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和离
沈若凝必然要为母亲争取最大的利益，因而威胁道：“你若休妻，日后我便在长安城处处散播你的丑事，说你无情无义、毫无担当，为夫不仁为父不尊，届时让天下人都来看你的笑话，让天下人一同来评判你究竟是不是个合格的夫婿……”
“够了！”，沈仲安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
沈若凝又上前一步走到了他跟前，瞪着他的眼睛只有方寸之远。
“沈仲安，如今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写封和离书，从此我们母女两个与你再无瓜葛，要么亲自去我母亲床前守着照顾她，行使你一个夫君该有的责任”
沈仲安被她女儿那双异常平静却又异常冷酷的眼神吓得往后踉跄了一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他这是怎么了？他怎么如此害怕此时的沈若凝？
沈仲安被逼上了绝路，让他去李婉茹的床前守着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就合离吧，反正他心里对李婉茹本就没什么感情，合离后是生是死也再与他无关，免得再拖累沈家。
他想清楚了，决定进屋去写和离书，说道：“先扶我起来”
沈若凝却早有准备，朝着清风明月看了一眼。
清风直接抬来一张小木桌架到沈仲安跟前，明月立即在上面摆上了纸笔。
沈仲安提笔，不知怎的手有些发抖，勉勉强强坚持着写完了。
明月又递上一盒印泥，让它摁手印。
沈仲安抬起拇指沾了沾，随后朝着和离书越来越近。
快要触及时，他突然停住了，脑海中一下浮想起许多画面。
当年他刚入朝为官时被外派北地，本地的风呼呼的吹，雪如鹅毛般随风飘舞。
就是在那样一个大雪天里，他迷了路，孤零零站在一处树丛前不知该往哪走。
马蹄踏雪声传来，他朝前看，就看到一女子骑着马在风雪中飞驰，她身穿红色长襟，在皑皑白雪中显得那么的耀眼又张扬。
马上的人，正是年轻时的李婉茹。
他瞬间就看愣了，女子的长发与衣袍翩飞，离他越来越近。
他不由想到了传说中的圣女，被眼前这一幕吸引的移不开眼睛。
“吁——”
李婉茹拉住缰绳，在他眼前停下。
“大雪封山，不回家吗？”
那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离近了，他发现这女子的容貌也是好看的很，神态里有种洒脱不羁的嚣张与旺盛的生命力，令他着迷。
当时的他却还十分生涩，不知怎的说了句：“我可以先去你家吗？”
再后来，他俩也成了家。
沈仲安回想往事，思绪越拉越远。
眼看他就要把手印盖下去了，却又像个赖皮一样停在了半空，明月看不下去了，直接摁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的拇指摁在了纸上。
尘埃落定的一瞬间，沈仲安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很疼很疼。
他是后悔了吗？
明月嘟囔道：“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
沈仲安又被拉回了现实，摇摇头想着，他有什么可后悔的？甩了李婉茹这个拖油瓶，他求之不得。
沈仲安站了起来，表现出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道：“离了沈家，你们能去哪儿？”
沈若凝收好和离书，笑道：“这就不劳父……不对，应该是沈大人费心了”
沈仲安知道李婉茹这些年卧病在床，手里的积蓄越花越少，如今已经快见底了，沈若凝更是从乡下来的，连个大钱都没见过，他们出了沈府，有什么能力生存下去。
他再次嘲讽道：“如今世道艰难，你们母女两个可别饿死了”
沈若凝一脸笑意道：“有父亲的银子，我跟阿娘怎么会饿死呢？”
沈仲安皱眉：“我的银子？”
他脑子里飞快想，这些年他也没给过李婉茹和沈若凝什么银子呀。
沈若凝却道：“当然了，如今父亲既然与母亲和离，要让母亲出府，那这沈家的基业自然要给母亲分一半的”
沈重安傻眼了。
沈若凝继续：“怎么？这可是我大晟国律法规定的啊，夫君若与妻子合离，必须要给足相应的补贴的，父亲三品大官，难道不知道吗？”
沈仲安心里扇了自己一个大巴掌，他当时情绪上头写了这和离书，却没想到这一茬。
沈若凝面色悠然地替他算着账：“静心堂是我阿娘的，闲池阁是我的，这两间屋子若是卖出去，至少得一千两，再算算父亲你这些年的俸禄……”
看着沈若凝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沈仲安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上了这人的当。
沈若凝算完，最后总账道：“合计沈大人该给我们母女两个共五千六百两”
“多少？”，沈仲安觉得自己听错了，这么一大笔银子，真当真金白银不值钱吗？
沈若凝却疑惑地看着他，眨眼道：“没错呀，那我再给父亲算一遍”
说完又开始重复刚刚的话。
沈仲安听到一半就不想往下听了，直言道：“我没那么多银子，你休想！”
沈若凝前几日命清风明月翻过库房记账，如今沈府上下现银共有三千多两，还有些田庄商铺，加起来一共大概七千二百两。
如此一算，她直接要走五千六百两，自然对沈仲安而言如遭雷劈，而且按律法算，她确实不可能要这么多。
不过沈若凝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受教于顾青辞的那本《厚脸皮修炼术》里的一句话。
先高开口后缓放利，达到预期更加容易。
于是她又退一步道：“虽然你不曾养过我，但也对我有生育之恩，看在这上面我也可以少要点，给你少个一千两也行”
那就是四千六百两，依然是个很大的数目。
沈仲安道：“也不行，府里如今没这么多钱”
沈若凝装出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道：“你能不能痛快点！万一待会儿官府下了防控令，我跟阿娘可就走不成了！”
这话倒提醒了沈仲安，这事儿确实不能拖，他得赶紧让这两个扫把星滚出门。
沈若凝又道：“那就再给你降一千两总行了吧，你要再不同意我俩就不走了！”
五千六百两一下子变成了三千六百两，沈仲安也觉得自己占的便宜不少了，于是同意道：“行行行！给你！以后别再来烦我了！”
沈若凝也内心欢喜，她本来的想法是争取拿走三千两的，如今还多了六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