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鸟
观行收回手不与他触碰，同时也将碗放下了。
沈折见他不搭话，肚子里的坏水便转了圈的直冒。
“问你什么话你不说，我要走你又不让。喜不喜欢无非一两个字的事，不愿意回答就算了，还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观行沉默片刻，才张口：“不喜…”
“你既不喜欢我，今日之时就应该放我出去，还留我在这庙宇里做什么？”沈折自顾自抬起了碗，他也是可以吹冷了再吃的，原本寡淡无味的粥现下在他看来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他像是找到了什么突破点，继续道：“真不是我自恋，和尚，是你的行为实在让人误会。”
观行只是看着他。
“我说的有问题吗？你非要留下我，那就是喜欢我。”
荒唐。
观行低声念了两句佛经，沈折笑着直起身，然下一刻他便抬手朝着面前的人打了过去，在负如此严重的伤下他的动作依旧是极快的，可观行却毫无波澜，轻而易举便截住了他的手。
死秃驴劲儿还挺大。
沈折神色转冷，被制住的感觉很差，他同观行过了两招，仍然没摸清楚对方到底用了几成功力，在被这男人按住肩膀抵在床头时，沈折才终于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放开我！和尚你弄疼我了！”
观行：“你身上的伤没好全，不要再动用妖力。”
“知道了知道了快点放开我！”
观行将他放开，沈折终于能够直起腰杆了，他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哭丧着脸。
“魔域回不去被留在这冷清的地方，想吃点好的吃不到，现在还要挨打。”
他把自己说的好可怜的样子，似乎真的被伤到了心，烛光下他看向观行的那双眼睛也隐隐溢着水润润的亮。
“我并未使力。”观行说。
“不使力我都疼成这样，你要是使了那还得了？”沈折吸了吸鼻子，声音里是明显的难过低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了一件面都没见过的东西，要这样惩罚我。”
观行朝着他走近伸出手，沈折仰着脸看过去，语气不好：“做什么？”
“给我看看哪里疼。”
沈折盯着他看了片刻：“你要怎么看？”
观行有些疑惑，自然是叫他转过身，哪里伤着了，他隔着衣服一查看便知。
“我的疼…可是疼在骨头里的。”
沈折说，他舔了舔牙尖，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暗，随后一把拉住了面前人的手，他总是这样搞突然袭击，观行早有了防备，本以为沈折又要出手，谁料到下一刻，这人就将温热的脸颊贴上他的手心。
观行难掩惊愕，被沈折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为搞得有些混乱。
“观行，你要如何看？”
他抬起眼，将说话的语调放的格外的绵长缓慢，妖邪似乎在勾引这方面总是如此浑然天成，无师自通，久居深山的和尚道心再是如何的稳，面对这一出似乎也无法立刻安抚好动荡的心。
“沈、折。”
这两个字被男人沉声念出来时莫名有种特别的感觉。
沈折摩擦了两下他的指尖，随后才慢慢移开，微微扬起了下颚，姿态懒散：“我在呢。”
月色透过窗台映着两人，将观行雪白的僧袍衬的更亮，沈折越看这男人高高在上一尘不沾，对世间万物都如此漠然的模样就心烦。
像方才那样的反应他就觉得很不错。
观行看着他的脸，这人的一切作为都是以玩乐为初衷，说出口的话让他真真假假分不清，上一刻可以含着泪喊疼，下一刻连眉间又都是戏弄的勾引。
简直恶劣到了极点。
偏偏过后还露出一副散漫无辜的表情，好像觉得自己没有错。可明明连那眼尾处的红晕，颈上未消散的痕迹，也都让这人平白添了不少凌虐之感。
一时之间，沈折是觉得自己有看到观行的眼神变得十分暗沉的。
但是晃了一下便没了，他就以为是错觉。
观行将碗勺收拾好便要出门离开，不想再同软榻上的人说任何话。
沈折看着他的背影轻哼了声，十分不屑。
·
次日一早，观行并没有来送饭。想来怕是昨晚被沈折给气到了，他倒是无所谓，又不是找不到斋堂，只是有了山门那一出，大多和尚们都是避着他走的。
不过那个寺厨倒是一如既往。
沈折照例要了碗饺子。
饭后他又回到木屋，开始运行体内气息，刚开始一切都顺利，然越到后面越有一股拥堵之意。
沈折闷头偏要强势破开，喉间瞬时一疼，唇角陡然溢出了血，这铁锈一般的味道并不好闻，他随意的抹了一把，满手鲜红。
那日落湖之前依旧追着他杀的那个男人并未以真面目示人，当时在山门外，沈折也没有看到有谁与之身形相仿的，本想着回到魔域差人查清楚，谁知道坏就坏在和尚竟然不愿意放他走。
最主要的是，连路追杀他的人当中，还混了些魔域的人在里面。
伤没好，又出不去寺庙，真是让人头大。沈折来到窗边，魔域的噪鹃这下又无法唤进来，他招呼了只白鸟。
“霍礼还在不在永安城？”
白鸟晃了晃脑袋：“巡检大人不在，越护法在。”
沈折想到越娩那副招摇模样，啧了声。
想来霍礼应该是回魔域主持大局去了，留了越娩在此地好接应他，沈折思索之间不自觉轻点窗台，白鸟飞到他跟前手舞足蹈的，也不知道在干嘛。
观行来自昭隐寺，他这次算是踢到了铁板，不过有一点可以知道，这和尚并不将他视作敌人，虽冷漠淡然，但只要他不折腾，两个人还是好相处的。
那么问题还是先前的一个，这和尚到底为什么要留他？
昨晚说的喜欢都是假的，沈折自诩是品行不端，道德沦丧之辈，这和尚恐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他。
再说了，他们才相处一月不到。
“鸟，替我跑个腿。”
白鸟用脑袋蹭他的手，声音荡漾：“哎哟您请说，您请说。”
“去找越娩，告诉她五日后在永安城距离肃明寺最近的酒楼里等我。”
白鸟发出两声怪叫，随后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沈折看它飞远，突然意识到了个事，上次噪鹃说这木屋被施了咒，所以霍礼找不到他，然那日众人逼山，偏偏沈折又被发现了。
“不会是那和尚故意的吧？”
这么一出下来全天下都知道了他沈折就算没有夺取到万指经文，也依旧被昭隐寺的和尚抓了的事，这么大的动作，莫非观行是要借他来警告众人的意思？
不过杀鸡儆猴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哪有人抓着犯人好吃好喝供着，还给人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