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23意外偷听
“你准备用在穆炎身上？”我道，“穆炎灵力高强，你要千万小心，别意外激怒他。”
“嗯，我自会择机选用。”南青点点头。
沈仙长的葬礼之后，穆炎还是继任了生学仙长一职。虽然学院内也有一些反对之声，但穆炎作为沈仙长生前最得意的学生，又手握灵石，还有郑仙长的大力支持，最终还是成为了史上第二年轻的仙长，可谓意气风发。不少灵长已经开始为自家或者朋友家的女儿找穆炎说亲了，不过都被穆炎一一婉拒，只说还想专心修炼。
继任仙长后的第一节课，穆炎带我们参观了他最得意之作，由死刑犯持续供应新鲜血液的灵豆实验田。
只见在宛若牢房的屋内，数十个面色蜡黄的死刑犯神色困顿，歪着头坐在呈方阵状整整齐齐摆放的椅子上，脚戴铁链，手则伸出椅子的扶手外，鲜血正从其腕上的伤口中一点点向外滴出，滴进椅边的小坛里。不知是失血的乏力，还是有无形的灵力控制，死刑犯们大多安安静静，只偶尔传出一丝幽幽的叹息声，与屋内满满回响的滴滴答答声音叠加，让人脊背发凉。
“这好像是造学课上介绍的囚椅？”江黎道。
“正是。”穆炎道，“这些都是最危险的囚犯，自然要用特殊装备好好锁好，以免逃脱。”
“他们就这么一直放血么？不会失血过多？”我皱着眉头问道。
“自然不会。首先需要在血中添加适量防凝血剂，保证血液不会中途凝固。每次接满一坛后，囚犯便可暂停此轮供血，集中转移至监牢中；然后换下一轮囚犯前来。”
正说着，只听一记钟声敲响，便有管理者前来，用一种来自喉咙深处的粗犷声音道，“所有囚犯起身，按住手腕伤口。”
“这是魔音，智学的本领，能让人无条件服从指令。”南青见我面色惊讶，小声解释道。
只见囚椅上的灵力束缚顿时消失，二十余个囚犯闻声便顺从地站起身来，用完好的右手按住左手的伤口。
“所有囚犯，拿起血坛，列队，归笼。”又是一阵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响起，所有囚犯竟像被人操线的傀儡一般一一照做，整个过程纪律井然，却让人胆寒。
一队囚犯离开供血室后，没多久，另一队囚犯又列着队，一一抱着空坛子，在第二位智学管理员的控制下进来，然后一个个乖乖坐到囚椅上。然后静候在一旁的生学管理员冲穆炎点点头，便上前开始割腕操作。
——从他们身上日复一日地取血，又让他们不受自己意志的控制，自己端着自己的鲜血去集中献祭，然后又如待宰羔羊一般温顺地回到笼子里。真是太无人性了。
“真是太神奇了！”梁皓感叹道，“穆炎仙长您真是太厉害了，集中了造学、智学和生学的本领，造出这么一套持续供血体系！”
“还神奇，简直太可怕了！”我小声说道。
南青在一旁点点头，轻声道，“我也曾以为这是一种保全囚犯性命的善举，只是没想到竟然这样残忍。”
“是啊，这些死刑犯的内心得多绝望，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只能像待宰羔羊一样等着一轮又一轮的献血，生而无望，死而不能。”
“月白同学，这是对穆炎仙长的成就有所不满？”梁皓听到我的嘀咕后，不屑地说道，“要知道，这些人都是罪大恶极的死刑犯，要是没有穆仙长的改革，他们早就没命了！”
“但这样，和死有什么区别呢？噢，有的，这比死更可怕，是钝刀子杀人，让人一点点失去生命力。”我回道。
“对坏人的仁慈，是对好人的伤害，懂不懂！”
我不再跟他争口舌之快，沉默不语。只觉得一阵眩晕，大约是满目鲜红和滴滴答答的暗示，让我有点晕血之状。当年解剖小鼠小兔的时候，隔壁实验桌的不小心割到动脉，鲜血骤然喷出，溅了我一身，让我差点晕过去，恶心了一天没吃下饭。后来实验做多了，对血慢慢有钝感了，只是没想到，今日见这么大规模的人血，又承受不住了。
“没事吧！”南青赶紧凑过来扶着我。
“没事，我出去休息下就好。”
南青扶着我来到殿外，见四下无人，便带我找了个石凳坐下，蹲在一旁柔声道，“怎么，一向厉害的月白也有害怕的时候？”
“你还笑我！这么血腥的场景，我晚上怕是要做噩梦了！”
“不怕，我来保护你，可好？”少年半搂着我，眼中满是柔情，让我心情平复了许多。
“那必须的。”我冲他娇嗔一笑。余光中见有人从殿内出来，便赶紧从南青怀里稍稍挣脱，保持一点距离。
“是说怎么没见你身影，原来和月白同学约会呢？”穆炎的声音传来，虽是调笑，却让我整个人都紧张不已。
“月白有点晕血，我便带他出来透透气。”南青淡淡地说。
“你对月白同学，似乎非同一般呀。”
“仙长说笑了。室友之间，自然是要互帮互助。”
穆炎点点头，“走吧，我再带大家去看看灵豆田。”说罢，忽然皱了皱眉头，“这里好生吵闹。”
我和南青顿感诧异，这里除了一些鸟叫和蜂鸣，实在安静的很。随即一群学生呜呜泱泱从殿内出来，的确瞬间吵闹得很。于是我们便跟着穆炎和大家一同转战灵豆大棚了。
傍晚，江黎又不屈不挠地带小灵獴出去练功。我和南青默契地表示不陪他去了——终于又有难得的二人时光。
“要不要去藏书阁看看？”南青提议道。
“好呀。”去图书馆自习？还挺像我那个时代的校园恋情的。
“上回你还没进书塔中吧？这书塔可是李仙长的另一得意之作，他在其中藏了很多奥秘。上次得知我进去后，便一一给我道来。今天可以一同去看看。”
我们进入藏书阁，又多亏穆炎上回的授权，如愿进入到书塔。
进入之后，我便被书塔中的景象惊呆了！不知李仙长用了什么法术，看似不大的书塔中竟别有洞天。各种书卷整整齐齐摆在侧墙凹凹凸凸的壁龛内，我顺着向上延伸的壁龛望去，只见金色的天光从穹顶的缝隙中洒进来，让人不住地眩光。
书塔中央是一组巨大的木桌，供人停留阅读。
“哇，这么多书，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完！”
“不只有这些哦。”南青笑道，然后回身走到门口，在铜门一侧的雕像上转了转，只听到几声齿轮般的咔咔声后，一部分壁龛便翻转起来，转出了另一些书。
“居然还藏了一手。不知都是些什么书。”我赶紧凑过去看看。
“据说，都是李仙长自己特别喜欢的书，怕别人翻坏了，特意藏到书阁内侧。”南青解释道。
“真有意思，李仙长还给自己开了个小灶。”
“李仙长是个视修炼为生命之人，每天都在钻研各种灵术，动辄废寝忘食。得知别人毁了他心爱的作品或是书籍，搞不好要拼命的。”
“难怪他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成家，敢情是书中自有颜如玉，无心看美人了。”我笑道，“不像我，此刻既能看黄金屋，又能看颜如玉。”
南青冲我笑笑，“不仅是这些，你稍等。”
然后他又从其中一个翻出的书格中旋转了一下书卷，只见其周围的书架立刻开始折叠起来，形成一个不到一米见方的洞穴空间，竟还有一对软垫。
“这又是啥？”
“李仙长的专属休憩之所。他嫌阅读桌太硬，不便休息，便藏了一个卧榻在这儿。”
“哈哈哈，这李仙长还真是个小孩脾性。”我于是抓了本书，钻到穴中，舒舒服服地靠着，“别说，还挺符合人体工学的，怪舒服的。”
“我也来试试。”南青笑道，也钻了进来，与我一同藏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与我四目相对，看得我有点羞涩。
他伸手过来，掠过我的耳边。“你干嘛？”我垂下眼有点不敢看他。
“你往左边侧一点，这里还有个机关。”
“噢。”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只见南青在我背后一处凸起处按了一下，外面的书架竟又折叠变幻起来，形成一道门，将此处完全封上，洞穴里也瞬间变得很暗。
“现在再没人能打扰我们了。”黑暗中南青轻声道。
我感受到他的温度，鼻息越来越近，我的心也扑通扑通直跳。
忽然，书架外传来了铜门正被开启的金属碰撞声。
“有人！”我用气声说道。
“嘘！别说话，别让人发现我们在这儿。”
“嗯。”
黑暗中，我悄悄把头靠在南青肩上，南青身体僵了一下，意识到是我，也伸手挽住了我的肩。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我俩屏气凝神，只听见一重一轻两组脚步声进来。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是郑仙长的声音。
“有啊，但要以你珍爱之人的性命为代价。”是穆炎的声音，然后是一卷书扔到桌上的声音。“你愿意么？”
“这……”
“怎么，一想到你女儿的性命，立刻犹豫了吧。”
“你确定那孩子是灵童？”
“确定。不仅是灵力的觉醒，而且……”一阵翻阅书卷的声音后，“这本书中所述，后山边的瀑布中有一道与灵曜殿的联结，只有灵童可启动并由此进行穿越。两百年前，师尊们便是这样意外发现的灵曜殿。”
“可是，说不定南青是靠瞬间移动的灵力过去的呢？”
“不会。正如你所说，瞬间移动需要心中聚神冥想所去之处，此前他根本不知道灵曜殿的存在，又怎么可能主动瞬移过去？后来经过你的指点，在训练场上，才首次激发的主动意愿的瞬间移动技能。”
“好吧。确定不等下一届仙长大会再动手？”
“不等了，唐仙长已经对我有所怀疑了，拖到那时候怕是难以成事。”
穆炎似乎在塔内踱步，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最终在洞外隔着书架门停下。
不知是不是发现了我们在里面，穆炎在门外书架上叩了几声。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都不由得紧张起来；南青搂着我肩膀的手则微微加了点力，示意我别怕。
“怎么了？”门外郑重岩问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有人在附近。”穆炎疑心道。
“这里一目了然，若是有人，只怕得是会隐身术才行。”虽是这么说，但郑重岩也在周围几组书架上东敲敲，西叩叩的，恐怕也是起了疑。“不过李牧云那老顽童，不知道可能藏了什么机关在此。”
在我们看不到的门外，郑重岩指了指因我俩取了书而空掉的壁龛，穆炎则点点头表示领会。
“此地还是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去生学殿吧。”
“生学殿尚有几位灵长对你的继任心存不满，走，去武学殿。”
两人的脚步渐远，又是一阵铜门开启然后关上的声音。我的心才逐渐放回肚子里。
确信两个人都走远了之后，我在洞中轻声道，“看来，穆炎还没有放弃改变过去的打算。你一定要小心，他随时可能会拿你献祭！”
“不止是我，可能其他两位仙长也会遇到危险。”南青道，“毕竟还需要集齐四颗矅石，而他们手上只有两颗。”
“我们快去告知唐仙长和李仙长吧。”我忧心道。
“嗯。”
南青摸索着打开机关。白惨惨的日光重新照进来，引发我的又一阵眩光。
等瞳孔适应了光线后，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穆炎和郑仙长正站在洞外，死死地盯着我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