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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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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六在心里倒数,默念:要笑了要笑了。

    果然从三数到一的最后一秒,霍逸刚才还一本正经的脸上顿时绽放了一抹春风般的微笑。

    郎六:(抠鼻屎)

    霍逸笑道,“听小六说(郎六:小六你妹妹),柯大哥很受郎总的器重,我一个新人还没出道,以后可能有麻烦柯大哥的地方,您可一定要帮把手啊。”

    柯缨被他灿烂的笑容笑得一愣,继而也跟着笑道,“霍先生哪里的话,小六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应该的。”

    霍逸仍是笑,“你就叫我小逸吧,霍先生可太见外了。”

    柯缨上下打量他一会儿,笑着点点头,又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等柯缨前脚一走,霍逸脸上的迷之微笑顿时消散,侧过脸面无表情地评价了一句,“你这个姐夫不简单。”

    郎六没搭理他,继续抠鼻屎,反问一句,“你累不?”

    霍逸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言简意赅回答,“你不懂其中的乐趣。”

    “我呵呵。”郎六翻个大白眼,无语道,“我还真期待你和谢瑜的对手戏,刚出道就能和谢瑜同框,你不火我就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

    “我还想问你,谢瑜不是息影了么?怎么又复出了?”

    郎六哼笑道,“这也是骆文承的功劳啊,四年前谢瑜解约骆阳以后想自己单干,结果一直就被骆文承打压着,接不到好戏,这几年名气都要掉光了。后来可能也实在干不下去了,直接就解散了自己的公司开了个小服装店,不过再怎么样之前也火透过半边天,这些年靠老粉的支持也不至于流落街头,日子勉强过着吧。”

    “那这部戏怎么会找上他了?这可是冯导的男主角,那些一线巨星不都得抢破头了?”

    “也算是他转运了吧,冯导的老妈傍晚出去遛弯儿,不小心摔了没人扶,正好谢瑜经过,就把老人家送到了医院,又联系了家人。等冯导急慌慌赶过来,发现竟然是谢瑜救了他老妈,心里感激他,就当报恩给了他这部戏。”

    霍逸皱眉道,“给了他他就接了?”

    “那当然了,”郎六斜他一眼,“谢瑜可是个戏痴,演技也非常棒,当年离开骆阳也是因为骆文承的发展方向他没法接受,你也知道骆阳近些年都投了些什么乱七八糟没营养的剧,古装戏都能给拍出偶像剧的范儿来,谢瑜忍无可忍了才出走的。”

    “所以说,”霍逸沉思一会儿,问道,“谢瑜其实很想演戏,是吧?”

    “是啊,要说全剧组现在最期待《锁千秋》开机的,肯定就是谢瑜了,他心里一定是紧张死了,就指着靠这部戏重出江湖呢。”

    霍逸看着郎六眼里闪烁的眸光,冷哼道,“所以郎公子是已经准备好给他下套了么?”

    郎六哎哟一声,嗔怪道,“你怎么这么说人家,人家是惜才,想搭把手而已啦,我郎六哪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呀?”

    “我呵呵,”霍逸懒得理他,抬眼将还留在墓园里的人的样貌都记在了心里,转身道,“那你什么时候见他?到时候带上我。”

    “带上你干嘛?哦,也对,带上你说不定能趁机再捞点儿好处,你心眼儿可比我坏多了。”

    霍逸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我坏我承认,哪像你又当又立,满嘴跑火车。”

    郎六气愤,顿时追过去骂,“你丫给我站住,你骂谁小婊砸!你个人前君子人后王八的,我还没说你呢!”

    霍逸理他才怪,头也不回地走了,郎六紧追而去,墓园中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等所有人都吊唁完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骆文承等人是最后一批走的,将最后的事料理完毕,骆文承上了车,看了看坐在车里发呆的骆文瑞,问道,“你去医院还是回家。”

    骆文瑞总算回过神来,哑声说,“医院,我要去守着小一。”

    一旁同样红着眼睛的白莲劝道,“你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先和妈妈回家吃饭好不好?等吃完了我陪你……”

    “不用,”骆文瑞垂下头,把头埋在膝盖里低声说,“我去医院,送我去医院吧。”

    骆文承和白莲对视了一眼,前者没再说什么,抬头对着副驾驶上的男人说道,“梁遇,医院。”

    那叫梁遇的男人便是一直跟在骆文承身后的黑衣人,男人闻言点点头,朝司机使了个眼色,车子很快便朝医院开了过去。路上骆文承接了个电话,等挂掉后朝骆文瑞说道,“程毅把清河翻遍了,没找到轩轩。”

    骆文瑞猛地抬头,嘴唇微微抖着,“那、那就继续找……”

    “嗯,我已经吩咐了。”

    骆文承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想怎么开口合适,骆文瑞恍惚了一天,此刻稍微回过神来,小心问道,“大哥你想说什么?”

    骆文承默了一瞬,说道,“关于小一。”

    骆文瑞一惊,神色顿时警惕起来。

    骆文承道,“你是不是心里还在怀疑我?”

    骆文瑞眸光颤了一下,咬住唇没吱声。一旁的白莲惊疑道,“怀疑你?怀疑什么?”

    “凭空多冒出来一个尸体,瑞瑞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觉得是我害了轩轩他们,”骆文承神情一顿,一向严肃的脸上竟也浮起一丝黯然,“果然,你还是不相信我。”

    白莲在一旁愣了片刻,想明白后赶忙转向骆文瑞责怪道,“瑞瑞你胡思乱想什么!文轩出事那天你大哥一直都跟我在一起,我们都忙着和警察做笔录,一直在调查你爸爸的事情,文承哪有机会对他动手?再说了,怎么可能?这是你亲大哥,你乱想什么呢!”

    骆文瑞被她说得更是茫然,心里更加难过,垂着头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骆文承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微微弯下腰去,将少年冰冷颤抖的身体轻轻抱进了怀里,骆文瑞猛地一颤,愣住了,抬头看到大哥温和地望着自己,还抬手安抚似的轻轻摸着自己的头发。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他低声安慰着,手掌轻轻拍打少年的脊背,“没事,大哥不怪你,想哭就哭吧,不用忍着。”

    骆文瑞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被这个叫了十七年大哥的男人抱着,竟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依赖感涌上来,让他不由自主地靠进了他的怀里。骆文承的怀抱温暖得陌生,他呆了片刻,倒没有想哭,只觉得心思有些恍惚。

    骆文承看他乖顺的模样,心绪竟也有些荡漾,他慢慢抱紧了骆文瑞,轻声道,“那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需要调查,不过……大哥之前也和你说过,小一还活着的事情如果传出去,会对骆阳的发展很不利。”

    骆文瑞总算回过神来,抬起头心思复杂地看着他。

    “小一的情况医生也说了,他脑子的问题又加重了,现在轩轩也不在了,他也不可能和以前一样再去医院,所以……”

    “那难道就让他一直在家待着吗?永远不能出门了吗?”

    “先暂时吧,好不好?”骆文承哄他似的,柔声说着,“等现在的风波过去,也没有记者和媒体注意骆家了,到时候小一想出门就随意,可现在暂时先压下去,不要声张,好吗?”

    骆文承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骆文瑞有些蒙,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心里挣扎,可怎么想都觉得骆文承并没有说错,韦一本来就在骆家很不起眼,要不是因为车祸那新闻闹得太大,外界大多只知道骆家有个很出息的叫莫绝的养子,除了和骆文轩关系近的,很少有人知道还有个韦一。现在骆家的一举一动都被外界有心的人盯着,这种时候再爆出韦一没死,多了个尸体,脑子还是傻的,真不知道会被那些人传成什么样子。

    所以……先这么压下去,等过个几年,大家再次把这个不起眼的养子忘掉了,他就可以和以前一样,带着小一出门了……

    骆文瑞愣愣想着,白莲在一旁见他动摇,赶忙补充道,“小一平时也不怎么爱出去,就在家里待几年也没什么不好,家里还有那么大的后院和花园,他想出来透气也足够了。现在这种非常时期,瑞瑞你可要帮着大哥,不能让你爸爸留下来的公司被有心人毁了,知道吗?”

    最后一句话让骆文瑞蓦地震了一下,他咬紧牙犹豫了半晌,终于放弃地闭上眼,默默点了点头。骆文承和白莲对视了一眼,没再说什么,一路上又哄了他半晌,直到到了医院的地下车库才放开怀抱,把少年送下了车。

    “我让梁遇跟着你,你想回家也行,想住在医院也行,他就在外面守着你们,保护你们安全。”

    骆文瑞默默点头,看着从副驾驶上下来的男人,没再多说什么,和骆文承和白莲道了别便离开了。车库里没了其他人,白莲看着少年单薄的背影,心疼道,“瑞瑞这些天一直在哭,昨晚都是哭着睡着的。”

    骆文承一直到看不到他了才收回眼,喃喃道,“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情况紧急,不得不采取措施,我也不会用这种方法,对瑞瑞太残忍了。”

    白莲侧头看他,说道,“你做得没错,被骆起辉撞到那种事,如果他活着,现在躺在墓园里的说不定就是我们两个了。”见骆文承神色微微恍惚,白莲走近了一步说道,“我知道你原本就是想等骆起辉死了以后慢慢从莫绝手里拿回骆阳影视,不过莫绝那小子实在太厉害,也太狠毒,留着终究是祸害,现在这样虽然会让瑞瑞伤心一阵子,却也清除了后患,时间久了他会忘了过去的事的,你也不用太自责。”

    骆文承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女人美艳却又锐利的面庞,说道,“你一直都比我心狠,当年是,现在也是。”

    “当年?”白莲勾起唇角,冷冷笑道,“我从来就没想给骆起辉生孩子,只有瑞瑞不一样,他是你的。”

    骆文承看了她半晌,忽然道,“你当初和我说,因为你的长相,骆起辉逼你嫁给他,你才不得不嫁,你从来就不爱他,也不是真心想嫁进骆家的。”

    白莲看他一眼,笑了笑,“不错,就是这样。”

    “白莲,”骆文承忽然走近了,将她锁在自己和车子中间,“你当年究竟为什么嫁给他,我不追究了。”白莲愣了一下,刚要反驳,骆文承却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道,“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我也一样,当年的事我不会再问,只希望你能一直记着,从今往后,你是我骆文承的人。”

    白莲不可抑制地轻轻颤了一下,骆文承抱紧了她,低头静静看着,她回望了他许久,眼眶忽然有些红,却没再说什么,低头埋在他怀里笑着嗯了一声。

    因为不放心韦一自己一个人待着,骆文瑞拜托樊墨一直在病房里守着韦一。此时樊墨坐在韦一病床边上,叹道,“你真不打算和瑞瑞说么?他那么担心你……”

    “不能告诉他,”韦一倚靠在床头,闭着眼休息,“他没什么心眼,藏不住秘密,会被骆文承发现的。”

    樊墨看着他全身上下的绷带,和里面隐约渗出来的血迹,心疼道,“你也真够狠的,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又给扯裂了,还又回到河里泡着,你就不怕自己撑不下去,没等程毅他们赶到就没命了么?”

    韦一睁开眼,淡淡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就算吊着最后一口气也不会死,没扳倒骆文承之前,我就算断手断腿也会让自己拼命活下去。”

    樊墨只得又叹了一声,说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养身体。”

    “啊?”

    “什么也不做,老老实实把身子养好,”韦一再次闭上眼,低声道,“你这几天给我带些书来,关于计算机教程的,一本一本地带,我藏着看,不能让别人发现了。”

    “你想自学计算机?做什么?”

    “骆文承有一个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从不离身,不论去公司还是在家,一直都贴身带着。”

    “你怀疑里面有什么证据?”

    “也许有,也许没有,”韦一缓了缓气,皱眉稍微按住了疼痛的伤口,“而且有证据也没用,你觉得以他现在的财力和权利,找到证据后是我先告倒他,还是他先弄死我?”

    樊墨愣了会儿神,猜测道,“那你是觉得里面有骆阳的商业机密?”

    “不错,”韦一侧头看着他,说道,“他背后只要有骆阳集团,我就对他无可奈何,只有等他一无所有了,再没有任何力量反击我的时候,我才真的能赢。”

    樊墨惊异道,“难道你是想把整个骆阳集团抢回来?!”

    “嗯,”看着樊墨震惊的目光,韦一缓缓说道,“老虎没了爪牙才能乖乖在笼子里待着。我就是要拔掉他的爪子,敲碎他的牙齿,让他永无翻身之日的时候再让他身败名裂。对他来说,失去骆家大公子的身份,失去整个骆家,才是真正让他生不如死。”

    樊墨愣愣看着他,清醒后的韦一冷静尖锐得让他觉得有些可怕,他呆了一会儿,又苦笑道,“我真不敢相信你就是我那个傻兄弟。”

    韦一终于笑了下,像是又想到什么,喃喃道,“小哥哥他……还没有消息吗?”

    樊墨黯然地摇摇头,韦一握紧了被单,自我安慰似的说,“他不会有事的,他六岁时候都能独自一个人流浪两年,现在更不会有事。”

    樊墨安慰道,“放心,我的人已经四处在找了,我爸让来唯叔叔调动了杨家暗部的人,很快会有消息的。”

    韦一一愣,意外道,“杨爷怎么会……”

    “爸爸和骆总的关系很好,这么多年也一直和小绝接触过,他不相信是小绝动的手。”

    韦一看他一会儿,说道,“杨爷很多事都置身事外,是你求了他调查的吧?”

    樊墨苦笑道,“我是求过,不过他从来也不会为我心软,是来唯叔叔。”

    “嗯?”韦一皱眉回想了片刻,问道,“你们杨家暗部的队长吗?”

    “嗯,我求了我爸好几天,他都不搭理我,是来唯叔叔看不过去了,才替我说话,我爸就答应了。”樊墨也没多说,笑道,“你放心,杨家的暗部很厉害,一定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韦一暗暗吸了口气,心下有些感动,忍不住握住樊墨的手说,“小墨,谢谢你。”

    “客气什么,”樊墨轻笑一声,抬手推了他脑门儿一下,“你就好好养伤,赶紧康复过来,别让我和瑞瑞再担心了。”

    韦一刚要说话,病房的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樊墨的手还来不及收回来,骆文瑞匆匆跑进门就看到樊墨的一只手推在韦一脑门上,另一只手被韦一轻轻握着。他呆了一瞬,刚要说话,就见韦一歪了歪头,眨巴着眼睛糯糯地说,“手,痛痛。”

    樊墨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但也只抽搐了半秒便镇定下来,随即很自然地把手放到韦一脑袋上,轻轻摸着他的头发轻声细语地哄他,“很快就不疼啦,小一,我们躺着再睡一觉好不好?”

    “不、好,”韦一呆呆说着,又侧头看着一旁发愣的骆文瑞,眼神无辜地冲他眨了一下,“人来、来啦。”

    骆文瑞猛地回过神来,兴奋地冲过去喊道,“小一你能说话了?!”

    韦一直着眼睛看他,跟着他念,“小一,能,说话……啦!”

    骆文瑞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不由地一把抱住樊墨激动道,“他能说话啦!能说话啦!”

    樊墨被他抱得差点儿摔到地上,他无奈地搂住少年兴奋的身子,笑着戳戳他的额头,“下午就能说了,不过说得很慢,跟十年前咱们刚见面时候差不多,反应也慢了不少。”

    “没事没事,能说就好,慢慢会好的!”骆文瑞有了信心,几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高兴道,“小一,你看我,看看我,我叫骆文瑞,不,我叫瑞瑞,你就叫我瑞瑞就行!”

    韦一歪着脑袋盯着他,听不懂的样子。

    骆文瑞仍是锲而不舍地教他,直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提醒道,“小少爷,他还是病人,您这么抱着他他会疼的。”

    骆文瑞赶紧松开手,回头对着那黑衣男人说道,“对对,我太高兴了!对了梁哥,你帮我去买点吃的,多买点酸奶!哦还有牛奶片!小一喜欢吃那个!”

    梁遇说了声是,又瞥眼看了下韦一,对面的少年仍是傻呆呆的,眼珠仍旧好奇地盯着骆文瑞,半点都没朝自己看过来,他也没多想什么,伸手替屋里人关上门便离开了。

    骆文瑞一晚上都兴奋地拉着韦一说这说那,直到韦一慢吞吞地念了句瑞瑞,骆文瑞才终于消停下来。他不敢抱浑身是伤的韦一,只得高兴地抱一旁十分无奈的樊墨,韦一有点回应他就开心地抱樊墨一下,弄得樊墨哭笑不得,却也没拒绝,纵容地任他时不时抱一下。

    骆文瑞总算有了些精神,接下来的时间就过得轻松了许多,韦一养了两个月的伤才勉强能下地走动,之后又过了一个月伤口才全部愈合。骆文瑞忙着照顾他,连大学的开学典礼都错过了,又因为担心韦一自己在家里害怕,他申请了走读,白天有课就去上学,下了课就急匆匆往医院赶,就这么又折腾了一个月,韦一总算能够出院,骆文瑞翘了那天的课,高高兴兴地给韦一买了一套帅气的衣服,把傻小子打扮梳洗了一番,在一旁笑道,“小一,其实你这半边脸要是没毁了的话,五官真的很好看呢,尤其是眼睛,你眼睛真漂亮。”

    韦一的眼睛的确好看,上下眼睑像是一笔画成,干净利落,眼尾却是微微一挑,勾出一双极为特别的单凤眉眼,再加上他多年心智愚钝,瞳孔比一般人黑亮清澈,单单一双眼如果盖上那半张脸看过去,说上勾人心魄都不为过。韦一正费劲儿地套着一条花哨的裤子,听到他的话抬起头眨了眨那双漂亮眼睛,嘿嘿笑了下。

    骆文瑞蹲下来帮他穿好裤子,又整理好衣服,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啦,终于能出院了!我昨天还特意回家把你的房间打扫了一下,和以前一模一样,你应该会习惯的。”

    因为韦一变得和十年前一样迟钝,骆文瑞特意把语速放得很慢,确保他能跟上,果然他仍是发了半天的愣才听明白,抱住骆文瑞的脖子吧唧亲了一下,“谢……瑞、瑞!”

    骆文瑞哈哈笑,他是真心喜欢现在的韦一,他就像十年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心事,单纯又天真,每天发呆都能呆呆地笑半天,让骆文瑞沉重的心情在他身边时也能轻松许多。

    外头站着一起来接他们回家的白莲,骆文承没有来,说是盯着他的人太多,怕会引起麻烦,骆文瑞也没在意,高兴地和白莲一起把韦一带到地下车库,很快便开到了天水园外的河岸上。上游艇的时候白莲忽然问了一句,“小一,你看这河面,有没有什么熟悉的感觉呀?”

    韦一歪歪头,看着她,像是不太明白。

    白莲看他犯傻的模样心下满意了,便不再多问。等过了河,对岸已经有车来接,白莲和俩孩子一起坐上车,开往骆家宅院的路上,她瞥了眼窗外,忽然道,“‘天域’卖出去了?”

    司机立刻回答,“是啊,听说上周刚卖出去呢。”

    天域是天水园正中央的豪华别墅群,是整个天水园里最昂贵奢华的宅院,因为设计得实在太过奢靡,对于大部分喜爱低调的豪门贵族来说反而过分哗众取宠,有钱人不屑买,没钱的更买不起,所以反倒是一直搁置了,至今都空着。白莲随口问道,“知道买的人是哪家的吗?”

    “不清楚,新主人还没搬来呢,还在装修,严管家本来还寻思天域就在咱们隔壁,去窜了个门看看要不要结交一下,结果也没碰到人,说是下个月才会搬来。”

    白莲点点头,也没在意,等到了骆家的庭院便随口嘱咐来接他们的严管家,“隔壁天域的主人留意一下,如果是有头有脸的,记得及时告诉大少爷,乔迁那天去拜访一下。”

    “好的夫人,放心。”

    骆文瑞却是完全没心思,进了门就拉着韦一往楼上跑,白莲无奈道,“瑞瑞,把小一送回房间你就上学去,我记得你下午有课吧?”

    骆文瑞满脸的不高兴,“我不管,我要陪小一!”

    白莲也没办法,反正她从小也不约束骆文瑞,对他成绩如何也不怎么在意,孩子开心就好,于是也不多管了,随口说了两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间。骆文瑞兴冲冲拉着局促的韦一进了他的房间,高兴道,“小一你看!这是你的卧室哦,这个,还有这个,都是你很喜欢的玩具,你看看,有没有熟悉的感觉?”

    韦一站在原地新奇地左看看右摸摸,似乎也很是高兴,骆文瑞拉着他的手坐在床边,笑道,“你的东西我一点都没碰,你自己慢慢看着,想要什么都跟我说,我都给你买!”

    韦一扯着嘴角傻乐,目光不经意瞥到了桌子上,瞳孔突然猛地缩了一下。骆文瑞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他直直盯着桌上的一个小挂件,盯得面色都苍白起来,整个人都僵住了。骆文瑞疑惑地起身,看着那两个被串在一起的相思豆,疑惑道,“小一你是看这个么?有什么特别吗?”

    韦一却也只是呆了一下,很快又愣愣眨了下眼睛,唔了一声,困了似的打了个哈欠。骆文瑞心里仍是奇怪,还暗想自己特意到他房间里把所有和莫绝有关的东西都清理了,桌上留着的那张写着字的纸也收了起来,就怕他想起什么会难过,他又回头瞥了眼那个相思豆,暗想难道那是莫绝的东西?可韦一困兮兮地一直点头,他也就不多想了,起身说道,“那小一我出去啦,你睡一会儿吧,醒了就来找我哦。”

    韦一又打了个哈欠,抓着他的手很不舍得似的,骆文瑞嘿嘿笑了笑,揉揉他的头发,等少年乖乖躺到了床上才起身给他带上门走了。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韦一慢慢睁开眼,黑眸里有什么光亮剧烈颤抖着,他压制着心中震荡的情绪慢慢坐起身,又慢慢走到书桌边,而后垂下眼,愣愣看着那两颗静静躺着的相思豆。

    一瞬间似乎晃过一个画面:昏暗得看不到尽头的黑夜里,小小的他紧紧地抓着另一个小小的人的手,傻愣愣地问,小哥哥,良心,是神马?

    那人笑着逗弄他,坏心眼地回答,是吃的,能吃哦,这里还吃不到,要到外面才有得卖。

    韦一紧紧盯着那两个圆胖的字迹,颤着手一点点将那东西死死握住,他站了许久许久,又缓慢地躺回床上,整个人埋在被子里,握着那两颗朱红色的相思豆死死压在胸腔处。

    无法抑制的泪水一点点从眼眶滑落,他张开嘴,终于忍不住,嘶哑地喃喃叫着。

    “小哥哥……你到底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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