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舅舅
天气凉爽,微风拂面,覃月晨还没有出现。王魁选了一张临窗的桌子,要了一杯咖啡,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正在认真的读着。
大约过了约定的时间十几分钟,覃月晨还没有出现,此时一个身材高大、衣着华贵的男人来到了王魁的桌边。
“请问是王魁,王先生吗?”
男人约莫有五六十岁,但是头发浓密,保养得宜,身躯丝毫看不出来佝偻,非常挺拔,颧骨很高,看起来就很像早早发家的成功商人。
“刘润华,覃曼尔和覃月晨的舅舅。”
“覃月晨被办公室的事情耽误了,”他说,“他本来想给你打电话说一声,刚好我在附近,所以我决定亲自来转达一下这个消息,也好有个机会跟你聊聊,我一直在等你联系我,我知道,你在慢慢接触所有跟我那可怜的外甥女有关的所有人。”
接着他掏出了老花镜,请服务员拿来了菜单,很是花了一些时间看清楚菜单上的字,安排起了两个人的午餐,王魁喝完了咖啡,耐心的等着。
“我听说,你已经跟董颖谈过了?”说着,刘润华摘下了眼镜,把它塞回自己大衣的口袋。
“是的。”王魁回答说。
“嗯,我一直觉得董颖这个女人有什么企图,她不停地向警察重申那件被否定的事,对她没什么好处,没半点儿好处!”刘润华恶狠狠的说,“所以,我觉得覃月晨首先要搞清楚这个疯女人要的是什么?什么是对她最有利的,而不是相信她的疯话。”
“出于很多原因,我觉得都是好的原因,我不希望你再继续探究曼尔的死因。你可以不同意我的看法,毕竟,你可以从中获利,但是告诉你实话,你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曼尔就是自杀的。”
“不如我来告诉你一些实话,一些月晨不可能告诉你的一些真相,或许会让你对这件事情有新的看法,这样对大家都有利。”
“在讨论什么真相之前,”王魁说,“我想知道覃月晨到底被办公室里的什么事情耽误了?如果他来不了,我可以另外安排一次会面,我今天下午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或者,是不是你干了什么事情,让她整个中午都忙得不可开交,不能赴约?”
“她会来的,只是晚点儿,我希望正如刚刚我所说的,我能告诉你一些事实,私下里告诉你。”
“好吧,既然这样,请稍等一下。”说着王魁从包里掏出他的记事本和笔,看到这些东西,刘润华和董颖两姐妹一样,表现出了惊恐和抗拒神情。
“没必要记笔记吧?”他说,“我要说的这些跟曼尔的死没有关系,或者说,至少没有直接的关系,我要说的这些话,只会进一步支持自杀这个结论。”
“好吧。”王魁答应道。
“很好,那么首先,你应该知道,领养来的妹妹死了,覃月晨深受打击。”
“所以你认为一切都是她的臆测?”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坦白的说,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意思。覃曼尔的死让月晨再次经历了丧亲之痛,要知道,月晨经历的这一切已经比很多人一辈子都多了,或许你知道,她还失去过一个兄弟”
“嗯,我知道,我和覃书怀是好兄弟,老同学,这也是为什么覃月晨找到我的原因。”
刘润华听到这似乎有些吃惊,也流露出了几分厌恶的神色。
“嗯,我还不知道此事,即便如此,或许你也不能完全理解,月晨,嗯,用曼尔的话来说就是,她很容易激动。你知道的,书怀死后,月晨的父母还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我并不想装心理专家,但是在我看来,覃曼尔的死,似乎成了他彻底崩溃的导火索。”
“这次可真是糟糕,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王魁说道,“月晨姐到底怎么不正常了?”
“这个嘛,很多人会说,怂恿别人再对此事展开调查,完全是荒谬和没有意义的。”刘润的说。
“曼尔是个暴躁的抑郁症患者,她在跟她那个不入流的男友大吵一架之后,跳出了窗户,这是显而易见的事,这破事对我们所有人而言都糟糕透了,但却是不争的事实,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月晨崩溃了,而且,你不介意我说的太直白的话”
“不介意,请随便。”
“你的加入,是在延长的他的不正常,让她拒绝接受现实。”
“接受覃曼尔是自杀这个事实吗?”
“警察是这么认为的。病理学家和验尸官也是,我不知道月晨是出于什么原因,非认为这是一场谋杀。但我没法告诉你,她应该怎么想,我们其他人才会好受些。”
“这个嘛,”王魁说,“与自杀者亲近的人往往都会觉得内疚,不管多么不合理,他们都会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能多做些对死者有帮助的事情。而如果定性为谋杀,则会使家人免于受到任何指责,难道不是吗?”
“我们都没有觉得内疚。”刘润华斩钉截铁道,“曼尔从少年时期就接受了最好的康养护理,尽管她是领养的,但是她在物质上从来没有短缺,我这个外甥女可以说被宠坏过,她的母亲对她总是那么包容。”
“你觉得覃曼尔有些忘恩负义,是吧?”
“我没有这样说,你这样四处打听,只会造成伤害,我太吃惊了,坦白说,我发现月晨找到你调查,我简直惊呆了。”
“她难道没跟你说过他不相信那套自杀的说法吗?”
“她跟我们每个人一样,非常的伤心,但我肯定,她没有说过任何跟谋杀有关的话。”
“你跟你外甥女亲吗?”
“亲不亲有什么关系?”
“这或许能理解,她没告诉你她在想什么?
“月晨是个好姑娘,她和我工作上很有默契。”
“工作上?”
“是的,我们一起工作,我们在办公室之外也形影不离,不是吗?我们都得照顾我的妹妹,她的母亲。她现在已经到了晚期,工作时间之外,我们的话题不都是这些吗?至亲之人。”
“覃月晨真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她只有她的母亲了,但是她也快不行了,这会让她的心理问题更加严重。”
“也许这就是她雇佣我的动机之一,让她的母亲死前知道真相?”
“真相对肖丽来说于事无补,她一直都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喜欢小孩。”说到这里,刘润华的话里带上了点儿嫌恶,“她是那种很麻烦的女人,如果能找到生育能力旺盛的男人,说不定她会生出十几二十个孩子,可惜天不遂人愿,覃克舒没有生育能力,然后他们领养了两个孩子,但她却不知道怎么养育好他们,简而言之,她是个糟糕的母亲,既不管教孩子也不会约束他们,完全就是彻彻底底的溺爱。”
“就连发生在她眼皮底下的事,她也拒绝接受,我并不是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月晨暴躁易怒,又特别粘人,而述怀则是彻头彻尾的马大哈,结果就”
“结果,他在山上骑车,等刘肖丽开始紧紧抓着覃克舒大叫的时候,一切都太迟了,我直奔山上,我知道,他最不喜欢听他母亲的话,他母亲不让他去的地方,他一定在那儿,可惜”
“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吗?”
“嗯,是我。”
“那一定很痛苦。”
“没错,”刘润华扭曲着脸,挤出两个字:“痛苦。”
“事实已经证明,肖丽是一个失败的母亲,但是她又领养了曼尔。这一切简直糟糕透顶。”刘润华咬牙切齿的说道。
“刘润华先生,你跟你的妹妹关系不好吗?”
“我们关系好得很,王先生,我只是想说,我很清楚我的妹妹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说,她的不幸都是她自己惹出来的。”
“覃曼尔死的那天,你见到她了?”王魁问。
“什么?”
“好吧,你在医院碰到了覃曼尔,就在你去看望你妹妹的时候。”
“谁告诉你的,月晨?”
“警察的笔录都写着呢?不是这样吗?”
“是真的,不过这跟我们讨论的事有什么关系?”
“你刚来的时候就说你在等我联系你,所以我以为你很乐意回答问题。”
刘润华的表情很难看,感觉自己被耍了。
“要说的我都告诉警察了,我没什么要补充的。”他冷着脸说道。
越过刘润华的肩膀,王魁看到覃月晨正在问一个服务员,她似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头发也有些凌乱,一副刚跑过来的样子。她气喘吁吁的四下张望,看到刘润华的背影时,似乎很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