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祁霁走到门口，保安将她拦下。
保安正准备询问她，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挂断后就对祁霁毕恭毕敬地鞠躬，随后告知让祁霁等一会，司机马上出来。
祁霁回头一望，她刚刚跳出来的那个房间，似乎闪过一个人影。
这一秒，她有点讨厌自己，她希望贺煜忱发觉她在生气，又不想他见到她的狼狈，
刚才载她和贺煜忱回来的司机开着宾利出来，依旧是一张没有表情波动的脸，开门，请她上车。
祁霁本不想坐他家的车，可是这里距离可以打车的地方很长一段路，她的脚踝肿得厉害，怕是难以支撑过去。
她慢慢挪动着，一瘸一拐。
手臂忽然被人扶住，她不用看也知道，这个味道，属于贺煜忱。
“你回去吧。陆琼怡还等着你抱。”她本想说得潇洒一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夹枪带棒。
“我送你回去。”他把她的右手臂搭在肩上，双手伸到她的膝盖处，曲腰准备抱她上车。
祁霁却跨腿挣脱开他即将行成的公主抱，将他推开，倔强地自己慢慢挪步，“不用麻烦您了。”
“祁霁。”他去拉她的手。
“贺煜忱！你别碰我！”手在触到的一瞬间，陆琼怡的话也跟着在脑海里翻腾，愤怒有了出口。
她把他的手甩开，转身直视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应该去拉陆琼怡的手。”
贺煜忱听她说完，手垂下，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说。那双漂亮的眼睛疾速冷却，脸上腾起寒霜，却依旧礼貌，也只有礼貌。
祁霁转身上车，她走得很痛，脚踝痛，胸口也痛。
车缓缓开走，司机依旧是专业的冷漠脸，仿佛是个只会开车的机器人。
祁霁靠着椅背，头抵着车窗，没有回头，没有说话。
脑海里爆炸一样反复播放刚才听到的话。
“贺煜忱，你抱抱我嘛，你好久都没抱我了。”陆琼怡的声音真甜真撩人，她一个女生听到，都不忍心拒绝。
后面的，她已经无心再听，她怕听到让自己更难过的内容。
慌乱之中，她推开窗户跳到窗户外的平台上。
感谢这栋别墅的设计者，平台设计得很有梯级，平台与平台之间隔得虽然很远，但是仍然让她得以实现跳窗而逃。
下车的时候，一直冰块脸的司机转头对祁霁说了第一句话：“到了。”
祁霁点头，开门下车。
一只腿刚跨出去，司机突然说了第二句话，“祁同学，你确实是我们少爷带回家的第一个女生，也是唯一一个。”
祁霁笑得很直白，没有反驳，只觉得自己更加悲哀。
当然是带回家的第一个。
因为，陆琼怡就和他住在一起，谈不上“带回家”，那叫，“回家”。
外人才需要带回家，爱人是回家。
所以，她是外人。陆琼怡是爱人。
——
回到学校后，祁霁病倒。
因为脚扭伤，一直在寝室静养。
对外都说，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
沈黎特别惊讶，这得衰成啥样啊，过马路都能扭到脚。
照顾祁霁的重任，再次落到她头上，兢兢业业地给祁霁带饭。
沈黎带回来的饭，清淡可口。
据她说是三食堂新开的一个粤菜档口，师傅是粤菜大厨，她特地去排队买的。
只是，这味道和贺煜忱家的饭菜有点像，祁霁吃了两口，便不再吃，全数剩下。
沈黎耸耸肩，“好吧，我换个食堂。”
之后，沈黎带回来的饭菜，花样多，但是卖相明显差了很多。
有时候是粥，有时候是蛋包饭，有时候是饺子，味道马马虎虎，只能说咽得下去。
祁霁只把食物当作补充能量的atp，根本不在意卖相，不在意味道，囫囵吞枣地吞下。
她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
这期间，她没有再去过贺煜忱的实验室，贺煜忱也默契地没有再找过她。
关系忽然就停滞了。
她窝在宿舍里整宿整宿打游戏，打累了就睡，醒了继续打。
沈黎几次开口想问点什么，祁霁就惨白一笑：“等我打完这一把。”
这一把就是没有尽头。
半个月后，祁霁脚伤好得差不多，已经是五月初，毕业论文即将定稿。
这天早上，沈黎照例把她的早餐放在桌上后就去自习室。
祁霁躺在床上，听着她悄悄出门的声音，没有说话，没有出声，像一株隐匿在黑暗里的植物。
手机震动，俞老师叫她去办公室，最后一次提修稿意见，如果没有大问题，论文就可以定稿。
祁霁想起自己的论文还在贺煜忱那，上面还记着他密密麻麻的铅笔批注。
算了，重新打印一份。
她翻身下床，洗漱之后看时间不早了，没吃早饭，抱着打印好的论文直接去找俞老师。
踏上去学院的路，清晨的阳光漏得恰到好处，她久不见光，稍微有点不适应。
系统：“距离见到贺煜忱还有一分钟。”
祁霁愣住，左顾右盼了一下，换一条小路走。
祁霁：“这条路会遇到贺煜忱吗？”
系统：“不会。”
系统：“宿主，你对他的吸引力值是100。”
祁霁：“那又怎么样？那只不过是一个数字。”
系统：“他不喜欢陆琼怡。”
祁霁：“你觉得我嫉妒陆琼怡？笑话，他愿意喜欢谁喜欢谁。他愿意和谁住在一起和谁住在一起。他喜不喜欢陆琼怡和我有什么关系。”
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噼里啪啦在脑内一顿输出。
这半个月，她都没有说过一句重话。听到这句“他不喜欢陆琼怡”，她突然就绷不住了。
系统：“也许他也很难过。”
祁霁对着空气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太惨了，在安慰我？你觉得我相信吗？”
系统：“但他很难过是真的。你对他吸引力很大，也是真的。”
祁霁：“你要不要回去更新一下？我觉得你不太准。”
系统：“100，绝对准确。”
祁霁忽然很烦：“100只不过是一个数字。他喜欢我吗？他如果喜欢我，为什么那天吃饭的时候整个人都怪兮兮，一句话也不说？为什么陆琼怡要去抱他？为什么他和陆琼怡住在一起？”
“而且，为什么，这半个月，他一次也没有找过我？”
她以为脚伤好了，她就好了。原来情绪只会在这半个月叠加，并不会消退。
100，终于让她爆发，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系统：“我无法准确地回答你。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的难过，不比你少。”
祁霁不再理会系统，走到学院，发现学院的楼梯已经全部换成全封闭式的了。
她曾无意间听见他和何主任说话，自作多情地以为他要求更换楼梯栏杆是因为自己。
现在想来，原来有些傻气，一早就埋下了。
只是那天牵手的时候，天空真的很美，怕是再难见到了。
俞老师对她这半个月一点都没有修改论文非常生气，絮絮叨叨地念着，以前多努力聪明的，怎么这半个月一点没改。
祁霁虚心听着意见，抱着论文回宿舍修改。
情场失意，学场不能再失意。
她光顾着修改论文，沈黎送过来的午饭和晚饭也没顾得上吃，随便塞了几口饼干垫垫。
修改完，已经是晚上，立刻发到俞老师邮箱。
祁霁打开游戏开黑，刚打完一把。邮箱收到回复，却不是来自俞老师。
一个陌生的邮箱地址，将她的问题标注得清清楚楚，都是小问题，格式，致谢之类的。
其中，致谢那里，竟然还多了几个字。
——“感谢我的男朋友，贺煜忱。”
？？？？
这谁？
祁霁注意到这是一个转发件，她往下拉转发记录。
是俞老师转发给这个陌生邮箱。
俞老师在正文里写：“贺煜忱，老师有点忙，帮老师看看这几个本科生的论文。”后面是俞老师几个本科生的论文附件。
所以，是贺煜忱改的？
祁霁忽然觉得心脏狂跳起来，太阳穴突突地跳，是他吗？
他是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
手机响起，久久没有动过的置顶的贺煜忱微信框，弹出了语音电话。
她看着这个电话，咬着嘴唇，很久不敢接，心跳声被响铃声淹没，心痛被慌张冲散。
没有应答，电话自动挂断。
寝室重回安静，她的心跟着跌下去。
他不会再打来了吧。
男生总归都要面子的。
她拂了他的面子。
如果再响一次，接不接？
命运会给她第二次机会吗？
命运不会，贺煜忱会。
电话再次响起。
祁霁接起电话，他的嗓音传来，很沙哑，很有磁性，也很温柔，“你看到了吗？”
“什么？”她故意装傻。
“论文。”
“什么论文？”祁霁看着“致谢”那里，多出来的几个字，“男朋友，贺煜忱。”
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我刚刚改的。你的论文。”
他承认了，是他改的。祁霁的嘴角上扬得更高。
如果她说没看到，他会怎么做呢？她突然想逗一逗他。
但是脱口而出的话却反映真正的心跳，“谁说你是我男朋友了。”
该死！！她在胡说什么！！她变相承认自己看了！！
还撒谎说“什么论文”。
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他的轻笑声，“你看到了。”
撒谎没有意义了。她只想用被子蒙头，把尴尬和脸红都裹住。
“我挂了。不和你说了。”祁霁赌气准备挂电话。
“祁霁。”他轻声唤她。
声音这么温柔，她就舍不得挂断了。
呆呆地举着电话，听着那边若有似无的风声，不说话，也不挂断。
“我想见你。可以吗？”
——
当祁霁打开门准备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从考研自习室回来的沈黎。
“嚯，我们寝室的植物终于要出门了？”沈黎瞪大了眼睛。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祁霁绕过她，大踏步走出宿舍，将沈黎后面的话抛在脑后。
沈黎的后半句话是——“我在楼下碰到贺煜忱了。”
祁霁出了宿舍大门，直接朝着实验室的方向去，直觉告诉她贺煜忱在那里等她。
实践证明，女人的直觉并不一定准，比如现在，她听见身后传来贺煜忱的声音。
“祁霁。”
思念半个月的声音。
和刚才电话里几乎一样的声音。
“男朋友，贺煜忱”的声音。
她缓缓回头。
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一手提着电脑包，一手揣在裤袋里。
他笑了一下。
祁霁站着没动，贺煜忱也没动。
她仔细地看着他的眼睛，想从眼睛里找到他半个月消失的原因。
确切地说，想找到他这半个月同样难过的证据。
眼下的黑眼圈算证据吗？
眼睛里的红血丝算证据吗？
头发比之前长了一点算证据吗？
他真的，也在难过吗？
贺煜忱跨步走过来，在她面前停下，垂下头，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这句话好傻，她懊悔自己又开始冒傻气。
是不是每一个被爱情伤过的女生在面对“对不起”的时候，都要反问一句“对不起什么？”
哪怕自己心里并没有标准答案，也一定要剥开他的内心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觉得抱歉。
“很多。”他说得很慢。
祁霁昂起头，“具体点。”
天哪，她怎么就是没办法做到潇洒。
哪怕心里已经告诫过自己千万次。
“不该不来找你。”
“不该不和你解释清楚我和陆琼怡。”
原来他知道，那他还折磨她。
祁霁眼眶开始湿润，眼泪流下。
这半个月，她一滴眼泪都没流过，却在他承认自己不对的时候，全数流下。
眼泪是不是就在等这一刻，等待他将错误剥开，才可以肆无忌惮流下，这样才有可以擦拭的理由。
贺煜忱抬起手指，一点一点擦拭她的眼泪。
她的眼泪根本止不住，他的手指不够用了。
贺煜忱放下手里的电脑包，将她拥入怀里，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对不起。”
“我好想你。”他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