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那就随我的姓
杨氏终究没能拦住,让云紫月跑了出去。
见她迎面跑来,云拾月慌忙用手遮挡住自己的脸。突然,一块略黑的衣袍迎头盖下来,她的身体也被人凌空抱起。
“别乱动,我带你离开这里!”云泽将她横抱在怀里,大半个身子被他的衣袍遮挡住。
她刚要挣扎,想让云泽放她自己走。
突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自楼下传来,不明情况的云拾月只得紧紧缩在云泽怀里躲着,小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别怕,是一些巡城的士兵,应该是来抓坏人的!”云泽。
这时,一队步伐整齐的黑色玄甲士兵来到楼上,吓得旁边打开房门来看热闹的客人又默默将房门合上。
如今统领这些巡城玄甲士兵的,正是定远侯言鹤之的副将穆淮。
他走上来刚要张嘴说话,被云泽瞪了一眼,随即看了一眼他怀里抱着的人,立即单膝跪下,身后士兵也随之齐刷刷跪立两旁。
云泽抱着云拾月漫步朝楼下走去,擦肩而过时看了穆淮一眼,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世家公子们,穆淮立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这一幕,令那些躲在门缝后的客人们看傻了眼。
他……是谁?
待云泽下楼后,掌柜的这才走上前向穆淮和其他人行礼:“见过穆将军!”
穆淮扫了一眼那些门缝后的眼睛,厉声道:“今日有人勾结梧州的盗贼,伺机在京都内作乱,巡防营奉命前来抓捕盗贼。”
“来人,把这几个形迹可疑的人全部带走!”
“是!”
士兵大步上前将趴在地上“嗷嗷”乱叫的公子哥们抓了起来,其中一人挣扎着大声嚷道:“哪个不要命的敢抓我,我父是魏国公!”
“你们聋了吗?”
“快放开我,我父是魏国公!”
云将军云常亦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一切,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
“紫月!”杨氏看着云紫月也被士兵当作那些人的同党抓了起来,推门就要出去救她,云常立即拦住她,“你想干嘛?”
“我的女儿……”杨氏还未哭出声,就被云常用手捂住嘴,“你还有脸哭?都是你教出来的好闺女。”
“你知道外面的是什么人吗?”
“我管他是什么人,抓我的女儿就是不行!”杨氏生生掰开云常的手,被他这么一拦,人也冷静了下来,压低声音道,“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们的女儿啊!”
云常:“那位穆将军的主子是那位出了名的血手人屠,如今又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哪里是我能得罪得起的人物啊!”
“我管他是什么劳什子的,咱们的女儿又没犯王法,他的手下怎么能说抓人就抓人呢?”
“住嘴,”云常瞄了一眼外面,见穆淮带着士兵下楼去了,方才说道,“你是想让他们把我也一道抓走你才高兴,是吗?”
“好好的非要折腾着出来吃饭,你的女儿也是,自小被你娇惯坏了,那陆之觞是什么人?便是轮也轮不到她去关心啊!非要上赶着去,这下好了吧!把自己也给折进去了。”
“我不管,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啊!若是我女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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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里有初入京都的客人,小声询问身边的本地人:“巡防营的人都这么厉害吗?连国公府的小公爷都敢抓!”
旁白边有人小声搭茬:“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统领巡防营的穆将军,正是定远侯的副将。”
“定远侯?你说的是长云军主帅言鹤之?”那人将自己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近旁的人才可细微听到。
“没错。”
“原来如此,”那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若是那位侯爷,别说是抓一个国公府的小公爷,毕竟王府里的王爷他都杀过。
“如今定远侯回京了,这些世家公子们还敢出来招摇,真是活腻味了呀!”
“可不是嘛!”
“有言侯爷坐镇京都,竟然还有盗贼敢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嘛!”
“……”
云泽一路抱着云拾月出了玉华楼,听到街道上商贩的吆喝声,云拾月掀开盖在头上的黑袍,大口呼吸着,险些被云泽身上的味道熏了昏过去。
“都出来了,放我下来吧!”
这边云泽刚将云拾月放下,那边小巷里就有人探着脑袋在唤她:“公子,公子!这边!”
云拾月朝猫在墙角后的慧心挥挥手,而后再次拱手拜谢云泽,道:“想不到你我相识不过才几个时辰,你就先后两次救了我。今日天色已晚,我就先回去了,你的大恩我来日必当报答。”
“对了,你住在什么地方?”这算是云拾月第一次主动问一个男子的住处,生怕他误会,又道,“既是报恩,我也得知道恩人住在哪里才行啊!”
云泽叹息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扮,哂笑:“我这样的人,除了城外的破庙,就只能在哪条小巷里跟野狗野猫挤挤了。”
云拾月摸了摸腰间,才发现今日过于大手大脚,带出来的银子全用完了。
这时,瞥见云常带着杨氏出来了,云拾月慌乱之下拉着云泽朝小巷后跑去。
慧心看见这乞丐又跟着来了,一脸的嫌弃:“你怎么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我家小……公子究竟有什么坏心思?”
不等云泽答话,慧心又看到云拾月脸上的妆容全没了,没来由的恐惧立刻袭上心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你不会被老爷他们发现了吧?”
云拾月眉头微蹙,道:“一言难尽,先回去再说吧!”
待她和慧心一前一后走到牛车边,俞妈和她怀着身孕的儿媳妇就坐在上面,正要起身向云拾月道谢时,被她制止了。
“你们要真的想谢我,就照顾好自己,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来。”
“嗯。”
慧心已经见识过云拾月的驾车技术,麻利地爬到车上坐好,见云拾月还愣在原地,问道道:“怎么了,快上来呀?”
云拾月回过头,看到云泽还站在原地,脸上带着憨笑,朝她挥挥手:“快回去吧!”
即便是有心接近,他终究救过自己。
再说了,只要自己时刻保持警惕,想必也不会被他算计什么的,毕竟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值得他算计的。
如此想着,云拾月已经走到他身边。
“我现在暂住疏鱼庵,你是男子,不方便住在庵堂里,但在疏鱼庵后山有一间草庐,若你不嫌弃……”
“不嫌弃!”他脱口而出,随后又挠了挠自己头顶上乱糟糟的头发,“你不是说还要报答我吗?”
“我也不用你搞什么涌泉相报,只要你管我几顿饱饭就行。跟你去了,你就没办法赖皮了。”
“好!”云拾月被他憨憨的模样逗乐了,虽然其貌不扬,看上去倒是个老实人,也有把子力气,身手又不错。
留在身边做苦力或是做护院,都是不错的人选。
回去时,天幕似泼了墨一般。
云泽提着灯笼坐在云拾月身旁,身后慧心一直死盯着他,一个颠簸他的身子稍微朝云拾月那边倾斜一点,背后就会迎来慧心的一巴掌,他只得挪着身子往旁边坐过去些。
幽深的山林间,橘黄灯火的映照下牛车缓缓朝前走着,牛脖子上的铃铛“叮铃叮铃”响着,与周围草丛里的虫鸣一唱一和。
回到疏鱼庵后,俞妈去安顿她的儿媳妇住下,云拾月本想让慧心带云泽去后山,奈何慧心不愿。
嘴上说着讨厌这个“臭乞丐”,实则心里有些惧怕他,他如今的打扮和模样,寻常人见了确实是避而远之。
若不是经历过前世,或许云拾月也会怕他。
那年大雪,她被金岚囚禁在丞相府后山的柴房,整整两个月似猪|狗一般窝在稻草堆里吃馊饭剩菜,那时的她,远比此刻的云泽要脏得多,也臭得多。
去往草庐的路上,她提灯在前面走着,云泽抱着被褥在后面紧跟着,山林间不时飘出些荧绿的萤火虫,与天上的疏星点点连在一起。
云拾月仰头看着,一时迷了眼,身后的云泽紧紧盯着她脚下的路,见前头有石头,便大步上前将石头踢开。
见他快步上前,云拾月以为他是着急了,指着前面在月色下若影若现的草庐,说道:“前面就到了!”
云泽噙笑点点头:“既如此,我先送你回去。”
“嗯?”云拾月不解。
云泽解释道:“荒山野岭难免会有猛兽出没,我送你回去之后再回来。”
“不必如此麻烦,”云拾月。
云泽将手里的被褥放到一边的大石头上,追过来说道:“我如今虽然落魄了,可我的姐姐……教过我,男孩子要永远护着女孩子。”
不知为何,提到“姐姐”两个字的时候,云拾月看到云泽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稍纵即逝。
姐姐。
云泽。
她想到了那个十四岁的少年。前世,在她不知该如何活下去的时候,在路边捡到了那个被人殴打得浑身是伤的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摇摇头,缩在角落里不敢看她。
“以后,我做你的姐姐好不好?”
少年睁大眼睛看着她,不敢说话。
她仔细打量着少年脸上满是是淤青叠加的伤痕,微凉的指尖缓缓从上面划过:“别怕,有姐姐在,以后再不会让人欺负你。”
“总要有个名字才行,既然是我的弟弟,那就随我的姓。”
“以后,我叫你云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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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回过神来,从前的少年竟与眼前这个足足高出自己一个头的男子重叠在一起,也不知上一世的云泽是不是也长高了,是不是也能长得如他一般高呢?
云拾月伸手拂过脸颊,脸上不知沾了水雾还是泪珠,她胡乱擦了,摆摆手说道:“春寒露重,不是说要送我回去吗?走吧!”
翌日,吃过早饭,云拾月叫着慧心、云泽和俞妈来到枇杷林,早在去玉华楼之前,云拾月已经和静雨师父商量好去卖枇杷,等卖了钱,分他们一些工钱就行。
赚钱嘛,还是得一步一步来。
云拾月原本还担心枇杷树太高,他们几人之中又只有自己会爬树,她就是不吃不喝地忙上两天可能也摘不完,如今有了云泽加入,倒是可以有个人一起分担了。
几个人在枇杷林忙了一会儿,静雨师父也带着其他的姑子一起来帮忙,当中有几个年轻的也是爬树的好手。
中午时,俞妈做好了饭来叫他们,云拾月刚从树上下来,便见疏鱼庵里最小的姑子引着一个人朝他们走来。
这人正是他的父亲云常。
“我让你来此是修身养性的,你、你……堂堂将军府的嫡女竟然在此爬树摘果,若是传扬出去,你置将军府的颜面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