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半路截糊

    水生按照陈有望的办法，让阿雄他们把那天算命佬说的话，在阿梅酒馆绘声绘色地一番宣染，水生日后必定飞黄腾达的消息不胫而走，更在青枣心中留下来好印象。

    接着，水生根据青枣喜欢小动物的爱好，用稻草编织了一些小动物给她，很快，青枣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柔情蜜意。

    接着水生准备发动攻势时，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出现了。

    天堂圩边上一个兴隆村，村里有个富二代叫肖宝贵，前几年一直在县城读书，可他不是读书的料，混了几年于最近回家了。那天在阿梅酒馆喝酒，对青枣一见钟情，他一打听，虽说也有媒婆上门，但至今还没有定亲。于是，便向父亲肖连胜提出娶青枣为妻，肖连胜听说是青枣，自然十分赞同。

    这肖宝贵和青枣也有点熟悉，知道他读过书，家里是大地主，谈不上好感，也没有坏印象。现在，既然父亲接受了肖家提亲，她也就没有多想什么。

    肖宝贵提亲的事，打了水生一个措手不及，提亲人家先一步，家庭条件那就更不用说了。

    就在水生万念俱灭的时候，一个剧本都不敢这么写的机会悄然而至。

    客家人娶亲嫁女，在新中国成立前，都是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包办婚姻。男孩长大成人，父母便托人作媒，寻访门当户对人家的闺女。请媒婆向女方父母说明男方家庭、男子年龄、品貌等，如女方父母同意，便进一步相亲，女方将女儿出生年、月、日、时，俗称“时辰八字”写在红帖上送往男家，叫做“送庚”。男家将“庚帖”放在祖牌位前，三天内诸事顺遂，则进一步请算命先生“合八字”，如认为“合”，婚姻就算定了。女方家中也同样办理。所以那时青年男女的婚姻大事，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际上他们只是做了一些基础工作，真正一锤定音的还有一个重要环节，那就是请算命先生来合八字，不管你前面的基础工作做得多好，行不行还是要凭算命佬一句话。当然，有的还受门第条件的限制，因此，基本上都是先结婚后恋爱的。

    在一个多雨的日子，水生的远房表叔欧阳明到天堂圩办完事，准备去另一家看风水，路过水生家门口，正巧水生爸爸江豆苗荷把田刨看水回来，碰到了好久未见面的表弟，便热情相邀进屋喝茶。

    欧阳明一看时间还早，加上此时天空乌云密布，也想等这场过云雨下完再走，便顺水推舟地进了江家的大门。

    这欧阳明人长得白白胖胖，有种得道高僧的风范，由于读过私塾，有一定的文化基础，后来拜了一个老师学习风水地理，也会给人家批个八字捡个日子，在南乡一带也小有名气，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无巧不成书，两表兄弟坐下来刚刚喝完一泡茶，天空就“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这时，只见一个妖妖娆娆的中年妇女，花容失色地冲进了江豆苗的家。

    “水梅？”“欧阳明？”欧阳明和父女两人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

    这水梅定睛一看，真是她心心念念的欧阳明，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和她心中的白马王子不期而遇，霎时她就差点石化了。

    说起水梅和欧阳明的朦胧情愫，还得感谢江豆苗。就在他们情窦初开的时候，欧阳明随大人到江家做客，大人们在相互沟通各个亲戚之间的情况，小孩子则找小孩子玩，水梅和江豆苗是同村人，这天水梅在河边放牛，欧阳明和江豆苗两人聊着聊着也来到了河边，于是三个人就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欧阳明是读过书的人，学识谈吐自然不同，这让水梅羡慕不已，自然也就心生爱慕。就是这一见，欧阳明成了水梅心中永远的白马王子。可惜，那时不流行自由恋爱，水梅也只好把这份情愫深埋心间。几年后嫁给龙安圩上做小买卖的阿龙，日子过得有点紧巴，好在水梅能说会道，慢慢就当起了媒婆。

    水梅和欧阳明的相见，就像两块带电的云，在天边静静而盲目地浮动着。忽然，他们碰一起了，即刻发出夺目的闪电。这一瞬间的电光火石，把水生的人生，由原先灰布似的、毫无生气的、凝滞的样子变得一片灿烂辉煌，呈现轮廓，出现层次，变得生机勃勃，无限广阔、深远和不可思议。

    江豆苗并不知道水梅的那番心思，见是熟人自然热情让坐。水梅猛一见欧阳明心头不免鹿撞，自从那次聊天以后，她只是远远地见过他几次，今天，这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白马王子，一副油光水滑功成名就的模样，就这么活生生地坐在她的面前，虽然时隔多年，仍然不免心潮起伏。

    一番寒暄之后，欧阳明问起水梅要去那里，水梅见是心仪之人相问，也不隐瞒，便把肖宝贵家所托之事，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欧阳明一听，有点意思，他也知道青枣是个好姑娘。便说：“能否把青枣的八字给我看看？”

    水梅没有多想，掏出来就给了欧阳明，欧阳明展开一看，掐指一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啊呀，这可是我见过最好的大富大贵之人啊。也应该水生命中注定有此福分，欧阳明此时竟然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表兄不是有个儿子叫水生吗？何不看看他们能不能相配。

    欧阳明不由得想起来一个关于水生的奇谈：说在水生七八岁的时候，一个过路的相面先生在村边的一个茶摊上喝茶，水生牵着一头牛路过茶摊，相面先生定睛一看，哇靠，这可不是一般的富贵之人啊。连忙走出茶摊恭恭敬敬地请他入内喝茶，当时在茶摊上喝茶的除了附近的村民，还有一个腰缠万贯的大财主。

    大家感到纳闷，为什么相面先生对大财主视而不见，而对一个放牛娃如此尊敬。

    大财主面子上挂不住，很不友好地要相面先生说清楚。相面先生说，此人前途无量，住村盖村，住县盖县，富贵你们无法想象。这话当时谁也不信，一时成为大家的笑谈。

    想到此，欧阳明问了一下水生的生辰八字，他掐指一算，绝配啊！

    于是，欧阳明叫表哥到里间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江豆苗把个头点得如鸡啄米一般频繁，两人很快出来，江豆苗又拿出粄干、花生来给两人做茶点，还吩咐老婆煎鸡蛋煮粉皮丝，热情招待两位贵人。

    吃完茶点，雨逐渐变小了。欧阳明对水梅说：“你的这张八字和我侄子水生很般配，你去给肖宝贵说，这张八字我们留下了，叫他另外找过人家的好闺女。”

    水梅一听这话，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欧阳明如此这般地给她交代了一番，江豆苗夫妇更是频频哀求作揖。事已至此，水梅只好硬着头皮答应照办，走出了江豆苗的家门。

    肖连胜听了水梅结结巴巴的解释，心里觉得非常好笑，就是讲古的也不敢这样讲啊，简直不可思议，还有这样截糊的？人家看好的姑娘，都到配八字的关键节点了，你一个穷小子，无论人貌还是钱财，没一样有可比之处，竟然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再说，就算我坑人家人也不肯，讲出去也是个笑话啊。

    肖宝贵一听，立马破口大骂，坚决要求水梅取回庚贴。肖连胜开始也火冒三丈，不过他不是个鲁莽之人，他制止住儿子，冷静下来一想，江家既然敢如此打我的脸，我也必须给予回击。我是一个有身份的人，说话做事不能和穷人一样，那就要玩一个有档次的游戏才行，做到既回击了人家，又收获了好名声，一举两得。好吧，我就想个招，看看你这个打草鞋的怎么收场。

    肖连胜眼珠子一转，对水梅说：“我也不为难你，你转告水生，这两天我给他出个题目，他答对了，我不但乖乖的退出，他结婚时还送他一份贺礼，如果答不出来，到东江圩嘉膳楼摆一桌，好好赔礼道歉。”

    正愁无法交差的水梅，听到肖家这样说，如释重负地跑回江家回话。江家人一听，不知道是一个什么难题，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接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