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章 阴阳桩
夜幕降临
平安镇再一次陷入无边无际黑暗之中,街道上的不见火光烛光只有冷寂的月光洒下,以往还能看见些夜间摆摊的小贩,如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没了烟火之气。
李清河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之上,身边是传狱司的百司顾安。月光洒在李清河的脸上,让李清河的脸色显得有些发白诡异。
李清河和顾安等着被盯上的人出现,然后再去救援,来得及就能救下,来不及只能说抓住真凶替他报仇。
听起来很残酷,但事实也只能如此。
感知一说最常见的分为三种,一种是横练武夫的气息感知,一种是真气的感应,另外一种则是多为练气士三教中人修炼的天地感应,在这三种外也有一些独门手段另辟蹊径,但着实不多见。
而三种手段都有各自的局限,比如真气感应,除非境界高出对方太多,不然对方刻意隐藏的情况下对方不出手是无法凭借真气察觉到对方的。
当初魔道常轩灵之所以能潜入端阳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这个,若是换成七境宗师再来试图潜入那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而横练武夫几乎不需要感知便能认出,横练一道锤炼体魄气血,实力越强气血就越旺盛,如今端阳的镇国大将军陈千秋便是一位实力强横的横练武夫。
陈千秋身上的恐怖气焰和滔天气血即使是隔着几里的距离都能明确的感觉出,一路横推之下便是一般的六境武夫也不是一合之敌。
路上两人闭口无言没再说话。
在其他的街道上,郑洲,丘陵,徐兰等人也默然等待。
月光静下,长久之后,终是平静被打破开来。
平安镇,南街
已经无人路过的街道上,一道长长的身影借着天上月光拉长,沿着街道上向前。
那道身影全身包裹在一块巨大的黑布之中,黑布的布摆拖地,随着那人的前进而在地面上扫着灰尘。
东街
一名浑身湿漉面容苍白死灰的女子站定在徐府前静默了好一会,随后抬起手臂就要拍门。
北街
知镇府外的守卫有些瞌睡,这些天的忙碌让他们精神有些萎靡,其中一名守卫狠狠的拍了下自己的脸要让自己清醒一些,旁边的另外一名守卫被这一声也弄的清醒的多。
“你干嘛呢?”被惊醒的那名守卫问道。
另外一名守卫嘟囔道:“夜寐的很,拍拍自己醒醒神,没法子。”
“我也有些困了,真她娘的难熬啊,也不知道郑捕头和玄武城来的大人还要几日才能破案。”
“唉,日子不太平啊,只希望这事早点结束吧。哎?等会,虎子,你看那是什么?”
道路的尽头,一具身材高大而肥胖异常的男子向这里走来,男子走路的姿势很古怪,与其说是走动更不如说是蠕动,就像一只长着人首的青虫。
“那是…阴阳桩!”
守卫的困意被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巨大的恐惧和惊悚。
顾安是最先感觉到情况不对的人,配合传狱司的铜鱼,他明显的感觉到西街有阴阳桩出现,紧接着东街,南街,甚至徐府,知镇府都有阴阳桩的气息出现在侧。
一具
两具
三具
不,更多,在顾安的铜鱼感应之下,至少有八具阴阳桩出现。
“阴阳桩出现了!”
顾安沉声开口,八具阴阳桩,根本来不及他细细思索。
李清河转头看向他问道:“在哪?”
顾安双指在铜鱼上摸了几下随后将手搭在了李清河胳膊上,在李清河胳膊上留下了一个印记,随即开口道:“不止一个地方,徐府,西街,南街,知镇府都出现了,我先去解决知镇府的那具阴阳桩,那是这些阴阳桩中最强的一具,其他的你们依据距离和自己能力看着来。我已经用铜鱼在你身上留下印记,我可以通过铜鱼随时知道你在哪。”
顾安放下手,开口道:“你留在南街盯着那具阴阳桩,能拦就拦,拦不住就救人,明白了吗?”
李清河点了点头,“明白了。”
顾安不再多言,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再出现已经是远处的街道尽头之上。
李清河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向南街的更深处走去,那里有顾安指明的阴阳桩。
南街
步长生轻声叫醒了自己的妻子,那是一个身材纤细面容苍白的女子,多年的痛病让女人已经有些麻木习惯,整个人坐躺在床上有着些许病态,而眼角下的泪痣让整个人显得更加病怏怏。但不得不承认,哪怕已经如此,她的容貌依旧算的上是秀丽,在枯槁之下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华容颜。
“阿柳,喝药吧。”
步长生端来了一个瓷碗,里面的药汁还冒着热气,些许苦味弥漫在空中。
等步长生坐在床榻边上,女子小心的依偎在步长生的怀中,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碗中苦药,因为怕烫喝上一口便要步长生吹一会才喝下一口。
“悦儿和瑶儿睡了吗?”女子开口询问。
步长生点了点头,开口道;“已经睡了,咱们喝完药也可以睡下了。”
女子捧着药细细喝了一口:“这么多年辛苦你了,长生。”
步长生略微抱紧怀中的女子,脸上扬起宠溺的笑容:“不辛苦,为了你和悦儿瑶儿,都没事。”
女子闻言闭上眼睛有些感慨:“一晃也十多年了,想起当年我们成婚时也不过双九年华,时间如东流长河,远去匆匆无法挽回啊。”
步长生抱紧了女子:“但我幸得有你。”
女子也露出一个笑容报以回拥。
“嘭”
楼下传来一声不重不轻的响声。
步长生皱了下眉头,“什么声音?”
女子开口道:“兴许是老鼠撞到了什么吧,现在这些耗子又开始活动了,你明日去看看把那些洞堵上会不会好些。”
“好,我明日就去看看,这些耗子也该灭灭了。”步长生点了点头。
“嘭”
之前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比起上次这次更为清晰沉重,这不是耗子偷食能造成的声音,而是有人在自家门外,似乎在拍门。
“谁!”步长生连忙站起,脸上变得凝重了起来。
楼下并没有传来人的回话而是传来愈演愈烈的拍门声,似乎这就是门外之人的回答。
步长生皱了皱眉头,想起平安镇现在的情况有些担忧,沉声道:“先别自乱阵脚,我去楼下看看情况,你去将女儿叫来,拿些钱财,我们马上从后门走。”
女子点了点头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好。”
拍门声愈演愈烈,到了后面整个门都“砰砰砰”的发出声响摇摇欲坠。
在平安镇发生控尸杀人的事情后,步长生第一时间就加固了大门,还去观音庙,道观,这些地方求了一道佛门法器道家符箓挂在门前,而现在面对门外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却似乎丝毫不起作用。
步长生离开房间后停在二楼的楼梯口上,这里能看见清楚的看见那被敲响的大门,铁皮已经开始脱落,加固木板已经开始有了裂痕,情况之急已在燃眉,来不及让步长生多想。
步长生一咬牙迅速下楼,使出全身力气把屋子中桌子,柜子之类的重物堵在门后,只期盼能多挡一会。
“砰”“砰”“砰”
大门已经破碎不堪,巨大的声音将隔壁的邻居都已经吵醒,被吵醒的人们已经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但没人敢去阻拦骂上两句,胆子要更小的的甚至躲在被褥中不敢冒头,只能念念有词的说着“观世音菩萨保佑”“降妖除魔真君保佑”来求平安。
“咔~轰!”
大门就如同一个垂暮老者终是不堪重负,碎裂开来。
步长生也终于见到了这敲门的来者。
那是一具全身被黑布包裹的怪物,不见面庞,只有一只枯瘦细长的手臂伸出布外,上面的尸斑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
“爹!”
“长生!”
就在此时,步长生的妻子薛柳已经和自己两个女儿收拾好来到了步长生身后。
“走!快走!”
步长生没心情也没时间仔细看看黑布下到底藏着的是什么,急忙喊上妻女就要离开这里。
黑布中伸出的手掌干枯死寂不似活人,抓住了堵在门前的桌子向上一抬一扔,直接将那张实木方桌摔毁。
他继续向前,每次行动就将眼前阻拦自己的物品摔碎损毁。
步长生的妻子和两个女儿看见这恐怖的怪物已经吓的呆住了,站在原地一下子都忘记了跑动。还是步长生上前一手拉住一个,再推搡着自己的大女儿步瑶往后门赶去。
黑布下冰冷的气息不断逼近着四人,步长生离开院子后里面明白,敲邻居院子门求助是没有用的,一来他们不可能开门,二来祸水东引这种事情步长生也干不出来,再者就是怕时间不够,门还没敲开就被那怪物追上杀了。
步长生带着自己的妻女向衙门的方向跑去,路上还不断大声呼喊着,希望能引起在外巡视衙役注意。
但步长生不知道的是,外面的阴阳桩不止身后这一具,很多衙役都已经对上了别的阴阳桩,腾不出空手。
黑布包裹下的尸体行走速度很快,破开堆积的障碍后一跃而起,步子比寻常人士大了两倍不止,那黑布下伸出的也不是什么脚掌而是一条细腻的女子手掌组成的。
四人在前面逃命,黑布包裹的阴阳桩在后面追赶,距离随着阴阳桩的步子越长不断的缩短。苍白的月光下,步长生不敢回头更不敢停下,他能很清楚的听见自身剧烈的心跳,几乎要破开心房一般。
十步
八步
五步
步长生已经听到了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就要贴到自己的后背一般。
该怎么办?!
步长生的脑子既清醒却又混乱,他一边明确的知道自己要逃,但怎么逃?往哪逃?这些问题不断充斥着大脑,甚至还会不经意间感到恍惚,杞人忧天。
“长生!”
一道女子的声音将步长生叫醒。
那是妻子薛柳的呼唤。
她已经快撑不住了,本就是生病的弱柳之身,因为恐惧和本能强撑着和步长生跑了好一些路,现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股恐惧与绝望又再次响在心头。
步长生看向妻子,她脸色潮红,有些病态。
而那具阴阳桩已经快要贴在薛柳的身后,一步之遥。
“阿柳!”步长生的声音带着颤抖和恐惧。
只是一个踉跄,薛柳速度慢了一分,而对于阴阳桩来说刚刚好就是这一个踉跄。
黑布包裹之下,一只枯瘦的手掌猛然探出抓住了薛柳的后脖颈将整个人提了起来。
步长生等人眼见薛柳被制却无能为力,阴阳桩尖锐的指甲刺入脖颈,鲜血从手掌中流下,已经是命悬一线之间。
“娘!”
“不!放开她!”
步长生眼睛充血通红,站在原地,一边是父亲的责任感和身为人的本能在催促着自己快趁阴阳桩短暂的停留离开。而一边是丈夫的责任和爱人之间的爱意的驱使着自己留下救下自己的妻子。
两种不同念头不断冲击着步长生的大脑,让他感觉到脑袋在发疼,到底是应该带着女儿逃命离开,还是和妻子同生共死。
“咔嚓”
被抓起的薛柳感觉自己呼吸异常艰难,那冰冷死寂的手掌在脖颈处的力度大的吓人,她似乎已经听到了自己脖子即将断裂的声音,因为缺氧通红的脸庞流下眼泪和口水,连脑中的思绪在此刻就都要停下不前。
“快逃。”
薛柳张了张嘴,但是发不出声音,没能说出口的话,这是她最后的念想。
就在此时,一道寒芒从空中直直落下,速度极快,下势极猛,直逼着那只干枯的手臂而去,似乎势要将手臂斩断,一分为二。
李清河真气流转急促,眼睛目不转睛,全身都在因为这一刀在感到兴奋和活跃。
只是一刀。
从屋檐跳下的李清河就将那只阴阳桩的手臂从上而下直直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