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龙阳杀机见缘起(四)
那名追赶兔子的年轻人小跑到李枫缘面前,打量了一下。李枫缘待他靠近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左眼自眉心到卧蚕却有一道灰色的疤痕,左眼瞳孔也是灰白色,有些渗人。
“野人?”那声音格外清脆。
李枫缘有些尴尬,不过想想自己一连几天没动过,须发也长了不少,更不曾好好洗漱,逃跑出来的一路上都是尘土飞扬,现在被认作野人也不足为奇。
只是听到别人这样说还是有些不爽的,连连摇头否决。
“哦~那,是叫花子?”
李枫缘还想要否决,可心下一想,自己救了朝廷一心要灭的伍梦琛,指不定这会儿全城通缉,不如做个叫花子也好。
见李枫缘什么反应也不做,以为是觉得叫花子这个身份丢人,那人又补上话:“叫花子怎么了,我不也是叫花子嘛。”
李枫缘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那按你这个说法做叫花子还挺风光的嘛。”
“我只是样子像,照样打打猎,吃喝全是自己,又不靠别人施舍有什么不风光的。”
或许是好几天没和人说过话了,和这个小猎户聊的很是开心。
“那猎户大哥你是哪方人?”
“槐山那边的,后来去云隐山住了些日子,这几天刚到这边,四海为家。”
李枫缘哈哈哈地笑了三声:“好一个四海为家,这么潇洒惬意的吗?”
那人眯着眼睛笑了笑,看着满地骨头和血污,大概猜到了李枫缘为什么会在这里,从怀中取出了一张干饼子,丢给李枫缘。
李枫缘将饼子捡起来,迟迟不肯下嘴。想来这江南城外的猎户,看到李枫缘这样一个莫名其妙重伤断了腿躺在外头的人万一是看到城中的通缉告示来找他的,这饼子里万一有毒就遭了。
“怎么不吃?”
李枫缘尴尬的笑了笑。
“不饿?这总比那些血胡拉碴的好吃吧。”
李枫缘问道:“我好端端一个人在这儿你不觉得奇怪?”
那人反过来笑李枫缘:“哈哈哈哈,哎哟,我说你这个人真有意思,就算我们这种打猎的一不小心受了伤也只能在外面风餐露宿好几天才回得去,有什么奇怪的。”
说着就扯下半块饼自己也吃了起来,看他吃的这么香,李枫缘也大口朵颐起来,好几天没吃过熟食只觉得这饼子也格外的好吃。
正吃着李枫缘一个抬头,却看见那人一手托腮侧着脑袋看自己,又埋头继续吃着。
见他快吃完了,那人又从怀中取出一张饼子,扔给李枫缘,自己拎起兔子转身离开。
李枫缘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我又不是叫花子用不着你的施舍!”
因为说的有些着急,加着饼有些干,声音听上去有些怒气。
那人脾气变也上来了:“我说你这个人真奇怪,我好心给你吃,几时说过施舍的!难道你还不为五斗米折腰?这么不服软难怪在这这么久没不见得有人来寻你!”
于是又蹲下去要去拿回饼子,李枫缘喉咙里还被干饼子噎着说不出话,急忙将还剩一张饼子塞进怀里。
“拉倒!小爷嫌脏,权当喂狗了!”转身加快了步子就离开了。
正好他离开的方向有阵风吹了过来,闻着风中的味道李枫缘咦了一声:“有妖气?”
李枫缘又看着手中那张饼,疑惑好一会儿,又把饼收了起来。
李枫缘接下来几日和没见到他再来,盘算着还有几天便能完全自己行动了,这几日留心用野鸡血在上一次那名怪猎户来的地上画了一道符,万一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妖物,趁他未成气候干脆就收了。
亏得当年也学过辟谷之术,这几天光靠半张饼撑了下来。那些生野物着实难以下口。
树林中又是窸窸窣窣地声响,李枫缘顺着声源看去,那怪猎户换了一身粗青布衣比先前整洁了几分,提着一只紫竹篮子。
远远的就听见他在说:“还没饿死你呢?”
“没,你送的那两张饼子蛮饱腹的。”李枫缘又看向画符的地方,没想到他会换了个方向过来。
走近了些明显闻到了熟肉的香味。
那人从竹篮子里取出两个黄油皮纸包裹的物件丢给李枫缘:“呐,吃。”
李枫缘打开来里头是一只烤鸡,一只烤兔子,李枫缘扯下一只鸡腿就啃了起来。
那人还是歪着头,托腮看着李枫缘。
“你叫什么?”李枫缘问道。
那人笑了笑:“你猜啊。”
“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
“你?我知道啊。”那人又笑了一下。
“嗯?”
“李枫缘。”这三个字他一字一字的吐出来,声音格外重,又从怀中取出一张通缉令。
李枫缘突然紧张起来。
看他这副样子那人又咯咯咯的笑了一声:“你还怪值钱的嘞。”
李枫缘一语不发。
“我真想要杀你,早就动手了。不过嘛,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得罪那帮人的。”那人笑嘻嘻的看着李枫缘。
李枫缘便把如何潜入龙阳阁救人,如何翻出城墙逃生至此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啧啧啧可惜可惜。”
李枫缘有些奇怪:“可惜什么?”
“你遇到我了。”
“啊?”李枫缘更加奇怪了。
“因为见过我的没几个活着的。”这一句话不知道背负了多少人命,但在这人嘴里却说出了风轻云淡的感觉。
李枫缘有些呆滞住了,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着唯唯诺诺的小猎户能说出这样的话。心下也想着应该将他就地正法。
那人又是哈哈哈的笑了几声:“看来你这个胆子也不怎么样啊。”
李枫缘白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那人见了这一眼突然脸凑上去:“再白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李枫缘还是一句话都不说,那人有些恼了:“你怎么不说话了?吓傻了?”
李枫缘看着他有些恼怒的样子故意说:“你连你叫什么都不告诉我还有什么好聊的。”
那人拍了拍自己脑袋:“那我问你,我好看吗?”
李枫缘端详了一会儿,抛去其他不说,单看脸型眉骨等等面相,这人长得确实不是一般的好看,于是李枫缘说:“好看。”
“假话!十足的假话!且不说我久居深山,我眼睛上这道疤……这样,你非要叫我的话就叫我阿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