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玄镜坠
“安安你去哪里啦！”
天边变成一片橘红，安安一回到朝露苑就被小藤精音量暴击，她给自己倒杯水，浮玉还在继续：“浮玉以为你被老虎叼走了！”
想到那个老虎糖人，她不由得浅浅一笑。
“小浮玉，我今天见到你师祖了。”安安说起它感兴趣的话题：“可是我没能跟它说上话。”
其实安安觉得司寇真的是自愿被万俟风凪练成武器的。白日里她跟司寇对视时，它的那个笑，到现在还让她背脊发凉。
不简单。
“怎么办，师祖好可怜，浮玉到底能做些什么……”小藤精跳上安安膝盖嘤嘤嘤。
安安摸摸它，道：“小浮玉，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真的救走了你师祖，你们藤精一族被半妖一怒之下杀光怎么办？”
小藤精顿时不高兴，它当然知道执意从半妖手中救走师祖有风险，可是它离不开师祖，它从没想过师祖会有不在的一天。
“所以连安安都不愿意帮我了吗！”
“不是不帮你，而是你师祖这么做肯定是考虑了大局，我们等……”
“安安好讨厌！”小藤精跳下她膝盖，一副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样子：“浮玉自己想办法，不要安安管了！”
呜呜呜。
安安就见小藤精伤心至极的蹦出了屋子，消失在逐渐暗下的天色中。
喊不住它，安安没有再追出去。
点上一支蜡烛，两手叠着趴在小桌上，她看着蜡烛因风晃动的烛光，小藤精晚点就会自己回来的吧。
然，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她点的这根蜡烛燃完了，浮玉都没回来。
安安在小桌上趴了一夜，醒来时浑身泛冷。
收拾自己一番后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小藤精的影子，她才决定出门。
恰好碰上给她送早点的白泽。
白泽哈欠连连，一看就是苦练剑术没睡好的样子，但实情是，天微微亮时他就去厨房做包子了，还是他家主上吩咐的。包子业务不熟练，他只能早点起床，还能争取点试错时间。
眼下，他端着的这碟包子，味道外观都是最完美的一批。
“这是给我吃的吗？”安安自觉拿过一个沾着芝麻的大白胖子，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待遇变好了不少。
白泽又一个哈欠：“安四小姐趁热吃吧，中午晚上想吃什么一并告诉我，我一会去做。”
安安是个极其能享福的人，但疯批以及疯批身边人的福，她可不敢享。拿着包子就跑，她加大声音：“随便哦，你家主上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偶尔她也要做个乖巧的小女孩嘛。
一会会时间，她就跑得没影，留白泽一人绞尽脑汁想午饭做什么，真的好痛苦。
他家主上不用每天每餐都吃饭的啊！
经过上回“偷袭”万俟风凪的事后，安安对落泉附近的路已经非常熟悉，这回衣摆一点水都没沾就到了石壁前的空地。
万俟风凪不在，藤条都好安静的攀附在石壁上，不时稍微挪动一下，像在睡梦中。
只有石壁中心的司寇，在安安踏上空地的那一秒，睁开了眼。
司寇是人头藤身的藤精师祖，猛地一睁眼直直盯着安安，倒是叫她吓一跳。
一人一藤一对上眼，司寇便笑了。
压制住心中的略微不适，安安沉着开口：“是藤精老祖吗？我是浮玉的朋友，安——”
“我知道你，安安。”
司寇没唤她为安忽然。
安安点头，走近石壁：“冒昧来此叨扰老祖，浮玉很担心你，它一直想救走你……可你并不想被救走，是吗？”
石壁藤条蠕动的动作变大，发出嘶嘶声，仿佛是听见“浮玉”这个名字后，大家表示想念的方式。
被困住的藤条不少啊，浮玉可能是唯一一根至今仍能在外头活蹦乱跳的小藤条。
说到浮玉，司寇的笑意和蔼了一分：“浮玉是最喜粘着我的孙辈，即便我同它说过一切不过是跟半妖的一场交易，它也不愿意相信，反而时刻觉着是它的师祖受制于人，受尽委屈。”
浮玉从来都不愿接受藤精一族已经几近衰亡的事实，其实从姜氏把司寇抓去皇宫的那一日起，藤精一族的气数就到头了，反而是半妖提出的交易，给了它们全族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司寇续道：“我知小孙辈的脾性，当时我离它离得匆忙，事情交代得过于仓促了，才会让它觉得一切都是无奈之举。”
安安赞同：“从我与浮玉的相处来看，它的确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今日我才来找老祖。”
司寇会意：“你是想把浮玉带过来，让我面对面同它说一次？”
点点头，安安环视落泉一遭，也把困难提出来：“没错。但妖无法进入落泉，不知道老祖有不有什么破除之法？”
落泉周围有人间修士布下的法阵，司寇常年看着万俟风凪进进出出的，多少应该嗅到点门路。
果然，司寇道：“法子有一个，不过要看你做不做得到。”
对安安而言，浮玉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好的朋友，每日瞧小藤精呜呜唧唧的，她心头也憋闷，如今有法子带浮玉进来，她必然是要尽力去做的。
“老祖请讲。”
司寇又笑开，这次显得趣味十足：“半妖之所以能自由出入落泉，是因为他有玄镜坠。这是人间修士给他的东西，能将落泉法阵折去别的地方。可是……”
司寇伸个懒腰，觉着有好戏要上演，而它这个老妖精，最喜欢看戏了。
“玄镜坠一直被半妖贴身携带，若非他亲近之人，谁都拿不到。”
半妖会有亲近之人么？司寇倒很想瞧瞧面前这个被它秘密结缔了生死咒的少女，在半妖心中到底有几分重量。
毕竟，将妖力存于凡人体内结缔生死咒对它来说是有损修为之事。它已经将赌注下在了这个少女身上，希望她不要让它失望啊。
“我会试着拿到玄镜坠的。”安安给出肯定回答。
她当然知道万俟风凪的身不好近，但浮玉真的很需要见司寇一面。
她豁出去了。
转身迈出一步，安安又回身。
将爬满藤条的整片石壁多瞧一遍后，她问：“半妖练武器这件事，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她的潜移默化式攻略计划，自然不能落下。
似乎料定了她今日来并非只是为了浮玉的事，司寇的眼神变得更有深意：“一个凡人想帮忙，你无疑是在告诉我，你别有用心。”
“谁不是呢？”她回得很快。
在司寇这藤精老祖面前她不会耍心眼，退一步说，哪能玩得过妖精老祖，不如坦诚一点。总归司寇甘愿成为半妖的武器也是另有目的。
司寇顿时大笑。
安安补充：“既然大家都有各自的目的，不若对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祖觉得如何？”
“你胆子够大。”司寇算是默许了她的提议。
操纵着几根藤条绕着安安玩，藤精老祖示意她碰一碰藤条。
而就在安安手指点上藤条时，她心脏一紧，立刻抽手后退了好几步。
“感受到了吗？”司寇问：“妖对凡人气元天生的贪婪。”
“什么意思？”安安本就因为在心魔内献祭了三分之一灵魂而心脏不好，方才一弄，现在她整颗心都揪着疼。
收回藤条，司寇开口：“凡人气元对妖有益处，半妖练我成武器每日都在消耗他自身气元，他也不傻，知道消耗到一定程度后需要等待恢复，如此折腾来折腾去，你觉得半妖要花多久才能练成我？”
安安听懂了，意思就是，她唯一能帮上忙的地方就是补充万俟风凪的气元。这样，他才能尽快将司寇练成武器。
补充就补充吧，她的攻略计划必须走这一步。
“我该怎么做才能把气元给他？”安安有点不放心：“如果给了，我会死吗？”
本来攻略疯批就是为了保住小命，要是在途中把自己玩死了，她不如不攻略。
司寇也不骗她：“呵，除非六识五感气元耗尽，不然人想死哪有那么容易。”
讲道理，安安从它话中听出了一丝藤精老祖对凡人的鄙夷……
说回气元，司寇告诉她：“只要你跟半妖交换气息，你的气元自然会被他渡过去。”半妖也有妖的血统，怎么可能抵得住凡人气元的诱-惑呢。
但是！
“交，交换气息？”
不是她想的那种亲亲抱抱交换气息吧？
司寇看她一眼，仿佛是在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种交换方式”。
“老祖等等——”她还想问清楚些，司寇已经闭上了眼，藤条覆盖石壁中心，安安看不清它了。
这场对话，安安如愿捕获到有效信息，但……执行难度是上天级别哇！
想帮助疯批的话，就要，要亲他吗？
她要是敢碰他，肯定会被他一脚踹到山那头去吧……疯批可是很讨厌安楚然的！
可转念一想，要是她真的帮疯批练成了武器，她的地位肯定就不是奴隶了呀！前人永恒的智慧——富贵险中求！
内心两个小人打架的时间，安安已经站到了万俟风凪房门口。
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
抛开交换气息这件事，她是来拿玄镜坠的啊！专业一点！
于是前进一步，又后退一步，下定决心小跑上前，然后又果断转身……
“很好玩吗？”
下一秒，窗户大大敞开，站在窗内浇花的白衣少年已经发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