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绝户计
“我见过很多狠辣的计策，就没见过如此狠辣的计策！”陈玄礼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感慨无已。
“楚王已经说过了，是个人就得知就得喝，突厥也一样。”张说声调转高，道：“我问你们：突厥出征，会带着马奶|子、肉干，能支撑十天半月。一旦马奶|子喝光了，肉干吃光了，他们如何补给？”
“这是绝户计。”张说依然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好吧，就算你说得在理，那突厥的粮道在哪儿呢？”薛直也不信。
“啪！”张小飞右手重重拍在额头上，一脸的恍然，一脸的欢喜，几乎是唱出来的，道：“我们可以冲进突厥营地，杀了突厥的老弱牛羊，突厥就无法补给，相当于断了突厥的粮道。到那时，嘿嘿！”
“当真？”唐休璟忙道：“我瞧瞧。”
“光烧还不行，我们还得……”李隆基脸色阴森，颇有些狰狞，把想法一说。
这一战与以往任何一战都不同，突厥要想以弱胜强，唯有采取游斗的策略。要想游斗，就必须发挥出突厥的速度快、机动性强的优势，不可能带上老弱。
“楚王一计，要我们盯着水草地，固然是妙策，我们也打了好几仗，收获不错。可默啜一改变策略，突厥不在水草地停留，我们就难以施展了。”王孝杰很是苦恼，道：“一定要想个办法，逼默啜与我们打。实在不行，我就调集大军，强攻黑沙城。”
“没有。”众人齐声道。
“禀大帅，楚王的军报。”就在这时，亲信策马而来，向王孝杰禀报。
唐休璟与突厥打了一辈子，深知突厥的打法，就从来没有遇到今年这样的大战，突厥不与唐军打，只管利用大漠的空旷与唐军周旋，一副要把唐军拖累拖疲拖垮的样儿。
“出发！去北方！”李隆基一声令下，唐军立时出动，朝北方扑去。
手一抖，军报差点掉在地上，仿佛这不是军报，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似的。
王孝杰接在手里，三两下打开，一瞧之下，眼睛猛的瞪圆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王孝杰如此震惊，要不是李隆基打了败仗，还能是甚？
“张说，你这话咋这么绕呢？”张小飞摸着额头，有些憨憨的问道。
“哈哈！”
“楚王不仅没有战败，反而想到了一条对付默啜的计策。”王孝杰眉头一挑，脸上的忧虑一扫而空，大为欢喜，道：“此计一出，突厥必败无疑！”
“遵命。”张说领命，冲陈玄礼他们道：“突厥生长在马背上，可以在马背上过一生，来去如风，今日在这里，明日在那里，很多人就误以为突厥没有粮道，那不对。突厥有粮道。”
“楚王，高明！高明！”张说却是如同没有听见他们的问话似的，右手大拇指一竖，冲李隆基赞不绝口。
“张说，你快说。”陈玄礼催促道。
“楚王战败？亏你想得出来。”王孝杰眼中精光一闪，很没好气。
“狠！狠！太狠了！”
对张小飞这员猛将，李隆基异常欣赏，为他解释，道：“张小飞，你想啊，突厥的营地在水草地，我们就可以顺着水草地找到突厥的营地，对突厥的营地发起进攻，那会是甚样？”
唐军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干掉突厥的主力，而不是争一城一地的得失。若是唐军主力要进攻黑沙城的话，默啜难挡唐军锋芒，必然是放弃黑沙城。
但是，还没有重要到背水一战的地步，放弃黑沙城是必然的。
“着啊。”张说双手轻击，点点头，道：“如今这一战，是在大漠中进行，突厥不可能去边关掳掠，只有回到营地去。我们进入大漠十几二十天了，你们见着有哪支突厥带着老弱的？”
李隆基才提点了一点点，张说就明白了，这份才智不用说，非常了得。
自从突阙反叛之后，就把黑沙城定为“南牙”所在地，默啜当上可汗后，他的牙帐一直留在黑沙城，因而黑沙城在突厥心目中来说，具有很重要的地位。
是以，不管突厥军队如何躲，其营地却是无法躲的，只要找到水草地就能找到突厥营地，就能把突厥的老弱和牛羊骏马杀掉。没有了营地，突厥军队就无法补给，那对突厥来说，将是灾难性的。
“你们咋打哑谜了呢？”张小飞一双大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恨不得从李隆基他们嘴里抠出答案。
“因为这是一条阴狠毒辣的绝户计！”王孝杰抚着额头，道：“我打了一辈子的仗，见惯了生死，甚么狠毒的计谋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如此可怕的绝户计。”
“没错！”众人齐齐点头。
“大帅，发生何事了？楚王战败了？”唐休璟心头一沉，脸色大变，急忙问道。
“楚王，这事得禀报大帅，让大帅通告全军，一体实行。”陈玄礼提醒一句。
“突厥有粮道？”陈玄礼依然不太相信。
“没有就对了。”张说右手重重一挥，道：“突厥的老弱在营地，其营地必然在水草之地。”
“没错！非常明白了。”薛直、李宽、苏凡和裴孝恪他们已经明白过来了，个个一脸的喜色，很是振奋。
“没错。”李隆基点头。
因为突厥实行的是部落制，小的部数有数十上百人，再大些就有几百人上千人，再大的就有几千上万人，最大的部落有几万人。
王孝杰把军报递给唐休璟，唐休璟接过话，定睛一瞧，失声惊呼，道：“好狠的计策！”
而且，突厥是游牧民族，要养牛羊骏马，这就需要草场，还要有水源。
唐休璟驻马王孝杰身侧，眉头紧拧着。
突厥的营地必然在水草地，这不用说的。
“没错！就是绝户计。”李隆基点点头，道：“此计一行，我们必胜无疑。”
动脑筋，不是他所长，张说这话对他来说着实有些绕。
“楚王没战败，那你为何如此震惊？”唐休璟不解了。
突厥不在水草地过久停留，躲到别处去了，这令唐军无可奈何。但是，并非没有对付的办法，要想对付突厥，可以向突厥的营地下手。
“……”张说他们个个脸色大变，嘴巴张得老大，一脸的震惊，打量着李隆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绕了，非常明白了。”陈玄礼右手紧握成拳，狠狠一挥，眼中精光闪闪。
大漠之上，王孝杰骑在骏马上，一脸的苦恼。
右手一挥，异常振奋：“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不会吧？”唐休璟更加难以置信了，道：“既有如此妙计，那你为何震惊？”
……
说到后来，他发出一阵阴森的笑容，很是恐怖。
“没错。”突厥离不了水草地，要是把水草地烧了，这对突厥来说那后果太严重了。
大型部落有几万人，牧养的牛羊骏马得以百万计。如此之多的牲畜，需要的水草地不用说，会很大很大。
“突厥的营地很好找了。”这次，张小飞的脑子特别灵光，笑得很是欢畅，道：“我们找了这么多地方，都没有发现突厥的营地，必然是在我们没有找到的地方。我们在南方，那么，突厥的营地在北方。”
王孝杰仰首大笑，声振长空，道：“突厥屠我百姓，掳我财货，罪恶如山，就是要如此狠毒的绝户计！”
“啪！”张说恍然大悟，右手重重拍在额头上，满脸喜色，扯起嗓子叫嚷：“明白了！我明白了！”
“绝户计！真是绝户计！狠辣恶毒的绝户计！”唐休璟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军报，一脸的震惊之色，道：“此计一出，突厥将会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突厥的伤亡将会远远超过当年的黑山之战！”
“这……”王孝杰手一抖，军报差点掉在地上了。
“嗯。张说不愧策论天下第一，这么快就明白了。”李隆基点点头，大为欣慰。
“高！”动脑筋对张小飞来说有些困难，他难得有如此机灵的表现，众人齐齐竖大拇指。
“唐休璟，你有好办法么？”王孝杰狠狠一甩头，道：“我王孝杰纵横沙场一生，打过很多硬仗恶仗，就没有打过如此诡异的仗。默啜真是可恶，竟然躲起来不与我们作战。”
“这还用问么？要是在边关上，突厥可以抢掠，在大漠上自然是回到营地了。”张小飞打过突厥，对突厥的情况很熟悉，想也没有想抢着道。
“找到突厥营地后，我们杀了突厥，还可以放一把火把水草地烧了。”张说出主意道。
“我与突厥打了一辈子，也没有遇到如此难打的仗。”唐休璟摇摇头，道：“以往，突厥总是不要命的扑上来，不愁没有突厥可打，只愁没有力气打。如今倒好，突厥躲起来了，不与我们打，我们空有力气，却是无处使呀。”
虽然突厥的老弱也能骑马，也能开弓放箭，但和丁壮比起来，仍是有着不小的差距。要是带上老弱的话，就会拖累突厥的行军速度。
张说一向沉稳，如此失态的事情陈玄礼他们还没有遇到过，张说必然是想到了不得的事情了，无不是大为好奇，齐声问道：“你明白了甚？”
“张说，你给他们说说吧。”李隆基冲张说道。
“大帅，先等等吧。”唐休璟沉吟一阵，道：“黑沙城对于突厥来说固然重要，却未必不能舍却。要是我们调集大军强攻黑沙城的话，默啜很可能放弃黑沙城，我们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座空城，于大局无益。”
“哦。拿来。”王孝杰右手一伸，亲信忙把军报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