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温言初
姜望舒想到这里,后背激起一层冷汗。
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重生之事蹊跷,既然她和姜雪晴都能重生,那温言初未必不能重生。
她将茶盏重重的搁在桌子上,目光幽暗。
春桃的声音继续传来。
“听说那温言初住在广济堂,就连上门下聘的大雁,都是借钱买的。”
广济堂是替那些没有银钱的学子提供吃住的地方,虽然环境不好,但每日几文钱就能解决食宿和温饱。
春桃说着,一脸的晦气。
“咱门派去的人说,那温言初言行举止十分倨傲,大小姐还提出要娘家在京中置办宅院,老爷居然也同意了,真不知道大小姐怎么想的,居然那么上赶着。”
“后来,云氏硬拖着大小姐离开了,温言初又和老爷聊什么,就不知道了。”
见姜望舒不说话,春桃有些愤愤不平。
“老爷就是偏心大小姐,要什么就给什么,凭什么啊。”
姜望舒笑笑,并不在意这个小插曲。
一座宅子而已。
她要的,可是他们的命!
温言初一路步行,走了半个时辰才重新回到广济堂。
他没有理会店小二的招呼,径直走进了后院最里头的一间房间。
房间里潮湿阴冷,烛火如豆,发出“噗噗”的声响。
他有些不适的将手中的包袱扔在桌子上,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一切。
眼前的屋子虽然逼仄,却已经是他唯一能租的起的单间,比起和十几个人挤大通铺,他宁愿住在这阴冷的杂物间。
想到白天的事情,他眸中晦暗。
他还记得自己闭眼前正在抵抗叛军,西北军自从少了侯府的镇压,就乱成了一盘散沙。
不管朝廷派去多少能兵良将,都无法驯服那群兵痞子,皇上一怒之下,下令杀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将领。
不但没有起到威慑作用,反而让仅剩的几个将领起了反叛之心,干脆跟着西北的叛军,一路杀进了皇城。
而他自己,则是死在了反叛军的乱刀之下。
本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再睁眼,他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年前。
直到姜家的人请他过府商讨定亲的具体事宜,他才清醒,自己这是回到了娶姜望舒之前。
上辈子,他虽然对姜雪晴情根深种,可他也知道,姜雪晴只有姜家父母的疼爱,要论背景,她还真比不过陆将军的外孙女。
所以当云氏找上他,说姜望舒也看上他了,想嫁给他时。他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所以才有了赏荷宴的那次误会。
只是,谁也没想到,侯府世子会战死沙场,姜雪晴会守寡。
而他们后来,会暗通款曲。
回忆起上辈子,温言初自己也觉得他对姜望舒太狠。
两人毕竟做了十年的夫妻,要说没有感情是假的。
只是姜雪晴留下的那封信点燃了他对姜望舒的怒火。
其实只要细细调查,就能看出来那封信里的内容漏洞百出。
可他还是杀了姜望舒。
直到去姜家前,他都在想,上辈子他对不起她。
这一世,他一定要好好补偿对方。
至于雪晴,等过个几年,她守完丧了,就让她和侯府和离。
他娶她做平妻。
温言初想的很美好,可到了姜府看了庚帖后,他傻眼了。
“怎么会是大小姐?”这是他到姜府说的第一句话。
这话太过冒失,甚至有些失礼,可他顾不得其他。
重来一世,没人比他更明白陆将军和姜望舒的价值。
没了陆家,谁来替他铺路!
就在他想问出姜望舒的名字时,坐在高位的姜父,眼神不悦的看着他。
他沉声质问:“当初和你定亲的就是雪晴,有何不对?”
“还是说,你真当我姜家女儿可以随意任你挑选了吗?”
温言初被吓得冷汗涔涔。
在姜父强大的气场下,他也不得不低头,弯腰低头认错。
谁让他现在只是一个上京赶考的穷书生,还不是日后权倾朝野的温首辅。
“小婿只是一时激动才口无遮拦,我自幼便和姜大小姐定亲,又怎么会挑选,只是小婿家中贫苦,只怕唐突了佳人。”
不愧是做过文官之首的人,一番话下来,让黑了脸的姜父神色缓和了不少。
就连屏风后的姜雪晴也闯了出来,她一脸情深的看着温言初。
对姜父说:“爹爹,我不怕吃苦。”
说着就问姜父要了京中一处地段极佳的宅子,说要作为嫁妆。
温言初本以为姜父不会答应,毕竟当年姜望舒嫁给他的时候,别说宅子,就连嫁妆都少的可怜,要不是靠陆府救济,他们连在京中安家都难。
可姜父只是思忖了一会,便点点头,同意了。
就是这一举动,让温言初看出了姜雪晴在姜家的地位。
他转念一想,没了陆家能攀上姜家也可以。
至于姜雪晴对他异常的热络,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毕竟上辈子姜雪晴就说过,她早就对他情根深种,只不过碍于妹妹也喜欢他,才忍痛相让。
这番话哄的上辈子的温言初信以为真。
这辈子自然也不例外。
他坐在狭小昏暗的房间里。
摇曳的烛火照亮了他的侧脸,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姜望舒的那双眼睛。
曾几何时,她也是用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看着自己,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装着的全是对他的依恋和信任。
可后来,是他亲手毁了对方。
姜望舒那双清澈如幼兽的双眸也逐渐失去了光彩,变得暗淡、晦涩。
回忆结束,温言初坐在长凳上唏嘘不已。
他看着周遭,脸上嫌弃不已。
本想叫店小二送点吃食来,翻遍全身才发现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了。
他这才想起来,白日里,他用所有的钱去买了一只大雁下聘。
恰好此时,有人敲响了他的门。
“温兄,你在吗?”
温言初开门一看,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面皮白净的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男子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衫,虽然看着有些陈旧,但能看出来面料是好的。
像是那家的落魄公子。
他冲着温言初作揖,满脸都是笑容,“我今日出去吃酒,给你也带了些,你快尝尝。”
温言初听着这关切的话语,用力想了很久,才想起这人是谁。
和他同乡的柳志。
在看清这张脸后,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甚至是有些恐惧。
“温兄?”柳志见他开门不说话却在愣神,还以为他中邪了。
急忙去推搡他的身体。
可手刚伸到半空中,就被一道声音喝止。
“别碰我!”温言初有些失控的尖叫。
声音太大,引起了周围租客的不满。
挨了几句骂后,温言初这才冷静下来。
在看到这张脸,他内心波涛翻涌。
上辈子早就死透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又怎么能不令人惊慌。
柳志见他这副模样,一脸关切的看着他。
“温兄这是怎么了?可是读书读累了,要不要出去走走,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温言初只说了一句“不用”便猛地关上门,将人关在门外。
直到听到柳志离开的脚步声。
他才放松了身体,缓缓走到床边。
直到夜深。
温言初的心情都无法平静,就连指尖都微微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