到姜望舒会突然扯出老太太做挡箭牌，云氏眼里的火气一时之间没能收的住。
“老太太又不喜你，你跑去做什么，免得叨扰她老人家！”
姜望舒只冷眼瞧着她，嘴角扬起一抹笑。
云氏向来以弱示人，可算是将一哭二闹三上吊玩的炉火纯青。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云氏这般疾言厉色。
那张往日里淡雅娴静的脸上，此刻却表情狰狞。
姜望舒就这么冷眼瞧着，心里不住的冷笑。
这就装不下去了吗？
云氏说完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又想挽回自己的形象，又拉不下脸。
场面瞬间有些僵持。
姜雪晴见自己母亲吃瘪，跳出来指责。
“三妹，你怎么能这么和母亲说话，她还不是都为了你好，害怕你惹老夫人不高兴挨训，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亏我母亲时常念着你。”
她说完，却只等来姜望舒冷冷的回答。
“哦，那还真是辛苦母亲了。”
“只是，祖母好像并没有不喜我，昨日还吩咐了让我常去看她老人家呢，大姐要是不信，不行和我一起去寿安堂问问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