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请求
“别这样，我们是可以好好交流的。”
宗淮手脚并用的爬到窗台上坐起，沈折肩膀上那只白鸟正捂着脑袋，露出一双浑圆的豆豆眼看他。
“你还把它也带出来了啊。”
白鸟对宗淮仍有恐惧，只敢躲在沈折身后。
沈折摸了摸它的脑袋，低低的嗯了声。
“是这样的。”宗淮打了个哈欠，道：“你对降魔殿的了解有几层？”
沈折说：“这个门派挺让人讨厌的。”
“…你知道领头人是谁吗？”
“不知道。”
宗淮说：“你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你连他们老大名字都记不住？”
沈折答：“不认识。”
好吧。宗淮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湖面，道：“那我换句话说吧，他姓宣。”
这个姓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但若是将他代入十年前那场混乱，那自然不一般了。
沈折微微挑眉，示意窗边的人继续说。
“你知道的，我们道门做事从来没有什么束缚，所以…”
他扬起唇角，笑意盎然的道：“我有个穷师弟接了笔宣老大的高价单子。”
“关于我的？”
宗淮点头，沈折哦了声，“那你的意思是？”
宗淮看了他片刻，才收敛起笑意，神色正经了下来，他咬了咬舌尖，声音有些低：“他来找你的时候，能不能饶他一命？”
沈折嗤笑了声：“你拿什么来换？”
“这得看你缺什么。”
沈折慢条斯理的启唇：“我要银雪珀。”
一种可以说是天价的稀有灵草，有了它，据说断臂残肢都能再长出来。
迄今为止，也只有衍魂山庄的宗主有私藏一株。
宗淮沉默了。
沈折这是要逼他和衍魂山庄结仇的意思。
“…你拿这个东西做什么？”
沈折也没避讳，他走过去给自己倒了杯甜酒，一饮而尽后才道：“我那只狐狸直到现在眼睛还没好，可让我心疼坏了。”
竟然是因为这个，宗淮听着心里堵的慌，他语气也不自觉变得有些差：“你大可以随便找个人挖双眼睛过来给那狐狸便是，又何至于要用得着银雪珀？”
他有些愤懑的想，不过就是一条白狐狸罢了，竟也值得沈折动这么大的心思？
沈折垂下眼，道：“别人的眼睛哪里比的过。”
“那你知不知道，我若是去衍魂山庄拿了这个东西献给你，仙门百家便容不得我们荒梵道了？！”
虽然世家当中确有和魔域牵扯不清的，但那怎么说也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谈，何况妖魔道诟病已深，宗淮要真这么做了，那便是彻底完了。
沈折无辜的抬眼看他：“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强迫你。”
他的眼里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不觉得自己过分，也不会为宗淮感到悲哀，当然，也没有幸灾乐祸，很平静，很淡然，充满浑然的不在意。
“我…”宗淮捏着太阳穴，泄气一般的道：“…这个要求太难了。”
沈折嗯哼了声，他把酒杯转到白鸟跟前，示意它低头尝。
白鸟狐疑的用嘴巴戳了下，沈折抬手将它的脑袋更往下按，后者扑闪着翅膀，沈折短促的笑了声。
宗淮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沈折打断了话，他道：“做不到就别跟我提要求，我不会对想杀我的人手软。”
他的声音隐隐带着些不耐：“有这些时间还不如去劝劝你那个穷师弟。”
沈折侧头看向窗边，眼底的笑意消失，眉目间都是阴寒，冷冷的道：“别来我这里找死。”
他说的对，可宗淮现在是两头都难，他那个师弟何止是不听劝，而且和降魔殿做交易，要么成功要么死。
成功杀了沈折？简直是异想天开，宗淮想的是即使他师弟失败了，他也可以在降魔殿手里保住他，只需要过了沈折这一关便可。
然而事实证明，这人更难对付。
“笃笃。”
敲门声响起，宗淮惊了一下，发现门外来人之时而他自竟然毫无所觉，沈折根本懒得看他，直接起身去开了门。
不知道来人是谁，但是宗淮可不想被昭隐寺的人看到，于是翻身便跳了下去。
来人确是观行。
沈折毫不意外，他将目光放在这人提着的圆盒上，似乎是吃的，他看了看门外，想来应该是观行让店家准备的。
出了寺庙，想吃什么荤食都能吃到，不过沈折身上没钱，一日三餐只能靠观行给他买。
观行照例先让他喝了药。
沈折闻着他身上的乌木淡香，皱着眉将一碗浓药喝了进去，他感觉自己都快成了药罐子，把这辈子的药都喝了。
依旧特别苦，他吐了吐舌头，观行给他含了一片酸甜干果。
沈折咬着半块，手里拿着半块，他看着抿着唇继续摆弄食盒的观行，心道这和尚怎的这么能忍耐，都被他辱成那样了还待他如此之好，就因为喜欢？真是奇怪。
观行突然转过头，沈折的目光一顿，紧接着，这人就把他嘴里的果干抽走了。
沈折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他心里装着事，也没什么胃口，这下面前摆了一堆好吃的，瞬间就觉得饿了。
观行就坐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吃。
小白鸟也飞了过来，和沈折一起。
“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么？”沈折咬着筷子，有些含糊的转头问。
他这话问的，都快要让观行以为他已经妥协真的打算乖乖跟着回昭隐寺了。
“嗯。”
沈折喂白鸟吃着米饭，状似无意的道：“你把我带回去，想做什么？”
观行垂下眼，没有回答。
因为他不知，或者说，并不想承认。
沈折说：“你自己也说不清吧。”他眉眼弯弯，霎是好看，说的话却不怎么中听，“和尚不应该都宽宏博爱的吗？”
“可你怎的这么自私，喜欢一个人就要把他带回自己的地方关着。”
观行在沈折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身体有明显的僵硬，连带着修长的指尖也蜷缩了起来，沈折装作没看到，继续道：“你想了七天，竟还是要将带我回昭隐。”
观行张口，低声道：“我已说过，不会再放你走。”
沈折漫不经心的喂着白鸟吃食，他笑了两声才道：“我同你以前应当是认识的，不然你也不会用再这个字眼，可惜我确实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不记得。观行看着他的脸，这人什么都不记得，明明脖子上还带着他给的铃铛，却将他的全部都给忘了个精光。
沈折没有看观行，自顾自的讲：“我是允了你什么诺言么？”
观行还没出声，他就又说：“就算是有，那又如何呢？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没听说吗？少时的胡言乱语，也就你才会当真。”
他说话很难听，更伤人心。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瞧瞧你自己为了我这么一个虚伪狠戾的妖魔，破了多少戒？”
“不论盗淫妄语，还是两舌恶口，又或是绮语饮酒，我有哪一点不沾？”
他指尖一顿，抬眼看向面前的人，道：“观行，你就那么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