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格交替
面对这一切变化，魔王不露慌张，反而像是早就知道一样，露出玩味的笑容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换班的时间了，正好，我也该休息一会了。”
唐宁迟疑了一下，反问道：“这种事不是很普通吗？”
“他拥有了我的记忆，自然也知道这些布置好的陷阱。”
唐宁还是摇头：“不是没有方法，而是不能说，说了他就知道了，虽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哪怕他知道，也有很大可能会置之不理，但我不能将可能性赌在他的心情上。”
这一结果早就在讽者唐宁预料之中，当然他并非真的想看这出人间喜剧，而是要利用巴哈利的感动，来增加彼得的愧疚感，令他深刻明白这些年来带给养父养母的伤害，然后再利用彼得的愧疚感，增加他对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的仇恨。
莉莉斯眼中精光一亮，同时双手按在魔法壁上，源源不断的输入魔力，加速封印魔法的进行。
马萨卡想了想，也表示赞同：“的确，虽然他的嘴炮功夫一如既往的强大，行事一样肆无忌惮，但并没有真正的胡来，在我看来，他并非是带上了枷锁，依旧是到处横冲直撞，但是本身所处的世界被限定住了。”
说到激动处，巴哈利忍不住老泪纵横，大抵对于父母而言，最为感动的，就是能看见浪子回头。
“本大爷才不是受虐狂，倒不如说是超s的性格。”
“伊比利斯，那是最适合你的信仰天使。”
“如果他是独立的存在，我拿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靠着实力取胜，不过现在既然处于同一具身体，双方都会不断的相互熟悉，掌握彼此的情报，那么胜算在我这一边，这并非双方的智慧差距，而是行事风格的差别。于他而言，就算掌握再多对手的情报，也会不屑一顾，但换成我的话就会加以利用，所以时间越久对我越有利，真正压倒他也就是早晚的事情。”
这是所有人面对指责时心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无论是否真的无辜。
在小镇的街上买了一些清淡的早餐，唐宁来到圣堂，发现老牧师巴哈利正站在大门口，一看见他，就匆匆跑过来抓住手，感激道：“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唐泰斯伯爵，您究竟给那孩子施加了什么神法，哦，如果世上真有这样的神术，我希望每一个牧师都能够掌握，那么很快人间将不再有战争，会成为真正的伊甸园。”
在安抚并送走老牧师巴哈利之后，彼得也迟迟赶到，因为讽者唐宁答应过要带他入门，成为一名牧师。
“等的就是这一刻！”
刚看见唐宁的时候，彼得稍稍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随即消失了，他敏锐的感受到唐宁与昨天的不同，可终究相处时间不长，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不同，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放诸脑后也就没有了。
“那是屈服吗？不，那只是下跪而已，算不上屈服，我只是展现出了一名魔王，或者说一名神主该有的实力而已，所谓神迹，不就是这种欺骗人的东西吗？”
“你所做的，也不过是将自己的想法强行加给别人而已。”
他的气质和原来的完全不同，不再是诡异莫测，而是清冷如皎洁的月光，在旁边都能感受到宁静安定的气息。
“强行推销自己的想法，这就是人类最爱做的事情，你看这片星空。”
马萨卡心急道：“怎么样，想出完善的计划了没有，赶紧拆掉这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吧，小的心脏有些吃不消。”
魔王没有继续添油加醋，而是给彼得留下了足够的想象空间，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引导工作，人生重要的不是所站的位置，而是所朝的方向，他成功的将彼得引向了他期待的方向，那么接下来用跑也好，用走路也好，只是速度快慢的问题。
莉莉斯没有接话，依旧在冷眼旁观。
马萨卡膛目结舌道：“讽者？是疯者模式吧！”
“说说看吧，对于今天的见闻，有何等感想。”魔王开口道。
“所谓的星座，正是人类强行推销想法的杰作，你看那片人马星座，除了比较亮的六颗星星之外，其他星星都是孤独的，即使是天马的身体，也不过是远隔数百光年的星星，四颗星星彼此都不认识，只是在无尽的宇宙中走动着，就因为人类强加的想法，才将它们连为一个叫做星座的幻想，从角度和光度上恣意地关联着。事实上，它们不过是宇宙中随处可见的，一颗颗冰冷的行星而已，也仅仅是如此。人不但喜欢将自我想法推销给同类，连死物都不放过，一个个打上烙印，还乐此不疲。”
唐宁摇了摇头。
“要成为牧师的话，首先要确定你要信奉的神灵，虽然说以整个光明教作为笼统概念也并非不可以，但最终仍是要回归到某一神灵，既然如此倒不如早早做出决定。”
莉莉斯嘟嘴道：“那接下来怎么办，莉莉斯才不想和那个讨厌的家伙一起行动。”
唐宁信以为真，皱眉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别开心的太早，那种人格只是暂时被封入体内而已，难以保证什么时候会再度出来，我和他的较量，现在只是刚刚起步。”
一拍脑袋就能想出主意来，那已经无关智慧了，而是天降计谋。唐宁虽然与另外的人格共享记忆，但还是需要进行读取，才能明白一切，然后从细节中抽丝剥茧，分析出有利的情报，虽然无法对那个人格进行预测，但是可以预测他正在筹谋的计划，并加以利用，毕竟双方已知的情报都是相同的。
他激动起来，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唐宁担心他会犯心脏病，暗中施加了镇定心神的魔法。
暂且不论彼得是否真的浪子回头，可双方的坦诚公布，就是关系冰释的吉兆，很多时候，父母与子女的矛盾就在于彼此间的隐瞒，不交流不沟通，能够踏出这一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
马萨开皱眉道：“这终究治标不治本，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压倒他的把握，总是放任他存在，终究是个隐患，好刀也该握在手里才对。”
因此，接下来他严格的依照一名神父该有的程序，为彼得进行洗礼仪式，事实上他的确有一份神父资格证明，虽然是唐宁花钱买来的。
正当魔王又要大发感叹的时候，忽然间，他的身体爆发出灿烂的光芒，前后左右上下一共六道魔法阵出现，以立方体的形式将他团团包围住。
“魔王大人，你终于回来了！”
莉莉斯点头表示赞同：“对受虐狂来讲，也算是一种奖励吧。”
到了深夜，魔王没有去定好的旅店居住，而是来到郊外的平原上，望着漫天闪烁的星斗，莉莉斯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同处一具身体，我还是能影响到他，虽然不是决定性的，但就像是用一根细线绑住了他的手臂，尽管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扯断，可若是省点力气也能达到目标的话，他便懒得去扯断细线。”
人本来就擅长推卸责任，也许彼得一开始是真的想引起父亲的注意，但是后来越陷越深，毕竟年轻人很容易受周围人的影响，导致假戏真做也是再正常不过。这一下，哪怕是他恶意犯下的过错，也全给推给生父的头上。
唐宁沉思道：“可能是觉得这样比较有趣吧，对他来说，趣味高过一切——这是我的推论，未必正确，他的真实想法我也很难把握住，毕竟是和我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毫无规律可言，就算拥有相同的记忆，目睹他的所作所为，也猜不准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一直不曾开口的马萨卡，高呼道：“大哥，千万不要啊！万一他也对你感兴趣，这岂不成自攻自受了，变相的自恋症候群啊！你还要赶快将他封印掉吧，我可是害怕得不行，就怕他突然心血来潮，把我一页页拆下来慢慢烧烤什么的，这种事他完全做得出来！”
魔王指了指天上，只见夜空中一颗颗星星散发出尖锐的刺人光芒，星光和夜空的黑暗丝毫不相混同，互相明确着边界。
唐宁摇头道：“乌利尔虽是愤怒天使，但他同时又是守护秩序的义之天使，什么是秩序？儿女服从父母，就是秩序，你怀着对生父的愤怒心情，是无法获得他的认可的。”
莉莉斯一直在冷眼旁观，马萨卡没有说话，伊伊倒是跟镇上的一群小孩子玩得非常开心，到傍晚了还有些意犹未尽，依依不舍的离开，约定明天再接着玩。
我是无辜的！
“大人认为我信奉哪一位神灵比较好？就我感觉的话，果然还是跟大人一样，信奉愤怒天使乌利尔比较好，这样也比较符合我的心情。”
莉莉斯不情不愿道：“既然魔王大人这么说的话，莉莉斯就稍稍听一些吧，不过讨厌依旧是讨厌，不会因此而改变。”
等到黎明将现的时候，唐宁这才长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显然，这是他有史以来遇见的最棘手的对手，不但双方智慧相等，而且毫无逻辑可循。
唐宁这一思考就是大半个夜，这是绝无仅有的，在情报充分的前提下，他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提出一个基本详尽的计划，之后再慢慢加以修改，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当初对付维多利亚的战术，也不过用了一刻钟，可是现在他不仅用树枝在地上作画来完善计划，还不断的推翻掉上一个看上去相当完整的计划。
“稍稍等一下吧，让我结合发生过的事情，整理好思绪。”
若不是为了见亲生父亲一面，他又怎么可能干下这些错事，不干下这些错事，他的养父母怎么会伤心绝望，归根结底都是那个人错！
唐宁先是将熟睡中的伊伊抱起来，迈步向着圣堂走去，莉莉斯偷偷露出羡慕的目光，不过一旦唐宁看过来，她就哼的一声撇过头去。
巴哈利缓缓解释起来：“昨天晚上，他一回家就向我和我的姐姐道歉，忏悔这些年来犯下的过错，并请求我们的原谅。他还向我哭诉了内心的烦恼，我真没想到他一直抱有这样的痛苦，我从来只会叹气，责备他为什么不听话，却根本没有理解过他真正的想法。”
莉莉斯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有方法就好，接下来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这样就够了。走吧，不能让他的计划出现意外，否则只会触发更加糟糕的变数。”
“虽然就以往的经历来看，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但姑且当做这样吧。不过关于安全这一点，倒是可以稍稍放心，他并非是横降下来的人格，而是从我的基础上衍生出来的，以树做比喻的话，他就是同一个树干上，生长出来的迥异于其他树枝的变化，尽管前进的方向不同，但追根溯源，仍是出自同一个树干。因此，尽管他做事天马行空，随心所欲，可在一定程度上会受到我的影响，下意识会避免去做那些对我而言也是极端禁忌的事情。”
做完这些之后，他就让彼得回去了，接着竟然代替老牧师巴哈利在圣堂扮演起神父，替镇上来祷告的居民解决了好几个烦恼，大抵上对他来说，这只不过是他心血来潮的一番举动，没有任何意义，想做所以就做了。
“首先，复仇的行动还是要继续下去，不过想要让那人配合我的计划行动，显然不可能，那么只能是由我来配合他的计划行动；其次，如果他有任务布置给你们，不必违抗，尽可能的去完成它，但是又不能太积极，最好只拿出五分干劲，记住不抵挡不顺从；最后，不要对他太过排斥，也不需要将他当做敌人对待，对他来说，失去了你们，有意思的事情就会失去不少，你们就像对待勇者模式的我一样对待他就可以了，姑且称之为讽者模式吧。”
等到落地后，莉莉斯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脸蛋一下子涨红，不好意思再对上视线，低着头道：“刚、刚才的不算，我可不是因为看见魔王大人回来才开心，只是刚才那个家伙太讨厌了，现在终于可以不用看见他那张自以为是的脸，所以才开心的，你、你可别误会了。”
“那么我应该选择哪位神灵呢？”
“就目前来看，是我拥有主场优势，毕竟对这具身体的熟悉度我要高过他，而且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被我封印掉，很奇怪的人格，说实话，我真的很有躲在一旁，慢慢研究他的兴趣。”
莉莉斯冷笑道：“看上去你好像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洗脑一个凡人需要那么开心吗？一个精神魔法足以让你控制上千个这样的普通人。”
“话说得这么慢，你不是也用力量强行让对方屈服了吗？”
莉莉斯在欣喜的惊呼中，一把跳过去抱住唐宁，哇哇叫着转了好几个圈。
“那就一定要快一点，莉莉斯可等不了太久，莉莉斯跟那个讨厌的家伙相性太差，一起呼吸同样的空气都觉得恶心，多待一刻都觉得是煎熬。只要能排除那个讨厌的家伙，有什么需要莉莉斯做的，尽管吩咐！”
“暂时回来了。”唐宁倒是不显得有多么得意，很冷静的用手抚摸已经能够到他肩膀的脑袋。
莉莉斯失望道：“怎么会这样，魔王大人不是事先布置好了吗？刚刚的触发型的封印阵，不就是为了封印那个讨厌的家伙才准备的吗？”
他对着星空伸出手掌，像是要一手将其握住……不，对他而言，更喜欢的是让整个星空坠落进他的掌心。
那立方体的魔法阵向内压缩，就像是围困着某个物体一样，压缩进入了魔王的体内，他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物一样，开始向下倒下，但是在到一半的时候，睁开了眼睛，生生止住了倒下的去势，缓缓挺直了身体。
莉莉斯就这么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撑着下巴看着他，好像百看不厌。伊伊倒是不在乎环境，直接趴在草丛上，用尾巴盖着半个身体就呼呼大睡，甚至嘴角流下了香甜的口涎，嘟囔着“再也吃不下了”之类的梦话。
马萨卡惨叫道：“不会吧，想了这么久都没想出方法！连你都不行，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
“他既然已经知道，为什么不提前排除陷阱？”
“精神魔法，那种粗暴的，随手会被人揭破的假面具？我需要的是一个会将我的话奉为真理的信徒，就像神主洗脑他的信徒一样，那样才有趣。一步一步引人堕落，步入难以自拔的深渊，这才是一位魔王该做的事。用暴力使人屈服，强行烙下契约，展现力量让他们明白无法承担背叛的后果，这种粗暴的行为地狱中的小鬼都懂得使用，太没有技术含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