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以毒攻毒
顾明东背着一个竹篓, 自家做的竹篓又大又深，宽口的，完全能坐得下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双胞胎就记起来小时候, 偶尔顾明东会把他们俩放在箩筐里，一边一个刚刚好，下工的时候直接挑着回家。
箩筐会慢慢晃悠，有时候玩的累了，双胞胎就睡在了里面, 一觉醒来就在床上了。
如今瞧见他背着个竹篓，里头似乎还有人在动，就连顾亮晨也不那么自信起来。
难道他爸真的背了个孩子回家打算领养？
顾明东将背篓卸下来, 往地上一歪。
很快, 一个小脑袋钻出来，大概是被晃得晕乎了，小家伙走路都歪歪扭扭的，走到外头就打了个喷嚏，使劲甩了甩小脑袋。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接二连三的，足足走出来四只小狗, 看着大概刚满月的样子。
“小狗？”顾明西有些惊讶的叫道。
顾明东笑着蹲下来, 伸手每只都撸了一把。
在他的手底下，一只只小狗发出稚嫩的叫声, 其中一只胆儿大，全身漆黑, 只有眉头有两点白的小狗, 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掌心。
顾明南瞧着喜欢，蹲下来也想摸，结果人小狗是有脾气的, 嗷呜一口就咬住了他的手指。
当然，那乳牙还没长起来，只弄得顾明南一手口水。
“大哥，你哪儿弄来的小狗。”顾明南手上那只也是黑色的，四只脚上却长着白毛。
顺手一推，小狗就四脚朝天，生气的汪汪叫，顾明南夸道：“这小狗还好挺结实的，有脾气的狗才是好狗。”
一群人都蹲下来看稀奇，前些年养活人都困难，更别提狗了，乡下除了能耕地的牛之外，连羊都少见。
顾明东这四只小狗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大概是有狼狗的血统，耳朵比一般的土狗尖一点，超前直立着。
“让南山帮忙买的。”顾明东回答了一句。
顾明北也喜欢小狗，伸手摸了摸，又说：“大哥，你说热闹就是养四只小狗吗，姑姑知道肯定要气坏了。”
而且这狗还是谢南山给弄来的，顾秀秀知道肯定生气。
顾明东笑了一声：“狗多好，听话，认主。”
“将来你们不在家，有四只狗在家里头也热闹。”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事情可不是这个事情。
几个小的一时无言以对。
顾明南抱着一直小狗，有些爱不释手：“哥，这狗长大了是不是很威风，到时候我能带着他们上山打猎不？”
“到时候你可以试试看。”顾明东笑道。
顾亮晨也说：“其实养狗也挺好的，咱们家承包的山那么大，将来结果了难免有人会摸上去，就算没有人，山上的野兽也很烦人，狗能看家。”
家里头多了四只小家伙，确实是变得热闹许多。
顾明东将它们都放在地上，让它们到处认了认味道。
“站好。”等它们都熟悉了环境，顾明东拎着四只狗，让它们排排站。
“坐下。”
“起立。”
“趴下。”
带回家四个小家伙，顾明东倒是很有性质，每天一大早就开始训练小狗，那劲头可比带孩子高兴多了。
顾明西瞧在眼里，忍不住说：“大哥很高兴，瞧着都有些孩子气了。”
“是啊，我都不知道大哥喜欢狗。”
顾明东训狗的时候，双胞胎就蹲在旁边看，顾亮星跃跃欲试，恨不得自己顶上去。
四只小狗已经熟悉了老顾家，被养了几天精神抖擞，这会儿四双大眼睛都盯着顾明东的手指。
一开始，顾明东的训练并不顺利，毕竟他也不是专业训狗人。
但他有金手指。
“坐下。”
一声令下，小狗歪着脑袋，显然没听懂。
异能蹦起来，直接趴在了小狗的脑门上，用力把它往下压。
小狗似乎察觉到这股力量，白眉毛缓缓坐了下来。
“好孩子。”顾明东笑着夸道，从口袋里拿出一小根肉干来，那是他们家自己做的，切成指甲大小的小块作为奖励。
白眉毛一闻到香味，兴奋的甩着尾巴，低头一口咬住，就这么一小块就够它啃咬许久。
其他三只小狗都想冲过来抢，却被顾明东拉开。
“坐下。”
这次白手套听懂了，歪着头看了看白眉毛，迅速的坐了下来，哈斯哈斯的看着顾明东。
顾明东也大方的奖励了它，旁边的白尾巴和白肚子也立刻跟着学。
小狗自然也会有不听话的时候，遇到这种时候，顾明东就直接把它拎到走廊上罚站，让它看着其他三只兄弟姐妹吃啃肉干。
一边胡萝卜一边棍棒，没几天的功夫，四只小狗都开始听得懂指令了。
当然，这个听得懂只限于顾明东，其他人命令的时候，有奖励它们偶尔听一听，没奖励那是听都不听，而老顾家之外的人要是敢进来，尚且带着奶气的叫声能淹没他们。
顾三婶过来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道：“哎呦，吓死个人了，阿东，你家咋养了这么多狗，看家一条也就够了。”
顾明东就笑着问：“三婶，热闹不？”
“太吵了。”顾三婶评价道。
顾明东点头：“可不是，太热闹了。”
顾三婶反应过来，没好气的说：“你就逗我吧，到时候看你怎么跟你姑交待。”
“没事儿，姑姑听了也会觉得热闹。”顾明东笑着说。
顾三婶跟他还隔了一层，心底有意见也没法子，只能说：“你要养狗养一只也够了，四只都得多少啊。”
“肯定比人吃的少。”顾明东评价道。
顾三婶说不过他，无奈道：“你这孩子……”
她一肚子的合适人选呢，现在全被四只狗给堵回去了。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坐下。”顾明东一声令下，四只小狗顿时停止了狂吠，乖乖坐在了他身边。
顾三婶瞧了惊讶：“这还听得懂人话呢？”
“真乖。”顾明东笑着摸了摸它们的小脑袋。
四只狗吐舌头摇尾巴，哪里还有方才的凶悍。
顾三婶都忍不住夸了一句：“是好狗。”
“三婶，您过来有啥事儿吗？”顾明东这才问道。
顾三婶无奈道：“原本是想问问你的动静，得，现在也不用问了。”
顾明东起身，笑着说道：“三婶，我知道你们是好心，但我真的没这心思。”
“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顾三婶面露无奈，宁愿养狗都不愿意养人，她还能说什么。
临走前，顾三婶还是问了句：“阿东，你真的不后悔吗？”
顾明东坚定道：“不后悔。”
“行吧，那三婶以后也不多事了。”顾三婶也不想自己忙前忙后的，最后还落得一个埋怨。
至于顾秀秀还管不管，她这个隔房的嫂子说了也不算。
顾明东这一招实在是太损，气人的很，偏偏顾秀秀也拿他没办法，谁让她们先说不通呢？
他也没打算真气死自家姑姑，毕竟这么多年的情分在呢，这不是让姑父好好安慰，转移姑姑的注意力了。
看着这一幕，顾明西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三姐，你看出什么了？”顾明北问道。
顾明西笑了起来：“学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只有答应和拒绝两种，还有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顾明北顿住，无奈道：“倒也是。”
不过说得容易做起来难。
顾亮星将狗狗们的表现看在眼里，拿了一块肉干过来：“老大，坐下。”
老大打了个哈欠，压根不搭理他。
“老二，坐下。”
老二也不给面子，一脸严肃的看着门口，一副随时准备待命的架势。
“老三老四，坐下。”
老三老四倒是给面子一些，瞄了眼他手里头的肉干，汪汪了两声。
顾亮星顿时泄气：“爸，它们怎么光听你的，不听我的。”
顾明东笑道：“各凭本事。”
顾明西开口道：“只认一个主人的狗才是好狗，谁的命令都听，谁给的肉干都吃，那狗养着还有啥意思。”
“倒也是。”顾亮星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候，老大冲过来，用力一扑，一咬，直接把他手里头的肉干咬走了，转身趴下来慢慢品尝这，小尾巴对着他晃了晃。
顾亮星脸色一黑：“它是不是在嘲讽我？”
两姐妹都被逗笑了，顾明北说：“你想太多了，小狗哪有什么坏心思。”
老大汪了一声，很是赞同。
顾亮星不干了，扑过去抱住老大使劲揉捏：“臭狗，吃我的肉干还笑话我，看我怎么教训你！”
可怜老大还是一只小奶狗，哪里是顾亮星的对手，被他□□的汪汪直叫。
即使如此，老大也只是虚虚的咬着，不敢下狠口，毕竟来家里的第一天，顾明东就教育过不能咬人，尤其是家里人。
顾明南感慨道：“大哥喊它老二，我总觉得在喊我。”
蓦的，他看向自家亲哥：“大哥，你应该不是那意思吧？”
“肯定不是，起名就是为了方便。”顾明东正直的说。
顾明南笑了起来：“哎，咱家兄弟姐妹四个，小狗也是兄弟姐妹四个，就好像我们全家都变成了小狗似的。”
“要变你变，我才不想变成小狗。”顾明西笑道。
顾明南又说：“我变成小狗也没啥不好的，我不在家，老二就替我陪着大哥。”
这么一说，顾明西居然也觉得不错，她连忙拍了拍额头，免得自己被老二带偏了。
顾亮星又说：“那还得再养三只，一只叫阿星，一只叫阿晨，最后一只叫小芸。”
“那咱家不成狗场了。”顾明东忍不住笑起来。
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
顾三婶摇着头回家了，心底又好气又好笑。
顾三叔见她这么快回来，就说：“阿东没答应？”
“别提了，阿东领了四只狗回家，现在那边吵闹的很，哪里会冷清。”顾三婶翻了个白眼。
说完了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叹着气一脸无奈。
顾三叔一听也笑：“这孩子还挺损。”
“呦，您老还挺自豪？”顾三婶不乐意了。
顾三叔无奈道：“年前你跟秀秀商量的时候，我就说不靠谱。”
“这都多少年了，阿东要有那个心思早就找了，何必等到现在？”
“孩子好好跟你们说，你们就当没听见，愣是要给人家介绍对象，他还能怎么办？”
顾三婶也叹气：“要不是秀秀提起这话茬，我也不会上赶着。”
“你啊，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操心操心小芳小薇几个，省得老二家的发疯。”
一提起这事儿，顾三婶也头疼不已。
“你说老顾家到底是怎么了，该结婚的不肯结婚，不该张罗的瞎张罗。”
想到老二家的事情，顾三婶心底就止不住的后悔，暗道自己当年就该棒打鸳鸯，不让王凤进门。
现在后悔也晚了，夫妻俩生了三个女儿，都一把年纪了，总不能再闹离婚让人笑话，真的离婚了，以后小芳三个结婚怎么办？岂不是让男方挑刺？
但即使如此，顾三婶对王凤也是各种看不惯。
平时她是懒得管老二家的事情，反正顾婷就养在他们老俩口身边，顾芳顾薇都在外头，王凤想作妖也没机会。
可过年这段时间，顾芳顾薇回家了，王凤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
顾三婶无奈道：“等有空我再过去劝劝，让她别多事。”
殊不知这时候，王凤正在家笑盈盈的招待客人呢。
大过年的有人上门做客不奇怪，奇怪的是来人顾芳都没见过，两个三四十的妇人带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进门就往她身上打量。
顾芳下意识的皱眉，趁着泡茶的功夫进屋去了。
“外面那个什么亲戚，我怎么没见过？”顾薇也奇怪。
顾芳想到了什么，沉着脸说：“估计是上门相看的。”
顾薇听了就生气：“不是说好了等咱们毕业，她也太急了。”
顾芳低着头没说话，伸手开始泡茶。
耽误了一会儿，王凤就在外头喊：“小芳，快点给客人上茶。”
顾卫国坐在旁边，没怎么说话，但看脸色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顾芳抿了抿嘴，知道王凤持之以恒的枕边风，到底是让顾卫国动了心思。
等她泡好茶，顾薇却说：“姐，你在里面待着，我端出去。”
“两位婶子喝茶。”顾薇飞快的放下茶杯。
王凤见是她，皱眉道：“你姐呢，家里来客人也不知道出来打声招呼。”
说完又朝着那三人说：“我大女儿是大学生，读书多，人也文静，平时最喜欢在屋里头看书，跟那些喜欢到处乱跑招花惹草的姑娘可不一样。”
顾薇的脸色都僵住了。
进门的小伙子偷偷打量着她，低下头也没说话。
倒是跟着一起来的妇人笑道：“文静好，文静的姑娘才孝顺，以后也顾家。”
王凤笑得夸张，满脸夸道：“可不是，我家小芳是出了名的孝顺，她还在读书呢，每个月补贴才那么点，却硬是从牙缝里抠出来也要给我们两个老的买礼物。”
“你看看我这鞋，新的，看着好吧，就是小芳给带回家的，冬天穿着暖和的很。”
“哎呦喂，那还真的孝顺。老姐姐福气好。”
顾薇听不下去他们的互夸，直接进屋了。
顾芳还在里头犹豫：“小薇，你说我要不要出去。”
“出去干嘛，姐，你不会真的想嫁给那个男人吧？”顾薇不可思议的问。
顾芳抿着嘴角，说：“当初说好的，我是要留在家里头招女婿的。”
“那也没说现在就要结婚嫁人生孩子。”顾薇道，“再说了，她能找到什么好人家，歪瓜裂枣我都瞧不上，你要找也得在学校里头找，至少志同道合，将来说得上话。”
顾芳心底却在泛苦：“学校里的男同学前程好，谁会愿意当上门女婿，后半辈子都被人瞧不起。”
这话一说，姐妹俩都陷入了沉默。
是啊，如果要留在家中招女婿的话，将来但凡是有些出息，有能力的男人，哪一个会愿意上门呢。
只有那些家里头儿子多，穷的吃不上饭，也没啥本事的男人，才会愿意当上门女婿的。
顾芳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她觉得自己身为大姐，当初既然答应了就应该做到，至少父母答应让她读大学，这比起生产队许多连初中都没读完，就得回家带弟弟的女孩，已经幸运了许多。
见顾薇脸色难看，顾芳反倒是安慰她：“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想想看，姑娘家嫁人才叫难，新媳妇进门要受多少委屈，公公婆婆好相处的，丈夫还算体贴的都这样，更别提那些遇到恶婆婆的。”
“比起嫁人，去到别人家，我倒是觉得留在自家也不错。”
顾薇知道姐姐不过是安慰自己，抿了抿嘴角说：“姐，要是将来你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愿意当上门女婿的话，那你就嫁人吧。”
“不就是招女婿吗，谁留下不是留，我来也是一样的。”
顾芳扑哧一笑，指了指她的脑袋：“说什么傻话，我是姐姐，本来就应该我留下的。”
“你跟婷婷就好好的读书，做在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可越是这样，顾薇心底越是难受。
她伸手搂住姐姐，恍然发现姐姐很瘦，她伸手就能把她搂在怀里，可就是这样的姐姐从小到大都照顾着她，在亲妈打骂的时候，会永远的挡在她面前。
顾薇想问，那你自己呢，你也有喜欢的世界，喜欢的事情，难道就要为了父母的要求，牺牲掉自己吗？
但是犹豫再三，顾薇还是没开口。
因为她自己也找不到解决的出路，那是生她们，养她们，供他们吃饭，让他们读书的父母，不提王凤，顾卫国心底也是默认如此。
姐妹俩一进屋就再也没出来。
等得时间久了，外面来相看的三个人脸色也不大好。
“这姑娘家文静是好，太内向了可不大好。”
王凤心底也怪自家姑娘不给面子，却说：“反正婚姻大事父母谈妥了就好，我家小芳听话，哪里会有意见。”
对面的妇人撇了撇嘴：“瞧着可不太像啊。”
王凤皱眉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她拉下脸来，妇人又说：“卫国嫂子，你也不用生气，你说我大老远的带着侄子上门，这也算是诚心诚意吧。”
王凤看了眼进门之后就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的小伙子。
她心底其实是满意的，瘦了点，但父母双亡，从小跟着大伯婶子过日子，脾气早就给磨掉了，这样性子软的好拿捏。
就是瞧着个儿太矮了一点，王凤担心生出来的孙子也跟着矮。
妇人瞧见她的眼神，又说：“我侄子从小就能干，家里头的事儿他能做，地里头的事情他也能做，要不是他爹妈死的早，也没有人给他张罗房子，也不能愿意给人当上门女婿。”
小伙子有些难堪的低着头，脸红耳赤的，可惜没有人在乎他的想法。
王凤听着，心底更满意了几分。
没爹没妈也好，跟大伯婶子感情能有多好，到时候上了门，就直接断了那边的关系，就跟娶了个没娘家的儿媳妇一样。
这么想着，王凤的脸色柔和下来：“我们家小芳也不错，你们应该知道吧，她可是大学生，将来毕业了就能当工人，指不定还是厂领导。”
顾卫国此时也说了句：“要不是小芳要留家里招女婿，肯定不会找乡下的对象。”
“那是那是，你们家姑娘也是好的。”妇人笑着说道。
随即却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是要当上门女婿，那跟娶媳妇就不一样了，你们家是不是也得意思意思？”
王凤一愣：“意思什么？”
妇人甩了甩手：“哎呦，你这就没意思了，娶媳妇得给彩礼，娶女婿就不要啦？”
王凤也冷了脸：“哪有这样的事儿，白给他一个媳妇，以后还给他养儿子养女儿，你还好意思收什么的彩礼？”
“话不是这么说，将来就算生了儿子，那也是跟你们顾家姓。”
王凤心底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脸色还是不那么好看：“你们要多少？”
“现在大家伙儿日子都好过了，一百块不算多吧？”妇人直接要价。
顾薇在里头竖着耳朵听着呢，这会儿忍不住骂道：“他们以为结婚是什么，还一百块，这是买卖人口吗？”
顾芳叹了口气，没说话。
王凤却跳了起来：“一百块，你怎么不去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