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第章 麻将
初一一早，宫里传来消息，宜嫔娘娘所出公主依依深得帝心，特加封号永嘉，允刘柳入宫庆贺。刘柳进宫一次不易，心知此番必然是桂娘特地寻来的机会。二人好容易见了面，桂娘果支开众人，神色凝重地问：“我明明求赵扩给你一个军中文书的职位，怎就变成了参将？韩长青是怎么办事的？！”
刘柳：“…许是他看出来我才能卓著，是可造之才？”
桂娘：“那他是什么时候瞎的？”
刘柳：“…萱萱，也别急着骂他，兴许他是好意也说不定呢。”
桂娘：“也就是你傻，还以为他是为着我们根基不稳才升你的官呢，其实他根本是急于同主和一派文官抗衡，才要绑上你我，这是想把你拉上战场给他卖命呢！“
刘柳小声道：“…主战也没错啊… ”
桂娘忍不住并起两根手指狠戳向刘柳额头，道：“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这才几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刘柳谄笑道：“没忘没忘！我发誓，一定苟住小命，我还要看着依依招个像白敬亭一样帅的驸马live happily ever after呢！”
桂娘扶额：“你这看人只看脸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
刘柳：“两辈子就这点爱好，改不了了。”
桂娘的话提醒了刘柳，初三一早，刘柳径自找到段淳，二人互道安康后，刘柳直奔主题：“老哥哥，我来和你要两个人。”
段淳问：“卫季云、陶思源？”
刘柳老脸一红：“…对。”
段淳：“我正等着你开口要人呢。我和你说啊兄弟，也就你拿着那俩小白脸当宝贝，兄弟们和他俩都尿不到一个壶里…”
刘柳顺利地办完了事，开开心心往家走，一回到家，冯山笑吟吟迎上来道：“大哥，韩府有人投了帖子，我放在书房了。“
刘柳笑着摸摸他的头，道：“真乖。“心中又犯嘀咕，韩长青早和自己通过拜年帖，好端端又下什么帖子？直奔书房一看，只见前半段又是不咸不淡一堆废话，末尾写道：”弟初至军中，军务尚且生疏，愚兄遣韩兴为弟副将，守望相助，必至功成。“
刘柳心道，什么守望相助，还不如直接说来给我当教师爷的，我也好名正言顺把人供起来。腹诽间侍女春杏前来传话，史大公子到访。刘柳估计春杏这丫头前阵子被嬷嬷修理狠了，大过年的脸上也见不到一个笑模样，因此调笑道：“这人怎么这会子来了，莫非是来蹭饭的？“
春杏想笑又忍住了，催促道：“爷快到前边去吧，别叫人等急了。”
刘柳道：“管他呢！我回来路过你上次提到的那个朱家大婶馄饨，看着的确不错，可惜汤汤水水的实在不好带，还是等那几个老货回了国子监，我带你们去摊子上吃吧。“
春杏低头道：“爷，这不合规矩。”
刘柳气闷：“我的府上，我就是规矩。”
史彬今日带了一个眼生的跟班儿，刘柳到前厅时，他正恭恭敬敬立在史彬身后。史彬见刘柳进来，放下手中茶碗比了个手势。小跟班上前一步单膝着地行礼道：“小人沈木，见过杨公子！”
刘柳吓了一跳，忙示意他起身，又问道：“沈木？怎么不叫沈十八？”
沈木道：“公子怎知小人排行十八？”
刘柳：“…你们这个组织起名都太潦草。“
史彬听得不耐烦，轻咳一声打断道：“按军中惯例，参将赴职可带两名家将做副将，韩长青必会为你指派一人，另一个空缺就由沈木来补，你可中意？ ”
刘柳：“…才让带俩？”
史彬：“两个还不够？你还要带谁？”
刘柳：“你只说能不能多带吧，既是‘惯例’，总该有‘特例’和‘破例’才对。”
史彬冷笑道：“文柳要为谁破这个例？该不会是你在武德营挑的那两个小白脸吧？”
刘柳：“话不能这么说，我分明是为沈木兄弟和韩兴才要破例的么…”
史彬气得说不出话，指着刘柳的手直哆嗦，刘柳面不改色，还挑衅地扬了扬头。史彬一气之下拂袖而去，刘柳在后面远远喊道：“哎？不留下吃饭啦？”
刘柳以为气跑了史彬，他就不会再派人来碍眼，结果显然低估了史大公子的抗打击能力。第二日一早，史彬遣人送来一套细鳞甲并一封荐书，荐书上细细说明了沈木的出身背景，虽然刘柳知道十有八九是编的，却也不得不赞一句编得实在圆满。
刘柳照猫画虎，给卫季云和陶思源各编了一份，又将三封荐书附在给韩长青的帖子里，言明除韩兴外，沈木、卫季云、陶思源三人也将随自己入营，望允准。刘柳暗自好笑，心说这可凑够一桌麻将了。办完正事，刘柳兴致勃勃地试穿了新cos服——那套细鳞甲，不想又难穿又难看，刘柳索性把它和墨阳剑扔在一起吃灰。
待到去军营那日，春杏和春桃两人四更天就起来收拾东西。刘柳看着她们打点的手炉、银丝碳、点心匣子和大披风陷入了沉思，最后终于忍不住道：“杏儿啊，我本来打算骑匹马，你这个架势我看我得赶辆车了…”
春杏道：“您那几个跟班已经在前厅候着了，他们一人拿几样也就是了，又不劳您动手。”
刘柳心说副将和奴仆还是有点区别的，但转念一想，若能气跑两个，岂不完美？因此由着春杏折腾。刘柳来到前厅时，韩兴果然忍不住大叫：“天哪！你这是要搬家不成？”
刘柳还未答话，沈木已躬身接过包裹侍立一旁。韩兴白了沈木一眼，又皱眉道：“你怎么不穿铠甲？”
刘柳：“太沉了，穿不动，穿了铠甲骑不了马。”
韩兴：“你还能再废物一点吗？”
刘柳：“当然能，你一直跟着我的话会不断刷新对‘废物’二字下限的认知的，要不要考虑一下哪来的回哪去？”
刘柳得意地看着韩兴被噎得干瞪眼，拍拍手道：“能走了吧？”
沈木突然道：“大人，您的兵刃呢？”
刘柳：“兵刃？还要兵刃？”
卫季云和陶思源一齐点了点头。刘柳匆匆忙忙回到内室，本已把墨阳剑握在手里，又觉得别扭，还是扔下了，拿起了王海的断刀。刘柳心说若要我出刀，只怕也不顶什么事；我既不出刀，它断与不断又有什么关系，装装样子而已。
好容易一票人马出了门，刘柳自我感觉十分拉风——可谓鲜衣怒马，风虽冷却得意。军营氛围也一片祥和，虽然刘柳入营便多带两名副将，又是单独营帐，坐卧不与人同处，纨绔范儿摆了十足，但上级对刘柳多有包容照顾，下级也一片阿谀之声。刘柳十分受用，于是看韩兴更加多余了。韩兴对刘柳仍旧是不假辞色地嗤之以鼻，谱儿摆得比刘柳的上司陈同禾还大，以至于刘柳日常怀疑到底谁是谁的副将。
入营半月有余，刘柳除了熟悉军务，就是同各色人等吃吃喝喝，大家表面上一团和气。然而每每刘柳查询账目，竟发现各处滴水不漏，刘柳忍不住道：“难道陈同禾竟如此两袖清风？”
韩兴嗤笑道：“杨大人竟没听过‘水至清则无鱼’？人家分明不拿你当自己人罢了！”
刘柳：“多谢韩副将提醒，只是不知韩副将可有良策啊？”
韩兴冷笑道：“这却容易，军中尚武，杨大人只随意在刀法、剑法、拳法或骑射上以技服人，自然令人钦佩，同众将士打成一片指日可待。”
刘柳：“韩副将刀法精湛，不知在这营中能否以技服人？”
韩兴昂首道：“自然可以。”
刘柳：“那你同他们打成一片了没有？”
韩兴：“… …”
刘柳：“你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去‘打成一片’？”
韩兴摔帘而出，陶思源忍笑忍的辛苦，此时终于轻笑出声，道：“韩副将碰上大人，可是遇到了克星了。”
刘柳一笑，随即又正色叹道：“其实他说的没错，我无武艺却居参将之位，就好比文盲当了宰相，活该叫人瞧不起。我根骨不佳，于武道上无进境可言，日后恐怕要多多仰仗诸位扶持，杨某在此先行谢过了。”
言毕深施一礼，沈木等慌忙回礼，主从四人惺惺相惜。傍晚，韩兴回到帐中，面目颇有得色，刘柳问：“怎么？这么快就有突破了？”
韩兴道：“虽然没有，却打探到一个消息。”
刘柳：“说吧。”
韩兴：“五日后营中有一场比武大会，届时陈同禾最为看重的偏将许诚也会出战。这许诚人称小李广，有一手百步穿杨的绝技。”
刘柳：“陈同禾手下能人不少，这同我们有什么关系？”
韩兴道：“听说陈同禾有意派许诚辅助你主理大军粮草调配事宜，许诚不服，欲在比武大会上同杨大人您讨教箭法呢。”
刘柳大惊：“什么？！”
韩兴满意地看着他几乎跳起来，又道：“杨大人何须在意？韩大人既然授意你接手粮草，那便是尚方宝剑，这许诚是何态度，又有什么打紧？”
刘柳稳了稳心神，心想陈同禾必不想分权，迫于压力又不得不做出个样子，暗地里自然要使绊子；自己若想掌舵军需粮草，少不得要借韩长青的势来压人，如此一来更易被韩长青拿捏，难怪韩兴要得意。刘柳咬牙道：“多谢韩副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