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今天已经是7月28号，陪练合同在今天正式终止。
从没见过比你还不中用的人。
这已经不知道是这几天里第几次姜执在心里懊悔，怎么那天单独待了那么久，最后竟然能忘记要个微信。
帅哥给不给是一回事，她自己没开口要就已经很值得挠头后悔了。姜执再次暗暗地磨牙，怂包。
东优的财务部今天并不是很忙，姜执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一页页翻看着最终版的财务报表。
手边的咖啡早就凉了，表面飘着一层细碎的浮沫。
今天把报表审核完之后就可以给游戏总监施振宏过目，大总监审批之后就可以拿到资金。
每次一想到有钱拿姜执就会感觉非常开心，毕竟薅大公司的毛是她这种穷苦大学生最爱做的缺德事。
姜执最后扫了一眼重要信息，喝了一口凉掉的咖啡，就起身准备去施振宏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门前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才客气地敲了敲门。
来人是上次那个身材优越的女秘书，一身清爽干练的职场装扮，温柔体面到溺人的客气微笑，不要钱地往外给：“施总在15楼开会，你可以在办公室等一会。”
姜执环视了一周办公室，窗明几净，装修风格名贵内敛，处处都写着“我很高贵，我很值钱”。办公桌上随便拿起来的一根笔都摔不起的程度。
姜执打量了一会办公桌才发现了越看越不搭的物品，是一个做工粗劣的小电子屏，与整个办公室的贵气格格不入。屏幕上画着交错纵横的荧光绿线条，还有一个显眼的红色小点。
姜执怀着好奇的心情猜想了好半天这屏幕上画得是什么，她余光撇着正在低头忙碌的女秘书一眼，偷偷把自己的身子往前凑了凑，为了看的清楚。
荧光绿线条上还写着几个蚂蚁爬一般的字：建平路，惠渠路……
反应过来后姜执心里咯噔一下，即使在阳光铺满的高档办公室里也倒竖起了汗毛。
这是跟踪器，屏幕上的小红点就是被跟踪对象。
建平路，惠渠路……姜执越品越熟悉，tw小区门前的路不就是惠渠路吗？意识到这一点的姜执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噤。
应该不会，她是过于敏感了。
tw的人向来和东优没有过深的往来，就算是上次霍瑞来东优，施振宏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往他身上安跟踪器。而且也完全没必要，跟踪一个职业选手对他们一个游戏公司没有任何益处。
姜执还在自己的胡思乱想里，施振宏推门进办公室的时候把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连忙把自己的目光从电子屏上移开，假装翻看着自己的财务报表。
收拾了一下情绪，姜执扯了一个公事公办的标准微笑：“施总，这是我整理出来的财务报表，您看一下，有什么问题您随时指导。”
施振宏不紧不慢地扯开松软的椅子，自然地顺手把放在桌子面上的显示屏塞进了抽屉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地做完，才接过姜执递出去的文件夹。
他大致扫了一眼，基本没有大错误就划拉着笔签了字：“可以了。”
女秘书非常有眼力劲地站在门口准备送她出办公室，也在无声地催促着她。
姜执拿着签好字的文件出了门，
脑子里一直在想刚才出现在办公桌上的跟踪器。那个跟踪器的定位那么精准，分明就是tw别墅所在的位置。
当初霍瑞走之后施振宏的大发雷霆，东优对tw资源的一系列封锁，还有东优的利益链……姜执忽然想到当初在停车场遇到的那群人，骂骂咧咧地谈着东优做事不地道，每次和他们打交道都要格外留心。
姜执觉得自己越想越窒息，在夏暑逼人的7月尝到了阴冷的滋味。
一直熬到快下班，姜执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因为有几天没联系已经被压下去的和杜哲的对话框。
“哲哥请问可以给一个瑞哥的联系方式吗？上次有东西落在了瑞哥的车里。”姜执拖了很久没敢开口说的话，竟然被一个莫名的电子屏激了出来。
杜哲那边向来回消息很快，简洁明了的风格：“好”。
不一会姜执的微信里出现了一个好友申请，暗色简约的头像，hr。
姜执忽然拿到霍瑞的微信出现了一点孤陋寡闻的羞涩，不得不说，混迹游戏多年的姜执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但这心思转瞬即逝，被更强烈的担忧与冰冷的猜想压了过去。她琢磨着如何来开口比较好，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只能旁敲侧击地问话：“瑞哥，我上次好像把校园卡落在了你车里，你现在在哪里呢？方便让我去取一下吗？”
hr：“在tw，但我一会要出去一趟，你可以稍微晚一点来取。”
其实霍瑞根本没在车里看到什么她说的校园卡，但是对于她今天如此反常的热情还是抱有一丝疑惑，不如让她自己过来解释清楚。
对方急急火火地发过消息来：“瑞哥，你去哪里？一个人吗？”
霍瑞挑起一边眉，自己送上门来的，不调戏都对不起他自己老狗的称号：“只有我老婆可以查岗。”
姜执看着对方发来的消息脸瞬间涨了个通红。
刚才一听他要出去很着急，想都没想就直接出口问了一句具体地址。却根本没在意这一句话里面的暧昧取巧的意味。
她连忙解释：“抱歉瑞哥，我只是随口一问。”
霍瑞无所谓地顺手回复：“去栖言咖啡厅见个人，你大概等一个半小时后过来就好。”
霍瑞拿起了自己常穿的那件外套，就要出门去。
看到客厅里靠着沙发看酒店信息的杜哲，杜哲瞟了一眼正在往出走的霍瑞，打趣一般问了一句：“瑞哥，你什么时候送我们小陪练回学校了？我这个大主管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杜哲暧昧地冲他笑了笑：“说实话，我们这个小陪练长得是真的好看，学历也高，人也好。瑞哥，这是动凡心了？”
杜哲又作捶胸顿足状：“唉，我就说做人不能太霍瑞，当初娱乐赛非要追着人家小陪练打，现在到头来还不是对人家好。上天终于开眼了吗？霍瑞也尝到反噬的滋味了吗？”
霍瑞闻言定了一下，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精准踩对方尾巴：“哲哥，相亲准备得怎么样了？真的不用借我的车去吗？我租金给你打八折。”
杜哲纵使已经深刻了解霍瑞，但被如此针对到点子上的痛楚还是无法忽视，只能狠狠地磨磨牙：“要不是为了你们这群大男人操碎了我的一颗心，老子至于现在还是单身吗？你是怎么有脸说出打八折这种话的？你不应该愧疚一点吗？”
话一出口杜哲就有点暗自后悔，霍瑞大概是从不认识愧疚二字。
霍瑞看着没心思继续调侃自己的杜哲，好心情地笑出了和气与无辜，抬脚出了别墅。
机票已经订好，是7月30号下午。
心理导师为了让大家松松心，特意放了今天一天的假，可以让队员出别墅吃吃喝喝就当赛前最后的放松。
霍瑞本想着今天在别墅里继续宅一天，但收到了金忆时的信息：“哥，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借一点钱。”
霍瑞收到信息的时候内心颇为惊诧，按照金家的财力来算，怎么样也不会借钱借到他的头上来。
而且金忆时现在还没毕业，他实在想不到她一个女大学生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这件事多半是她瞒着爸妈做的。
霍瑞放心不下，他试探着想问一问她借钱的理由，但是对方支支吾吾的话语让他更确定自己不能轻易答应。霍瑞觉得事情蹊跷，不太放心还是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听那边的声音是带着点呜咽的意味，金忆时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哥我可以当面见你，和你聊一聊吗？我在你小区附近的栖言咖啡厅。”
霍瑞知道她应该是遇上了什么很棘手的事情，不方便在电话里说，他先试着稳住对方的情绪：“可以。”
和金忆时见面他一般是不会开车的，毕竟他那辆车很多狗仔都认识，放在哪里都很招摇。
再加上当年的事件，让两人的时候都格外注意环境。选择的咖啡厅也是人少偏僻一点的小众消费点。
等霍瑞到咖啡厅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金忆时已经坐在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她把自己的鸭舌帽压得很低，蜷坐在宽大柔软的单人沙发里。
高档的咖啡厅里并没有什么人，偶尔服务员路过整理一下客人弄乱的摆件，轻声轻语。
霍瑞抬脚走向金忆时所在的位置，拉开沙发坐了下去，长辈一般的语气：“遇上什么事了吗？”
金忆时今天脸上的妆很浓，因为一天的奔波有些晕染，让人看上去显得疲惫无力。美艳的五官和劳累的神情撞在一起，有一种强烈破碎且矛盾的视觉冲击力。
金忆时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紧张和不自然，嗫嚅了一会才开口：“哥，我想和同学融资做一个项目，我爸那边最近很忙，我都没有顾得上和他细谈……就不太敢直接开口要。我今天想请你出来帮我看看，如果方便，我想和哥借一点钱，等过段时间我爸不忙了我再好好和他解释。”
霍瑞的目光在面前人的脸上一扫而过，像是想要看透妆容下面的神色：“没有问题，但是我要先看看是什么项目。”
霍瑞尽责地看完了项目，就是一个大学生创业的小项目，没有霍瑞担心的不良问题。之后很痛快地给金忆时打钱。
金忆时看着自己手机里显示的转账记录，不甚明显地自嘲式弯了弯嘴角。只要她不捅破现在两人的关系，他就永远是自己最靠谱的哥哥，这是她最不想得到的结果。
但她对情绪控制能力极强，很快又恢复如常，语气是挑选衣服一般的稀松平常：“哥，我有新的男朋友了。”
被这样一句话砸过来的霍瑞也不去品其中多余的意味，只是循着流程来答：“那挺好的，找个男朋友也能护着你点，省得天天往外跑让金叔金姨担心。下次有机会哥也能帮你看看。”
金忆时闻言抬头，扯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嗯哥你真好。”不知是不是因为扯的微笑太过假意，让晕染开的妆容显得更加无神。
金忆时起身收拾东西，干巴巴地说了句：“哥我先走了，等过几天我爸不忙了我就和他要钱还你。”她像是连多一句的回复也不愿意听，迅疾利落地走出了咖啡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