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公主
又有个妇人跺着脚赶了过来。“小乞丐和小泥孩，你俩别走！”
“你怎么找到我的？”小乞丐发问。
“是老剃头匠告诉我的——他真是好人，不然我一个女人家，去哪里找你这个小偷？”
“你怎么知道是我偷了你的簪花？”
“你又怎么知道我丢的是簪花？可见是你偷的无疑！”
妇人便和小乞丐讨要簪花。
“什么？给剃头匠了？你可别骗我了，他要簪花有什么用？”
“反正簪花他已经拿走了，我身上什么也没有……我是个乞丐，更没有钱赔给你。”
“我的簪花！”妇人开始尖声地哭泣。
“好了好了，这样吧！我虽然穷，啥也没有，但是我有方法！你在这里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小乞丐拉上木土歉儿，猫进了药铺。
药铺的伙计都去过寿节了，整个药铺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
寿节是夜不闭户的欢庆节日，却也成了两个小蛀虫的天堂——他们拉开药柜子的抽屉，抓起了药材，什么顺眼抓什么。
小乞丐踩药碾子，乐滋滋，嘎吱吱，木土歉儿捣起了研钵。
他们把磨好的粉末加入炼蜜之中，混合均匀，用手搓成了丸子，最后放到火上烘干。
药房里开始弥漫着浓重的碱气，之后空气又变得辛辣起来。
“你往里面放辣椒了吗？”
……
“咳、咳、咳！”两人终于从滚滚浓烟里走了出来。
“新鲜的空气我爱你！”小乞丐从怀里掏出一包皴裂的药丸，对年轻的妇人说道：“这是我俩精心为你炼制的‘香芋断续膏’，就当是赔你的簪花了——你不用太感动。”
妇人拆开一看，有药丸，同样也有小牛有小马有小人，有星星有雪花，看样子两个小鬼半路上捏起了泥人。
“这也叫药丸？”妇人半信半疑地说：“我先拿回去，给我们家的旺财试试吧！”
妇人走了，木土歉儿决定洗个澡。他满身泥垢，实在脏得不成样子。
小乞丐带他翻越城墙，出了国都，到小河边上。
流水潺潺，恰好能淹没脚踝。
河岸上密竹幽林，人迹罕至，野生的暖阳却分外亲人。
在木土族迁徙的路上，经常要洗漱风尘。木土歉儿习惯性地一把扯掉衣服，赤条条地躺进水中。
小乞丐面红耳赤，扭过头去：“羞！你光着身子可真难看！”
“我们常常几十个人一起洗，从没有谁说我难看。难道……你的身子好看？”
“好看，但不给你看！”
“你一个乞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也该洗洗了！”
“谁爱洗谁洗，我才不洗呢！”
“来嘛！难不成我一个人洗，你干看着？”木土歉儿拉着小乞丐的手，要把他拖下水。
小乞丐急得直甩手：“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
“哎呀，你怕啥嘛！而且，我都给你看了，你也应该给我看！我保证，就算你一身癞子，我也不会在意的。”
“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实话告诉你吧，我认识一个老太监，跟他学过手艺！”
木土歉儿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大腿，他早就听说过赵国的太监是怎么回事。
小乞丐拿出一把尖刀，摸了摸刀刃：“早就想试试我的手艺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看起来今天天气不错……”
木土歉儿三下五除二穿好了衣服。
“我胆小，你可别吓唬我！”
“你再让我看看嘛！我看割不割得着……” 小乞丐掀开木土歉儿的衣角。
“才不！不给看！”
木土歉儿立马奔逃，“这小乞丐想一出是一出，谁知道他是不是来真的？”
小乞丐则在后面穷追不舍。
“告诉你，老太监最喜欢你这种小鲜肉了！他会出大价钱的！”
嬉戏了半天，太阳西沉，马上到夜晚了。
木土歉儿：“小乞丐，你有名字吗？”
乞丐：“我叫小紫，紫色的紫。”
“为什么你的名字这么奇怪？像是女孩子的名字。”
乞丐问：“小泥孩，你有名字吗？”
“我叫木土歉儿。”
“为什么你的名字也这么奇怪？”
“因为我是外族人。”
小乞丐说：“我该回家吃饭了——要是我爸发现我偷偷溜出来玩，我会挨打的，老兄。”
“再见！”木土歉儿依依不舍地说，“我也该去找我的族人了。”
“再见！”
小乞丐转身走了。
木土歉儿看看四周，完全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追兵还在不在。
但是通天塔的塔尖就像天上的北斗星一样指引着他，他知道木土族就在那里。
进了国都上了大路见了行人，他安心了一些。
逐渐地人声鼎沸，每个人脸上洋溢着沉醉的笑容，好似进了极乐世界。
灯火辉煌，张灯结彩，流苏华盖，朱瓦飞甍，可谓乱花渐欲迷人眼。
今天是很糟糕的一天，他先是被人捉了去，好不容易逃出来，又在追杀之下误闯地宫，还被困在了井底。
运气可以说差到极点，但幸运的是，他认识了一位好朋友，小乞丐。
遇上了小乞丐，好像所有的不幸都被抹去了；因为小乞丐，他将所有的灾难都忘却了。
“小乞丐虽然不讲道理，坑蒙拐骗，小心眼儿，但其实他心肠不坏，是个好人。”
突然，远天传来一声鹰唳，惊空遏云。
一只大鵟朝人群盖了过来，飞机展翅一般，掠过了行人的头顶。
还以为是什么盛大的表演，行人却纷纷四散而逃。
“它是冲我来的！”
木土歉儿刚反应过来，就被大鵟一爪抓起，升到了高空。
吓得他吱哇乱叫，左右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大鵟的爪子。
可他往下看去，一股眩晕感直逼脑门。
“要是从这里掉下去，不得摔个粉身碎骨！”
他生怕大鵟的爪子会不小心松开，于是干脆不再挣扎，一动不敢动，眼睛也不敢再睁。
一道道凉意直扑面门，自己仿佛激流中的一块鹅卵石，劈开了赵国天空的仙风和云朵。
“唬——唬——”
鵟，本就以速度见长，扑闪两下翅膀，就到了通天塔的顶上。
“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木土歉儿朝大鵟喊道。
大鵟理他不理。
“嘟！嘟！”响了两声哨子，大鵟就把木土歉儿投了下去。
地面隐约有个人，仿佛在等着他。
咣当！他摔到了陡峭的银阶之上。
这银阶由青砖玉石铺缀而成，两侧玉柱雕栏——银阶朝天上延伸，看起来足足有一片草原那么大，空旷中显出几分寂寥。
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他一巴掌。
“吓死我了!是你呀，小紫!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我没有被抓来啊！这就是我家。”小紫背着手，不以为意地说。
“这不是通天塔吗？怎么会是是你家”
“通天塔就是我家啊！”
“你到底是谁？”木土歉儿惊愕地问。
“我是小紫啊！”
这个小乞丐来历不凡!居然被他给骗了……他到底说了多少谎
等等，他叫“小紫”，难不成他本就不是男孩子
“怎么样我家还不错吧？”
“嗯，不错。”木土歉儿以狐疑的目光注视着小紫。
“我邀请你来我家玩，你难道不高兴吗”
“高兴。”木土歉儿不高兴地说。
“既然高兴的话，不如永远留在这里——你可以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这样的话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玩，我特许你骑我的鵟……”
木土歉儿打断道：“但是我想回自己的家。”
“回家哈哈哈……”小紫突然变脸，恶狠狠地说:“这辈子你别想回家了!
后面便是净事房，净了身，你就能永远成为我的小太监！”
“啊？”木土歉儿倒吸一口凉气，小紫那种恶毒的眼神绝不是开玩笑。
他慢慢朝后退去，转身就跑。“来人，给我拿下!”
两个金盔金甲的士兵眼疾手快，一把架起木土歉儿，押他进了净事房。
“小紫，没想到你这么坏！你是个坏人！”
净事房里一个蔫坏的老太监早已拿刀候着了。
“变成太监之前，我能问个问题吗？”
老太监瞟了木土歉儿一眼，尖声尖气地说：“嗯，问吧。”
“那个小乞丐，他到底是谁？”
“什么‘小乞丐’，瞎了你的狗眼，小心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她就是赵国的公主，赵王陛下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