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求情
几日之后,黑白明室快马加鞭地回到了赵国。
他们把木土一水的头颅和心脏,摆到了金盘上,呈给了赵王。
赵王很诧异:“不对呀!我要的不是他的头!是木土歉儿的头!”
黑白明室解释道:“大王息怒!
木土一水生前让我们给您带话——他愿意一命偿一命,代替木土歉儿受死。”
“他死了有什么用?他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黑白明室把罪责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是属下斗胆替您同意的!”
赵王轻蔑地嘲讽:“木土一水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能让二室这么帮他?”
“什么好处都没有!我们只是出于怜悯之心。”
“哼?怜悯?
正是因为你们的怜悯,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陛下,法理之外,也要有人情啊!
都说罪不及孩子,大赵一贯对睦邻采取友好态度,睦邻的孩子犯了错我们不应该予以宽容吗?”
“宽容?怎么宽容?
五儿死了,大赵国运都被改变了——这滔天罪行,是木土一水一条命顶得了的吗?”
“属下认为木土歉儿的确罪该万死。
可是据我们的调查,当时五阿哥被杀是有原因的。
大体经过是这样的——五阿哥强买强卖,行凶在先,杀人未遂,木土歉儿出于自卫和反击,才杀死了五阿哥。
也就是说,五阿哥有错在先,才酿成了这样一场悲剧。”
“我不管五儿犯了什么错,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儿子,而我是一国之君,想要谁的命要谁的命——所以,杀死我儿子的凶手必须死!”
“木土歉儿的确没死,但如今他已然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身体上的惩罚算是完成了。
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惩罚——他已经被永久驱逐出了木土族,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随时可能饿死、渴死、被流浪汉打死……
‘死者长已矣,生者常戚戚。’
属下认为,流放,是最合理的惩罚,也是最痛苦的惩罚——并不一定非得要他去死,死对他来说未免也太痛快了点。”
这一点说到了赵王的心坎里,他很认同。
“还是你们狠呐!失去亲人是最痛苦的——
一报还一报,他夺走我的儿子,我就夺走他的父亲!
就让木土歉儿苟活在淤泥里也很不错!
就让他这一辈子都活在父亲被杀的阴影里……”
黑白明室继续添油加醋。
“陛下,我二人是您的心腹。
我们早已为您想过了——您贵为赵王,追着一个孩子不放,传出去也会被四海耻笑的啊!
于是我们擅作主张,取走木土一水的性命,代表您把账一笔勾销。
您要是怪罪下来的话,就怪我俩好了,不应该怪到其他人的头上。
尤其是木土歉儿,他已经是无罪之人了!
现在有罪的,是我们俩!错都在我们俩身上!”
“二室劳苦功高,为大赵立下了汗马功劳,二室还担当着太子太傅的重任,我怎么舍得怪罪你们呢?”
黑白明室的面子,赵王无论如何还是要给的。
“多谢陛下!”
“木土族的后事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我们听从了木土一水的举荐,让十侍卫里的‘老四’担任代理族长——他现在正在木土族等候您的发落呢!”
“不,不行!
老四是木土族本族人,我们必须要让十侍卫里的那个赵人当族长。”
“您说的是‘老三’?”
“对,就是他!上次寿节我见过他一面,他这个人还行,熟悉木土族的情况,算是有点眼色,就让他担任木土族的新族长!”
“让一个外族的军事师担任族长,有所不妥吧!恐怕会引起民众的不满啊!”
“这事没得商量!即便是你们的面子也不行。
二室先退下吧——等等,还有一件事。
二室精通世上各种剑术,依你们看,木土歉儿的剑法到底怎么样?”
“嗯……他的剑法大概是自创的,很普通,也很极端,偶尔会爆发出闪光点,会有出人意料的地方。
五阿哥输给了木土歉儿,只是因为木土歉儿有些出人意料的怪招,难以防备!”
黑白二室好不容易才保住木土歉儿一条命,不敢说实话出来,只能尽量地贬低他。
可是赵王狡黠的眼睛早已盯住了白室手里的配剑。
“他不厉害,那你们怎么少了一把剑?据我所知,你们一直是四把剑,剑不离手……”
“旅途颠簸,行程匆忙,那把剑不知道掉落到哪里去了,我们二人回去再找找……”
二室走了,黑巫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殿下,您不能放过木土歉儿!他的剑术十分地可怕,将来一定会成为您的劲敌!可不止怪招那么简单啊!”
作为五阿哥事件的亲历者,黑巫对木土歉儿的剑法记忆犹新。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手上有那条蛇!
那条雪蛇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是当年五阿哥拜托雪山族的族人,花了几年的时间大肆捕捉,才遴选出来的奇行种。
普通雪蛇下了雪山就会因为炎热的天气而死掉,而这条雪蛇则凭借着自身的独特体质,和五阿哥为它量身打造的溪石盒子,把雪山寒毒带到了人间。
这种寒毒正是我们所需要的啊!”
“黑巫,你别急,这也是我正在思考的事情。
木土歉儿剑术不低,一般人杀不死他。
能杀死他的黑白明室,我已经失去了用他们的正当理由。
——只能派人暗杀了,一时又没有合适的人选……”
黑巫说道:“陛下,您不是还有我吗?我愿意为五阿哥报仇!”
“你不行,你必须留在我的身边,专心地钻研蛊术。”
“您说得没错,老朽时日无多,每日都在与时间的赛跑……”
另一边,木土歉儿在被流放的路上。
他是从小在野外生长的孩子,荒野求生对他来说不算难事。
挖点野菜,摘点野果,生个火堆,捉些虫蚁……最起码是能填饱肚子的。
木土族经常迁徙,依水草而居。
所以,奇谷关以外,大片大片的地方,木土歉儿都是熟悉的。
很快,他便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申衣山,木土一水陪着他夜练的那座山。
再次回到申衣山的山顶,他什么也没干,而是练了一整晚的剑。
练剑,可以让他的思绪平静下来,什么也不用想。
他总是觉得,木土一水还在他的身后,举着鞭子……
他不敢回头,怕看到熟悉的身影已然不见,只好一直往前刺……
从山顶刺到山脚下……
再从山脚刺到山顶,一直刺到另一边的山脚……
他恨不得把山刺穿。
这座山,总是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自己好像还是那个从前的自己,一切发生前的那个自己。
一连逗留了几日,还是没有想走的意思。
他发觉这样是不对的。
虽然不再痛苦,可他仍沉浸在往事里。
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可能帮他从往事里走出来呢?
他必须要到乡村,到镇子,到闹市,到人群中去。
不然,他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忆那个故去的人,一个人止不住地痛哭流涕。
七哥曾给了他一个去处。当他想起他还有封七哥的信没拆开的时候,他发现那封信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