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都前篇（9）
厘菇有些激动的抬高声音吼出来。
变回真身后她的表情都不再明显，可她说出这句话后思无涯就懂她是什么意思了。
思无涯没有丝毫犹豫，肯定地告诉她：“我主人不是为了换灵魄才来灵都的，他不会抛弃我更不会换掉我！他很爱我！”
我也很爱他。
厘菇不懂。
但这样的灵魄她见多了。
她切换回人形，思无涯看得出来她表情有着愤怒。
“爱？人类的爱？呵呵。”
“他如果真的爱你就不会来这，那些话都是哄骗你的罢了！”
“你当真愿意为了这毫无保障的话在这受苦受累吗？”
“当然！”思无涯大声回她，“他不会骗我！”
烈舟和祭百连头都没回。
“为什么会这么蠢呢？”厘菇低语，对思无涯的回答觉得惋惜无奈和不值。她抬起伞，手握起拳：“对他们全身心的投入，百分百的信任，真的会回馈给我们同样的结果吗？”
“不会的，我见过太多你这样的灵魄了，我不相信人类。”
“行动比话语更能证明一切，他们能骗到你们，却骗不到我。”
她手中燃起的灵力升在空中，然后，寂灭。
这次不仅是思无涯，连同祭百在内都感觉到了危险。
烈舟一只手滑脱，这种紧压和负担来源于外力，但作用于内力，背部和胸口都仿佛背着两个巨大的岩石，每一次呼吸吐气都变得压抑困难。
本来背着思无涯还毫无感觉，没什么重量，如今却有些寸步难行，若不是手中还有着自己的法术，烈舟恐怕两手都会松开掉下去。
最上面的九螭也感觉到了突如其来的灵力，他呸了一声厘菇，傲气和自尊不会让他在这里就停下，他在体内运转起灵力，加大缓冲，这样虽然能好受点但速度还是缓了下来。
祭百亦觉得有些不适，而且这股力量还在不断增强。
云时脸上起了层薄薄的汗，他对几人道：“你们别，我来。”
“敬神！”他唤道，敬神剑凌空而出，云时以意念控制，神剑迅速朝上刺去，那对右翼散发光芒，即使只是半翼也依旧威武霸气，灵光一散，和这世界中的力量开始抗衡。
趁着这间隙，云时道：“大家快走！”
一连攀爬了二十多分钟后，云时灵力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那股压力又重新回到了几人身上。
而距离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灵魄们迎来了第一次疲惫。
烈舟的汗珠从脸上滑落，思无涯用竹叶变成的帕子替他擦拭，他停在了原地。
“是不是累了烈舟哥，我下来吧要不。”思无涯从开始就开启了法术，现在状态还算好。
他想从烈舟身上下来，但烈舟按住了他的腿，“没事，你呆着就好，抓紧我。”
烈舟身上味道淡淡的，和他这人一样干净，云时在旁边已经脱力的更明显，停下了好一会儿没动了。
祭百似乎是看两人没动也跟着不动了。
上面还传来了九螭的声音：“怎么样啊你们？”
只有思无涯还有力气回他：“不太好啊九螭大哥，慢点吧咱们！”
思无涯从竹花上择下花瓣，喂给烈舟，又再分给云时和祭百稍作调整。
九螭听见后便停下在上面等三人。
时间耽误的越久，这股威压就越强。
停下来的片刻后烈舟再想伸手继续都觉得有心无力。
云时状态更差，灵力消耗后体力会跟着下降，他已经能感觉到头在发晕。
祭百呼吸有些沉重，他抬手擦了滴下来的汗珠，空气中灵力的波动似乎更重了。
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朝云时和烈舟施法，赤金色的灵力分成两股，一道在他们脚下助推，一道在头顶顶住上方的压力，安排道：“我们先去和九螭汇合。”
他的法术让两人烈舟和云时稍微爬得快了一些。
等到爬到九螭身旁，云时已经彻底无力，灵力耗尽，而他最后一点力消失殆尽后那股威压全盘倒戈，骤然间压力倍增。
“竹生满林！”思无涯挥动竹筒，绿光接替金光，暂时抗住，他对厘菇道：“你送我师兄上去吧，他是人，还没有灵魄，不需要陪着我们一路考验的！”
云时确实已经穷途末路，现在连手指弯一下都无力，他脸色发白，汗蒙了满头，知道自己已经发挥了用处再待下去会成累赘，临走前他把敬神剑换回，给了思无涯。
“你拿着无涯，也许后面有用，让它保护你。”
“谢谢师兄”敬神剑在思无涯手中后变成一片竹叶。
厘菇从云时肩上跳到旁边的祭百身上，本体留下后变成人形，将云时带了上去。
上到这里压力已经呈几百倍增长，如果说原先是上下的挤压，压缩生存空间，那么此刻那压力就生出了刺，长出了矛，一根一根往身上扎，还不能躲。
烈舟身子抖了起来，他咬咬牙，将手掌从崖壁上拿开，畅通呼吸后他施法：“灵动四海，浪起潮生！”
似有一汪水从身旁流淌而过，思无涯居然感受到了一股清凉之气，法术作用在几人身上后再次变得轻松了起来。
在还没继续攀登前厘菇就回来了，人形归位后，她在祭百肩上醒来。
从她醒来的这一刻起，情况变得直转而下。
烈舟法术刚刚成型还没多喘几口气，一颗圆型的灵力球就从上方如枪林弹雨似的坠了下来！
“小心！”祭百瞬发灵力！
赤金光圈一秒将众人套住，呼啸而过的灵团全部砸在保护罩上，强烈的振动充斥将能活动的空间缩的更小。
“我去！”九螭震惊地仰起头，上空白茫茫的，只有在灵团已经靠近的时候才能看见一丝闪烁。
在毫无前兆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祭百居然……九螭狐疑地看了看祭百，伸手触了触保护自己的这层光圈。
“这什么啊，被砸中我头能开花吧。”思无涯贴上光圈去看砸落的灵力，后怕道。
“哩咕哩咕。”厘菇在祭百身上悠悠道，扭了扭身子有些失望。
“你还敢出来！你也太狠心了吧！”思无涯控诉她。
“哩咕哩咕，居然没打到，你们可以放弃啊！”厘菇不在意地道。
“哼，才不呢！”思无涯不为所动，转动手中的竹筒，眼中情绪翻涌。
“你好好告诉我呗，我们这么着真能上去？不会根本爬不完吧？”
厘菇斜眼不屑道：“我刚不都上去了吗？”
思无涯听见才放心，点头道：“好，好，能上去就好。”
他转停竹筒，眼底晦涩难懂。
祭百不能一直维持法术，这样太容易起疑，而后面的情况还未知，烈舟和九螭不宜过早消耗灵力。
现在能被消耗的只有他了。
他必须做出点什么。
“竹子不发威，也不能把我当竹笋吧。”思无涯握紧竹筒，从烈舟身上起来滞空。
“无涯？”烈舟感受到背后的重量消失。
思无涯右脚点地，青绿色法盘转移到脚下，自身形成的保护罩代替祭百的法术，女相时他的面容清丽肆媚，眼尾上挑，鬓间发被汗划过有些湿漉，一张嫩脸上表情有少见的严肃，和此时女态的气质不搭。
祭百和九螭同样朝他望去。
那节竹筒尾部的竹花光芒愈来愈亮，思无涯变回男相。
“等下大家要快爬快点哦，我可能坚持不了太久。”思无涯抬手。
“你做什么无涯！”烈舟唤他。
“竹生——”思无涯没理，猛地摊开手，“簌”一声法盘变化出竹叶环绕，“满林——！”咒语后手握成拳，漂浮的竹叶瞬间分裂再生，一生二，二生三，变化出数不尽的竹叶向上涌去！
那些竹叶不是柔软的一片叶子，它们能紧紧贴在每一道力量上，落下时力量不再是白色，而是都变成了竹的绿色。
被标记落下来的力量都将因为竹叶能被思无涯控制。
“竹生满林，叶叶如梭！”在前一轮没被他控制的力量全部砸下后，众人才继续前行。
满天的竹叶从各个角落飘来，几人的头顶和脚下都像是被竹叶铺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网上有竹叶接住灵力陨石，网下有竹叶阻挡灵力挤压。
思无涯不断释放着灵力维持着巨大的法术，很多，他要用很多竹叶才能抵挡这幻境中被无限放大的灵力。
很多很多。
“浪起潮生！”烈舟不放心的给思无涯加持，他脚下的法盘颜色已经不如最开始鲜亮。
“够了无涯！”烈舟劝他。
思无涯仍没有回答，手中释放的灵力略微有溃散之势，竹叶每冲破一层云雾，顶住灵力，几人视野就能清晰一分，现在已经可以看见很长一段可以攀岩的路。
思无涯毫无保留地释放灵力，他都没想到自己原来能坚持这么久。
够了吗？
这样就够了吗？
可他还想再多帮大家一点。
“竹生满林！”他再念出法咒，侵力挥洒所有，为什么施法施着，他感觉有点奇怪呢？
每次感觉好像已经殚精竭虑的时候，这灵力为什么好像源源不断就是用不完呢？
自己都准备好仰头闭眼倒下去了，却还能稳稳的站着，连手都没觉着没累。
思无涯不知这异样是从哪来，这感觉太奇怪了。
他虽然很想尽力多帮一点，但也不能这样吧？
真死前回光返照吗？
“回来无涯，别再继续了！你会承受不住的！”烈舟拽动缠绕他的灵线，想把他拉回来。
思无涯终于化出竹条和烈舟对接上，听话地收了法术。
“好好好！快趁现在赶紧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