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祖母
“只是”春桃欲言又止。
姜望舒看出了春桃的为难，“你说吧，什么事。”
“王嬷嬷差周奇来说，让小姐最近盯着点云氏她们好像在打陆夫人私库的主意”
姜望舒颔首，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春桃问：“小姐不担心吗，那可都是夫人留给小姐的东西。”
那云氏不过是个落魄官家的庶女，因着和姜家站点亲，当年走投无路过来投奔，一来二去，两人就看对了眼。
当年陆氏进门后，才发现这俩人早已珠胎暗结。
陆氏无奈，只能捏着鼻子将人抬进来，做了个姨娘。
那云氏别说嫁妆，当年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姜家给的。
“放心，是我的，谁都拿不走。”姜望舒躺在浴桶中，舒服的眯起眼。
上一世，云氏拿捏了她与温言初苟合，才扣下了她娘的嫁妆，她倒要看看这一世的云氏，还有什么招数！
“对了，你去伙房知会一声，就说我还是习惯让奶娘伺候，将她叫回来吧。”
春桃闻言，面上一喜。
“好嘞，奴婢一会就去说，这下周奇肯定高兴死了。”
姜望舒也浅浅一笑：“你告诉母亲留下的那些旧人，我没有忘记他们，等我寻个合适的时机，便会将他们调回来。”
春桃喜滋滋的应了。
“你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去看看祖母。”
春桃心里有些奇怪，小姐以前不是不喜欢去老夫人的寿安堂吗。
“好的。”春桃并没有多问，她知道小姐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寿安堂和望春居之间有些距离。
尽管姜望舒已经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等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还是有些迟了。
越是靠近寿安堂，那些被刻意忽略的记忆就像是走马灯似的，时不时蹦跶出来。
姜望舒闭了闭眼。
自重生以来，她想了许多事。
越想她越觉得当年母亲死的蹊跷。
陆氏当年产下一个死胎后，身子骨便一直不好，最后郁郁而终。
云氏一直给她吹耳边风，说当年是老夫人不喜陆氏，才故意磋磨她。
怀着孕还叫陆氏过去立规矩，她母亲才难产而死。
她自然对这个祖母亲近不起来。
可现在一想，老夫人从未为难过她，知道她不喜见人，还免了她的请安。
她祖母是个传奇人物，一个村妇， 硬是扛着全家的生计供姜升荣读书。
好在儿子争气，刚过四十就已经爬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还给这位老夫人请封了诰命。
这般意志坚定之人，又为何要无缘无故的磋磨她母亲？
眼看着到了院门口。
春桃和房嬷嬷跟在姜望舒身后，簇拥着她走了进去。
等到下人通传后。
姜望舒这才带着春桃走了进去，房嬷嬷则是候在门口。
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珠儿出来迎她，“三小姐来的巧，快跟奴婢进来吧。”
姜望舒点点头，一个眼神示意。
春桃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银裸子，悄悄给珠儿塞了几个。
“珠儿姐姐拿去吃茶。”
姜望舒：“不知祖母现在在做什么。”
珠儿暗中将银裸子掂了掂，心下诧异，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平时怯懦的三小姐。
姜老夫人并不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自然规矩也就没有那么重，她又心疼小辈，便将每日的请安改成了一月一次。
这位三小姐更是能躲就躲，有时一月一次的请安都不肯来。
怎么今日转了性子巴巴的跑了过来。
珠儿小声道：“二少爷一早就来了，现在正在里面陪着老夫人说话呢，只是老夫人似是有些乏了，看到三小姐来，说不准又精神了”
说着一群人便进了内室。
倚在床榻上的老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自己这位庶长孙的话，看着神情恹恹的。
突见有人掀帘而入，这才懒懒抬起眼皮。
走进来的少女肤色很白，一身淡粉色的白花水烟裙，衣摆处绣着一只只细小的蝶，那双眉眼像极了姜父，看着有些冷淡，只是嘴角浅浅笑着，化解了身上的几分冷意。
分明是在熟悉不过的一张脸，此刻瞧着却突然生出几分陌生感。
姜老夫人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这个许久未见的孙女，一举一动都极为端庄，竟然从她身上看出几分雍容大气的感觉。
还没等她回神，少女嗓音轻灵。
“孙女望舒给祖母请安了。”
姜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姜望舒，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这还是她那个胆小怯懦孙女吗？
姜升荣子嗣稀薄。
这么多年也就得了两子两女，可偏偏两个儿子都是庶出，倒是两个女儿阴差阳错都成了嫡女。
可能也跟姜升荣不太痴恋女色有关，毕竟这么多年了，他的后院算上侍妾也就寥寥几人。
老夫人回神，“起来吧，到祖母跟前瞧瞧，多日不见，你这丫头倒是精神不少。”
姜望舒听着，顺从的走上前去，将手伸进老夫人的手里。任由对方上下打量。
“不错，不错。”老夫人端详一圈，见姜望舒一点都不似从前那般眼神闪躲，就连精神头都足了不少。
“咱们姜家的女儿就该这样，明艳大方，你可在不能像从前那般怯弱怕人，徒添笑话。”
姜望舒瞧着眼前这位性子爽利的祖母，心中越发肯定。
就是云氏从中间挑拨，故意让她在姜家被所有人不喜。
老夫人说着，拉着姜望舒坐到自己身边，不住的拍她的手，“过来见过你哥哥，他刚从南边游学回来。”
姜望舒冲着对面的男子见礼：“兄长一路辛苦了。”
姜文星看着自己这位妹妹，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三妹，好久不见。”
“你们兄妹俩确实好久不见了。”老夫人扭头看向姜望舒，意有所指，“你也马上要及笄了，没事也要多出来走走。”
“多与人结交见见世面，就算云氏骄纵你，你也不能躲在自己的院子里不出来。”
见姜望舒不解，老夫人有些纳闷的说：“前些时日，昌伯府家的小姐办诗会，我叫云氏带你去，你为何不愿去。”
“啊？孙女不晓得啊，母亲何时叫过我，春桃你知道这事吗？”
姜望舒一脸茫然的看向春桃。
春桃摇摇头：“奴婢也没收到过夫人的消息。”
老夫人见姜望舒一脸的茫然不似作伪，眼底闪过一抹晦涩。
陆氏去后，她本来是想在给儿子找一门贵女做填房，却被姜升荣拒绝了。
她见自己儿子并不耽于女色，那云氏又是伺候多年的，对后院的孩子也都一视同仁，才同意她扶正的。
现在看来，这云氏似乎一直在阳奉阴违啊！
老夫人不动声色的拍拍姜望舒的手，“你啊，现在大了，要学会自己拿主意，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能时时护着你。”
姜望舒一听，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上辈子的自己因为云氏的挑拨错过了多少。
她的祖母压根就不像云氏说的那般讨厌自己，相反还处处为自己打算。
姜望舒的眼泪打湿了眼眶，她点点头，小声说：“祖母，孙女晓得了。”
老夫人见姜望舒红了眼眶，心疼的不行，连忙将人搂进怀里，一个劲的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她。
虽然这个孙子和自己不亲近，可这也是她第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孙女，和其他人自然有所不同。
老夫人也是真心疼爱这个嫡孙女的。
更不要说，姜望舒的背后还有个陆家。
那可是十个云氏都比不上的。
“我可怜的囡囡，你也别怪你母亲，你生母走的早，她为了自己女儿打算也是正常的，只是苦了你”
姜文星见状，早早就跟着嬷嬷退了出去。
他虽然是姜家的长子，毕竟是庶出，这事关嫡系的官司，他还是不掺和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