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朱贝原先下意识地用手去挡住眼睛。她仰着头，透过指缝去看，只看见一只耳朵。那耳廓的形状很是圆润，但在圆润中却有一个凸起的肉肉的尖儿。此刻，那尖儿隐约透着一点红色。

    她慢慢放下手，面前逐步显露出一个熟悉的面孔。

    还是那标志性的模糊了性别的小男士头。那一双极黑的眼睛，正直愣愣地盯着她看。

    朱贝想开口，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略居高了一下手里的大脸盆。邱官“哦”了一声，声音很轻。她把视线落到那一大盆洗干净的衣服上，继而，接过了朱贝手里的盆子。

    “欸？”

    朱贝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已经转身走过去的邱官。

    “过来啊”邱官站在天台上，微风吹起了她的白衬衫。她那半张打满光的脸看向阴影里的朱贝，脸上是再自然不过的表情。还穿着旧家居服的朱贝待在阴暗的楼道里，依旧是仰望着邱官。她一步一步地走上最后的台阶，走到了明亮的天台上去。

    天台上有居民搭的晾衣绳，大部分人一般都只是上来挂床单被套这些大件，而朱贝她们家则是所有的衣物都得拿上来晒。朱贝人矮，够不到那晾衣绳，往常都会带一把衣叉。今儿不知怎的，竟然忘了。

    朱贝走到天台上，忽然想起这件事，不由窘迫起来。

    “那个……”

    朱贝踌躇着开口，声音细若蚊蚁。邱官并没有听见，但却转过身来，把脸盆又交到朱贝的手上。

    “你等我一下。”说完邱官就跑开了，可才过一两秒又折回来喊：“我马上就回来！”

    朱贝原本抱着盆，垂头站在原地。听到这句话，她蓦然抬起头来。可邱官已经又跑下去了，只剩下灰白的墙和阴暗的楼梯口。朱贝慢慢又低下头去，长长的刘海把上半张脸都挡住。

    “嗯……”

    邱官没有听见朱贝近乎无声的回应。

    没过多久，朱贝就听到“咚咚咚”的脚跺楼梯的声音。她赶忙往楼梯口走去，正好瞧见邱官一手拿着衣叉，一手拿着个小板凳，三步并作一步地跳上来。

    邱官把小板凳端正地放到地上，让朱贝把脸盆放在上面。朱贝着急忙慌地拿着内裤袜子夹在圆形晾衣架上，生怕邱官看到自己袜子上面的小洞。朱贝一边夹，还一边小心翼翼地去瞥邱官。

    邱官正用力抖开一件粉红色的t恤，看着上面胸口处印着的小熊，嘴角还向上弯了一下。朱贝收回目光，继续做手头的事情，心里一阵庆幸。还好是这件才买的t恤，颜色比较新，印花还没有被洗掉，也还没有露出多余的线头出来。

    邱官收拾好两三件上衣，便撑着衣叉挂到晾衣绳上了。她要比朱贝高上大半个头，和朱贝的干瘦全然不同，她看上去要匀称健康得多。朱贝略仰着头，看邱官轻轻松松地把圆形晾衣架也挂了上去。邱官此刻眉目舒展，全然不似这段时间躺在滑滑梯里那副颓废的模样。

    她此刻应该至少是愉快的吧？

    朱贝不知自己怎么了，竟也莫名其妙地愉快起来。

    她看着邱官出神，而邱官挂完最后的衣服，转头就冲她灿烂一笑。

    “好啦！大功告成！”

    朱贝被吓了一跳，慌乱地低下头去，却又抑制不住地向上偷看几眼，见邱官确实是笑盈盈的，她安心下来。

    朱贝想帮邱官搬板凳，可邱官不肯让朱贝动手，自个儿拎着两样东西又“咚咚咚”下楼去。邱官走几步，就停下来，等等后面的朱贝。朱贝抿紧嘴，加快了脚步，送着邱官到了家门口。

    “谢谢你。”

    朱贝鼓起勇气，抬起头对邱官道谢。这回邱官听见了，她怔了一下，紧接着就咧开嘴笑了。

    “别客气哈……对了，我要换一下校服。你能不能等我一小会儿，我们一起去上学？”

    这回换朱贝愣住了，她的长刘海盖住了她睁大的眼睛。

    “啊……我很快就换完，就等一小会儿，好不好？”

    邱官近乎在恳求，朱贝红着脸不住地点头，小声说：“我在大厅等你……”

    “好！说定了！”

    邱官站在门口笑着，朱贝看到了她身后的房间，冷清得像是没有人居住似的。等邱官关上门，朱贝立即向着电梯跑去，她也得赶快去换上校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