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68
温泉池里的人不多, 京子和小春已经舒舒服服的把自己浸在水里。
池子的三个方向用竹编挡住，唯有正前方是空着的，光滑的圆石砌成稍高的边缘, 让旅客能够舒舒服服的倚在微烫的石头上面，眺望山间景色。
玩家在京子身边坐下, 指尖撩起有些浑浊的水。
水珠顺势往下滚落，微烫而湿润的感觉从接触的地方传来, 感官上来说几乎和现实没有区别。
"要是过一段时间再来, 天气就不适合泡温泉了。"三浦春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叽叽喳喳的和笹川京子聊天，"可惜阿纲先生他们不能一起过来……"
他们还是不要来比较好。
回忆了一下并盛中学这一年来鸡飞狗跳的日常，玩家不禁在心里腹诽。
能够和小伙伴出来玩耍对国中生而言应该是很难得的体验，女孩们嘻嘻哈哈的呆到实在受不了了才出去。
晚餐是旅馆赠送的, 几道本地特色的山间野菜。
三面能观赏风景的山间餐厅同样空旷, 女孩们开心的交谈声稍微留意便能听的清清楚楚。金发青年顿时觉得原本清爽脆嫩的小菜变得索然无味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甚至不需要怎么去调整视线, 就能看见那张青涩但足够惊艳的面容。
她的两位同伴应该是真的普通国中生，说话时也要凑近了亲昵的悄声交谈, 时不时默契的笑起来, 还不忘侧过头征询女孩的意见。
在这样青春洋溢的同龄人身边, 她散漫又冷淡的神情，看起来就更显眼了。
餐厅里仅有的旅客多多少少都在看她, 而女孩仿佛一无所觉, 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食物, 偶尔侧过脸回答同伴的话题。
只有在这时她才会稍显吝啬的微笑一下, 是冬季的霜雪在初春融化, 温暖也带着丝丝凉意。
“……在看什么？”
同伴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安室透悚然回过神，惊出一身冷汗。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走神。
无论是走神还是回神，他的神色都没有变化。在他人眼里或许只是沉默的时间有些长而已，但是在对面的同伴看来，其中的异样却是明显的不能更明显。
同伴不解的回过头，而女孩在这时却像是察觉了来自此处的窥探，放下筷子，恰到好处的抬起头，正对上猫眼青年的目光。
玩家朝他一笑。
……绿川……什么来着？
金色头发那个的假名她倒是莫名其妙的记住了。
叫安室透。
这是短短半天内的第四次偶遇，就算从行程轨迹上来说每次见面都符合逻辑，可女孩的意味不明的神情莫名令人觉得不安，刚加入组织不久的两位卧底，实在很难不对频繁的相遇起疑。
隔着并不算远的距离、在持续了一段时间的对视中，玩家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冷淡的歪了歪头。
青年触电般的收回了目光。
"葵？"
笹川京子注意到玩家的走神，轻轻喊了她一声。
"看到什么了吗？"
三浦春靠过来，试图顺着她的视线看见一点有趣的东西。
"唔。"玩家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菜叶子，似真似假的回答三浦春的问题，"看到两个很帅的大哥哥。"
"欸——！"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两个女孩睁大了眼睛。
但这个时候，'两个很帅的大哥哥'已经用稍微快了一点的速度吃完自己的晚餐，匆匆的离开了这里。
他们到这深夜里的温泉旅馆来，自然不会是和正在放春假的、无忧无虑的国中生们一样为了旅游。就算真的想要在沉重的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卧底生涯中稍微放松一下，也不会选择在长野。
组织在这片地区有一个小小的合作社团，对方并不清楚组织的真面目，只是隐约知道是个己方不可能抵抗的庞然大物，所以始终表现的很温顺听话。
问题在于前段时间这个社团刚刚结束了头目换代——
年轻的社团头目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自己捏住了组织把柄的念头，几次拒绝了上面的任务，并且传讯想要用关于组织的信息来和组织达成交易。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勒索。
安室透和绿川就是为此而来的。
上面在确定了这个小社团的头目并不是倚靠上了官方和对家在钓鱼、只是纯粹的脑袋发热以后，便让他们加速一下更换下一任头目的速度。
“直接炸掉也可以，资料带回来就行。”
发布任务的底层干部用一种碾死蚂蚁般冷淡的口吻嘱咐道。
他们和头目约定的地方就在这家温泉旅馆外面，要顺着一条几年前已经被荒废了小路走过去。用来做路标指引的是几棵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枯树，两个人在办理入住前就去探过一次路，所以今天晚上走第二遍的时候很顺利。
杂草丛生的小路，没有月亮、只有星星的微光以照明，山里夜间冰凉的微风，行走时空荡荡的脚步声。
很难说是灵异向还是悬疑向。
青年们心里装着事，没有和同伴交谈，一路走来都在沉默，专注的借着微弱的星光看清脚下的路。
这就是他们的主题吧？
微光和通往更黑暗、偏僻处的崎岖道路。
玩家想。
在通讯录里，从上帝视角同时显示了两人的真假名，代表友情的绿色只涂抹了窄窄的一截……换句话说，面对奇怪的陌生人，居然也是友善的。
京子和小春已经沉沉睡去，玩家做完了今天的支线任务，靠着窗户发呆的时候，正巧看到安室透和绿川背着包偷偷摸摸的出去——
她本来不想跟上来的。
但是系统想让玩家跟踪的意愿非常坚定。
就像之前选择在reborn先生那里得到真相一样，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以后，世界光影变幻，暗下去又逐渐亮起来。
这次倒没有出现分支结局——
只是时间直接快进到温泉旅行结束那天，京子敲了敲门，和玩家说车已经停在旅馆外面，要准备出发了。
同时另外两个待激活的地图，其中一个直接灰掉。
玩家：……
她脸色臭臭的看着自己刚刚回收的cg愉快的温泉旅行，憋着一口气读档回今天晚上，在看见安室透和绿川离开的身影之时，选择跟在后面。
咳。
倒不是说舍不得那张还没有激活的地图。
只是好奇今晚会发生什么而已！
埋头往前的两位卧底并没有发现身后跟着人，玩家像是淡薄的影子，不远不近的缀在那里。
从世界数一数二的幻术师（别想问谁是一谁是二）那里获得的技能树，如果在遮蔽气息身影的时候还会被两个不知道火焰是什么的普通人识破的话，她宁可读档回到上周目，继续投身于被凌虐到肝痛的魔鬼训练。
在稀薄的星光也将要暗淡之刻，安室透和绿川终于到达了约定的地点。
玩家好奇的从安室透身后探出头去看。
那个被她调查了个底朝天的头目站在枝桠崎岖怪异的枯树下，身后跟着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带着完全抑制不住的志得意满，高傲的看着在前方停下脚步的两个人。
"东西带来了吗？"
开口的是安室透，他的声音骤然沉下去的时候，有种和在旅馆见面时截然不同的阴暗，是那一听就知道绝对不是好人的嗓音。
玩家又去看绿川。
同样相差不大的变身。那种温和的气息完全褪去了，令人赞叹的漂亮猫眼里氤氲着晦涩幽深的气息，危险感迎面而来。
“东西就在这里。”
头目明显被这种气场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往后退，退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什么，瑟缩的气势立刻又高涨起来。
“我要的钱呢？”
安室透和绿川都没有废话，将背在身上的包丢过去。头目身后的男人往前一步，拉开拉链，露出里面一扎一扎的纸钞。
“关于你们的资料就在这里……不过里面只有一半。”头目拿出一张硬盘晃了晃，“如果还想拿走剩下一半，下个月拿双倍的钱来换。”
安室透和绿川什么反应，玩家暂时没看。
反正她是震惊了。
“不好意思。”伴随着两道咔咔的上膛声，安室透终于回过神来，他和绿川将枪分别指向前方的两个人，礼貌的询问道，“能麻烦你再说一遍吗？”
面对同样是□□的头目，他显然没有在应对普通市民时的友善。
但是被枪指着的头目看起来并不害怕，他们甚至没有要拿出自己的武器反抗。
安室透皱起眉。
他忽然意识到对方的确有依仗，可这附近并没有能藏——
“咻。”
在寂静的夜色中毫无征兆的响起来的，是子弹划过空气的声音。
如果不是绿川突然倒过来狠推了他一把，那枚子弹的目标应该是安室透的肩膀。
这能说明什么？
对方不想杀人？真的只是想要勒索金钱？可是枪手藏在哪里？这不是远距离的狙击枪，他们检查过，这附近根本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他的目光争分夺秒的看向所有能看见的地方，光线确实太差了，除了站在那里的头目和他的手下以外，什么也没有。
枪声没有响起第二次，安室透脑海里不停的从各种角度分析枪声响起的可能性，直到有人不轻不重地托了他的背一下。
绿川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从角度来说可以看到同样的东西头目，几乎同一时间动作幅度巨大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
荒山、深夜，凉飕飕的风，突然僵硬的同伴，安室透觉得自己回过头看身后的动作，应该不算非常僵硬。
但他还是愣住了。
“太过分了。”
站在他身后、在这昏暗的光线中也漂亮的像是在发光的女孩说道。
她看着安室透的眼神十分不满。
“难道我看起来像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