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 章 王婆
顾安要去佛堂的原因很简单，只是想见一见徐延亭的夫人。毕竟听徐延亭的说法，徐夫人很爱自己女儿，这些天来常常在佛堂，女儿曾经的院子，还有坟前奔波。
众人路上有说有笑，李清河在一旁显得平静淡雅，他面带微笑一言不发就这样看着众人，李清河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此时闭口不言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佛门？
什么佛门？
李清河这辈子就没真去过什么寺庙更别说什么佛缘了。
众人穿过花园小路来到了佛堂，那是一座僻静独立的房间，进门之处便能看见一座金身佛祖坐落于供台之上。
李清河穿过众人站在了佛祖之前，双手合十入定在佛祖之前，双眼之中尽是虔诚，同时口中喃喃细语让人听的不是很轻。
“这是？”徐德平问了句。
顾安面带笑容，“这是宝华经，他常常念此静心得意。”
李清河在瞎念，顾安在瞎扯。
徐老爷恍然大悟，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询问。
众人等待了一会。
“老爷。”
身后传来了一名女子的轻声，徐延亭寻声回望。
“夫人。”
徐延亭走上前扶住了自己的妻子。
中年妇人看见众人好奇的问道：“郑捕头怎么来我们徐府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平儿呢？”
众人之中的徐德平连忙站出开口：“娘，没事的，只是玄武城的大人来拜访父亲。”
“玄武城的大人？”中年妇人询问道。
就在此时，观察中年妇人的顾安站了出来。
“在下顾安，是传狱司的百司，到平安镇出公，特来徐府拜访。”
中年妇人佛唱一声，弯腰行礼。
“民妇张绣拜见顾大人。”
顾安笑道：“夫人请起，顾某受着一拜实在是有愧啊。”
中年妇人面色平静祥和，和李清河这种半路出家装着乖巧的不同，中年妇人的祥和似乎是从性子里骨子中自然而成的，是为天然，顾安一眼便觉得这名女子佛性很重。
“听闻夫人信佛，来此打扰一二实在惭愧。”顾安面上带出愧疚。
中年妇人摇了摇头，“既然相遇便是有缘，何来打扰一说，里面那位少年是？”
李清河此时结束了呢喃，双手合十对着佛祖拜了一拜，随即转身再看向中年妇人。
张绣面露微笑，赞叹道：“一心向佛才可见佛，佛为众生无我，见佛即为见我。”
李清河此刻内心懵逼，实在不理解张绣在说什么，只能微笑无声应对。
顾安开口道：“夫人常做善事可真是菩萨心肠啊，你的女儿泉下有知，也是多为欣慰吧。”
提起张绣已故的女儿，张绣面色依然平静祥和，但眼中还是闪过了一闪而逝的悲伤被顾安捕捉到了。
张绣叹气道：“只希望如此吧。”
徐延亭此时开口安慰：“女儿在天有灵，必然会开心的。”
李清河此时开口：“徐老爷的女儿也一定是位心存善意的姑娘啊。”
徐延亭面露一丝怀念，“是啊，我女儿从小便知书达礼，温柔善良，可惜命中一劫。”
李清河收回手掌站定在顾安一旁。
顾安看向李清河开口道：“走吧。”
“嗯。”李清河点了点头。
顾安便望向了徐延亭开口道：“和徐老爷一见，顾安这也算是三生有幸了，但公务在身，也不好久留，我们就先离去了。”
徐延亭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久留二位大人了，顾大人郑捕头慢走。”
郑洲和顾安对徐延亭行了个礼，便带着李清河离开。
徐延亭和张绣一直送着三人离开了大门处才停下脚步。
张绣看着离去的三人开口道：“那孩子有佛缘啊。”
徐延亭不明所以，但还是开口道：“听顾大人说，那孩子见佛便可静心入定，确实难得。”
张绣笑容不变，手中佛珠捏动犹如再世菩萨低眉，“那确实很好啊。”
“顾大人可有收获？”
随着离开徐府，郑洲好奇的问了一句。
顾安点了点头，“弄明白了一些事情，算是有些收获。”
郑洲开口道：“那就好，顾大人我还有些许事情，也就就此别过了。”
顾安拍了拍郑洲的肩膀开口道：“好，今晚要辛苦一下了。”
郑洲笑道：“义不容辞。”
说完郑洲便匆匆离去。
顾安这才转头看向李清河问道：“怎么样？”
李清河没有思索便开口：“我在院子中转了一圈，找到了那徐家小姐生前的院子，里面陈设依旧，似乎是她的母亲张绣刻意维持的。”
“房间中和院子中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踪迹，也没看见所谓的蛊虫。但是那张夫人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顾安问道
李清河点了点，“张夫人来的太巧了，我刚刚进了房间没一会，那张夫人就到了。后面我去大厅找你们，去了佛堂，也是静默了一会那张夫人又到了。前后时间相差也就一炷香左右吧，若是怀念女儿未免太快了。”
“若是睹物思人，不想如此悲伤呢？”顾安反问道。
李清河笑了笑，说道：“若是怕睹物思人，何必把这院子弄成有人居住的样子，一切照旧呢？岂不是自相矛盾。”
“你说的有道理，但这最多成为怀疑，不能成为证据。”顾安说道。
李清河开口道：“有怀疑就够了，如果她真有问题，自然会露出马脚。”
顾安开口道：“先等等，我买样物件。”
顾安喊停了李清河随后进了旁边一家店铺。
李清河转头去看，果然，是一家酒楼。
顾安肯定是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光了，现在再买点，李清河都好奇顾安的月俸够他这样天天喝吗？
李清河跟着顾安走进了酒楼，等着顾安打完酒再出来。
李清河开口道：“你和徐老爷喝茶都能把酒喝完？”
顾安似乎有些骄傲，“那是自然，茶那味道太苦太寡，肚子气受不了，还得是喝酒。”
“唉。”李清河叹了口气，“罢了。”
两人打完酒后离开酒楼。
顾安继续之前的话题，开口说道：“徐老爷之前说她妻子常常去女儿的坟墓前静默，你说张夫人是否清楚尸身被盗走呢？盗走尸身泥土就需要翻新。”
李清河皱了皱眉头，“泥土虽然翻新也可以做旧吧。”
顾安想是沉吟片刻，“也对。”
顾安至此也不再继续深思，和李清河走向客栈。
徐府
张绣用过了午膳后便带着自己的大丫鬟翠柳离开了徐府往南街走去。一路上不少人都对着张绣打着招呼，甚至有些半懂佛法之人还会和张绣说一声“阿弥陀佛”以讨张绣的眼缘。
这些人张绣自然是一一回应，笑容自然慈祥，谁人见到张绣不暗叹一声好个菩萨低眉。就是看上去热情实际性子有些冷漠的李清河当初在院子中初次见到张绣时都被其气质打动。
慈悲 怜悯 仁爱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让人甚至都难有邪念。
张绣步子不缓不急，用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才到了南街的一处庙宇中。
庙宇不算大，外立红柱内修红门，大厅中的木台之上坐落着一位手捧婴孩的女子，女子白衣素裹，慈祥安然，其中一只手还托着一个碧玉宝瓶，似笑似无。
这是民间多供奉的“送子观音娘娘”
这座庙宇便是送子观音庙。
观音庙前也有着些许镇民来来往往，见到张绣后冲着张绣笑上一笑。
张绣也一一回以笑容。
“张夫人。”
一名身形略微佝偻的老婆子从观音庙中走了出来。
张绣双手合十行了佛礼。
“王婆”
眼前这身着长袍的老妇人便是当初李清河顾安在三五山遇到的王婆。
“翠柳，你先在此候着。”
张绣开口道。
一旁婢女翠柳没有开口，而是站定身形目不斜视，就在庙前停下脚步一动不动。
张绣跟着王婆进了观音庙看向了那用木头刻出的送子观音娘娘。
“阿弥陀佛”
张绣跪坐于蒲团之上闭上双眼。
庙中除了王婆和张绣还有几位前来求子的女子，这些人或是虔诚或是羞涩，买下些长香点燃插入香炉之中。在香火缭绕之下，那木制的观音娘娘愈发有着灵气。
过了不知多久，张绣才睁开双眼，定定入神。
“就快了，不会让你等太久。”一旁的王婆开口，声音沉闷。
张绣道：“我现在能见见她嘛？”
王婆摇了摇头，“不行，还不到时候，只需”
沉默片刻，张绣手中的佛珠捏动的速度都慢了片刻，道：“还劳烦王婆了，我，很想她。”
王婆双手负后点了点头，也看向那高处的菩萨。
回到客栈后，顾安和李清河看见了丘陵徐兰二人，他们坐在木桌前吃着午膳。
“小二，来两碗面条，加葱爆油。”顾安大声喊了一句，然后坐到了丘陵的面前。
丘陵站起身子就要行礼，却被顾安按了下来：“上次说的你忘记了吗？别那么一板一眼的，我不喜欢。”
犹豫了片刻丘陵还是坐下。
徐兰问道：“情况怎么样？”
李清河摇了摇头：“说不上什么特别，至少看起来还算正常。”
顾安接着开口道：“那徐老爷不苟言笑的，一眼看见我还以为我欠他银子一样，不过嘛，似乎人倒是挺正直的。作为商家而言，已经算的上有良心了。”
为人在世，从商经业，怎么可能说家族手里是干干净净规规矩矩的，至少徐延亭在附近几座乡镇都是美名流传。
顾安道：“尸身消失我觉得直接去和徐府说意义牵扯过大反而让我混乱不清，所以我选择了先拜访徐府，让小子去徐家小姐的院子看看。”
顾安拍了拍李清河的脑袋。
接着话头顾安说道：“不谈这个了，吃完午膳休息一会，今晚恐怕不得安生了。很多谜团今晚应该也能解开了。”
三天一杀人，今天是第三天了。
“好”丘陵点了点头。
因为此时正在午时，食膳的人较多，顾安和李清河等了一会细面才上了桌。
细面劲道爽滑上面盖着竹笋，肉丝，青椒，三样辅料，葱过油后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李清河闻着味道觉得饿的很，拿着筷子的右手夹起满满一筷子，嗦了一口。
顾安看着李清河满满的一口笑了一下，开口道：“好几年前，我路过平安镇，也是在这家客栈住了一晚，那次是我和我的几个同僚，我们就是在这吃了这碗面。”
李清河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说这是啥意思，问道：“所以呢？”
顾安说道：“只是有些怀念罢了，如今很难再和他们一起吃上面了。”
“他们去别的地方任职了？”徐兰吃完了面，坐在一旁好奇的问了句。
在徐兰问完话后，丘陵面色微动，桌子下的脚不留痕迹的碰了碰徐兰。
徐兰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眼自己的师兄。
顾安轻轻开口：“不是，大部分都死了。”
徐兰沉默片刻明白了自己师兄为什么碰自己了，有些愧疚的开口道：“对不起。”
顾安将笋和肉丝跟面夹在一起“嘶溜”了一口，随后才开口：“没事，不必道歉，干我们这行的，早晚都会死。我也早就看开了，而且这话题也是我主动提起的，哪里怪得到你。”
李清河此时抬起头说道：“为国为民而死，自当重过泰山压顶北斗。”
顾安右手继续夹面大口吃着，左手伸出放在李清河头上大力的揉搓了一下，“还是你小子说话好听！我喜欢！”
李清河没有躲开大手，头发被顾安揉的乱糟糟的，但是自己又不是什么高官子弟，不去管所谓的仪表沐发也没啥关系。
“小二，拿几颗整蒜来！”
顾安打开了腰间的酒壶，闷了一口，咂巴了一下嘴：“现在能遇见你们也算是缘分了，如果咱们四个谁死了，活着的人就把来这吃碗面，也算有个交代。”
徐兰，丘陵，李清河三人相互点头。
“好嘞！”小二的声音传来。
只是片刻小二就拿着几颗生蒜过来放在了桌子上，“客官，您的蒜。”
顾安拿起其中一颗较大的生蒜，指尖真气流转蒜上的外衣自行剥落露出里面如同白玉光滑细腻的蒜肉，顾安咬了一口蒜独有的辛辣传入口中。
李清河此时已经吃完了面，坐在一旁等着顾安吃完。
徐兰和丘陵因为来的比顾安李清河早些，已经早早吃完，他们站起身子不再逗留，和李清河顾安二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