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后续
“咳—”老馆主轻咳了声，才说，“别叫馆主了，我，退休喽。”
老人上下看了看宋微寒，才道，“小寒，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这糟老头子，嗯？”
“您……身体还好吗？”
看着熟悉的老馆主，除倍感亲切外，宋微寒颇为惭愧，当初他和姜铭都很受老馆主的照顾。
“还行，兔崽子，一个二个都不来”，老人意有所指。
宋微寒转头瞥了眼脑袋搭在他肩头还昏迷着的姜铭。
姜铭一直在庐江的，为何也没有来？
“你俩闹矛盾了吧？”，走在前方的老人用笃定的语气说到。
清风从廊间吹过，宋微寒一时间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把后背上的姜铭往上托了托。
“不算是。”他回到。
前面一个拐弯就到休息室了。
老馆主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也停下步伐的少年以及紧贴在其背上的少年。
他有些感慨，他已经老了，精力也不如从前那般旺盛。当年的两个小家伙如今虽长的越发出色，却都不如当年的那般坦诚。
武者间的交流，不是靠言语，而是靠交手。每一次肢体的碰撞，那便是最好的表达。当他看不出来吗？
不算是？
哼，看看他俩刚打的那叫什么？糊弄那些小崽子们还行，这要穿着武术服打成刚才那样，他非让他俩脱层皮。那是武斗吗，那简直是胡来，是纯粹的发泄。
但他也知道，两个兔崽子的友谊当初在这里见证。
老人咳了几声。他清楚，兔崽子们来这里就为寻找他们之间的平衡。
“馆主，您身体还好吗？”
老馆主眯眼看了眼鼻尖带着水珠的宋微寒，再看了看被稳稳背着的姜铭。
“唉，老喽。”
兔崽子们，趁着年轻就爱瞎折腾。
老馆主的视线撇到宋微寒脖颈上的伤口，“小寒，武馆医疗室还记得吧？”
“……嗯。”
“小寒，小姜还那么喜欢往热闹堆里扎吗？”
宋微寒目送着馆主离开，将在他背上的姜铭再次往上托了下。
想到老馆主走前意味深长的一眼，他不确定馆主是察觉了他的心思，还是在向他示意别的什么？
姜铭以前看见热闹那是几匹马都拉不住，现在……
侧身将后背上还在昏睡的少年轻放在床上后，宋微寒看着姜铭。
与过去，时常在他梦里出现的有些稚嫩的脸不同，少年的五官立体了很多，也更加张扬。
有些陌生。
不知为何沉睡的少年微微蹙起了眉。
宋微寒抬手轻轻抚平了姜铭的眉，在他即将收回手时，少年的唇动了下，似乎说了什么。
目光向下，所及之处，是一片殷红。
体内血液的流速快了不止一点。宋微寒的手蜷缩了下，匆忙起身，却感到阻力。
姜铭的手正紧紧的攥着他的衣角，甚至还在收紧。
明明没有附身，血液的流速却更快。
耳中的鼓声在将他淹没。
一个趔趄，或者是俯身，他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只轻轻触碰一下，就收回他的欲望。
只是把他的血带回来而已，很合理。
终于，他慢慢俯下身，离他的目标进了一步。如他所想，耳中的鼓噪声更响，周身的温度也越高。只要低下去的速度再快些，他就能更快地达到目的。
他已清晰地看到了纹路，那抹殷红也更诱人。他的血液在躁动。
在目标即将达成的那一刻，在即将胜利的那一刻，理智占了上风。
恶魔没有得逞，修长的手指擦去昏睡少年唇上沾染的血色。
他盯着依旧沉睡的、什么也不知道、却已渐渐舒展开眉头的少年。
如自习室那次那样，如从前的很多次一样，在最后一刻，他锁住了内心的恶魔。
他又一次从恶魔手下逃脱。
但，他不知他是否能永远逃脱，而不会向其臣服。
宋微寒直起上半身，他需要去整理一下自己，但姜铭的手还拉着他。
轻拉了几下被少年的右手死死拉住的衣角，却没拉出来。轻坐在姜铭身旁，人会欺骗自己，他也不例外。
他不再拉，而选择将少年往床里推了推，避开少年的手臂，然后侧身躺下。
先前他的头脑不够清醒，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看着躺在一旁仍在沉睡的姜铭，想起姜铭扑向他时那双冰冷和充满杀气的眼。
姜铭的病发作的很频繁，现状比他想的要糟的多，他已经做不到只远远的看着姜铭。
他会收好内心的不堪。
他会找和自己，和姜铭之间的平衡。
夕阳西沉，姜铭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只记得他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他朝宋微寒冲了过去，毫无疑问，他的应激症发作了。
在比试中发作。
他躺着，那宋微寒呢？
无力感席卷全身，明明应激症发作过很多次，明明身体不像以前那般痛，但只有这次似乎让他格外无力。
撑起身时他的右手臂格外酸软，就好像先前一直发力，不久才放松下来。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看见来人，姜铭松了口气。
宋微寒既能下地走路，看来没什么事。
他终于有了空闲观察这里。
没想到，过了好几年，武馆的休息室里竟然还是这般的简朴，除了床，和一个柜子别的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爱自由的老馆主在不在武馆？
宋微寒醒来也没多久。
他本想躺一下便起来的，但没想到，这一躺便是一下午。他刚出去收拾了下略显狼狈的自己，侧颈贴了个创可贴，腺体那里贴了个阻隔贴。
虽然他被姜铭注入了信息素，可除了最初难受外，睡了一觉后体内没有信息素对抗感了。
休息室里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喂，你怎么样？”姜铭先开了口。
“嗯。”，托姜铭的福，他贴阻隔贴的次数是直线上升。
只会嗯？多两个又不累。姜铭白了宋微寒一眼。
他们去找老馆主，但老馆主出门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宋微寒怎么又贴阻隔贴了？
多看了眼，姜铭看到宋微寒侧面脖子上的一块淤青，宋微寒的皮肤很白，红痕没被创可贴全遮，很刺眼。
先前有没有这道痕迹？
姜铭想不起来，当时他憋着一口气，只想狠揍宋微寒一顿。现在再怎么想，他也记不起来。
盯着那拿两块创可贴都没遮住的淤青，姜铭心生烦躁。
宋微寒怎么三天两头带伤？
想归想，姜铭最终还是将念头收了回去，最起码在出武馆的时候是。
但出了武馆门，走了一整条街，宋微寒还在他旁边走。
先前说过，将宋微寒揍一顿后，恩怨两清。他不再想有关宋微寒所有的事。
然而，那浅黄色创可贴总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搞的他不想也不行。
他打的？
姜铭看了眼手，不可能，以他的手，一拳留下的痕迹比那宽，掐脖子留下的比那长，牙咬……呸，打架靠牙咬多幼稚，幼稚园的孩子都不干了。
姜铭给王宽发消息——
帮我想想，脖子上带痕迹除了打，掐，咬……还有什么办法？
智囊团不靠谱，关键时刻不在场。
姜铭心不在焉地走了一路，还是没发消息过来。
他给王宽发消息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因王宽的消极怠工，效果甚微。
宋微寒都沉默地跟着他走了一路了！姜铭不免越走想的越多。
搞什么？
这都快到他们小区了，宋微寒怎么还跟着？
纠结一番，终于，姜铭停下步，他烦躁的说，
“喂！我身体现在挺好的。”
“嗯。”
走在姜铭旁边的人轻声回应，似乎并没多大的触动，仍往前走。
“真挺好的。”姜铭跑到宋微寒前面堵住他。
“好。”宋微寒绕开他，继续向前。
姜铭愈加烦躁，这人为何就是听不懂他的暗示？
他决定明说，“喂，你别往前走了。”
听者终于停下了他的脚步，并用浅褐色眼睛看着姜铭，等待着姜铭说出叫停他的理由。
“不用再送了。”
要再走就到他家楼下了，他不想请宋微寒上去坐坐。
和姜铭想的不同。
宋微寒看了眼他，又转身继续往前走。但那步伐比刚才大了许多，好似是被气到一般。
徒留姜铭一脸莫名地看着宋微寒飞快地走进他家的那栋楼。
？？？
不是，宋微寒他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
赶在电梯门关闭前，姜铭追到了电梯里，他开口，“真不用，”
怕伤到宋微寒他没说出后半句——送我送到家。
电梯里只有他俩，姜铭看着面前穿着黑色半袖身高腿长的少年。
然后，他看见对方张开口。
“我，住这里。”
姜铭看着那声音的主人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扣了扣已被按红的9按键。
他刚一直在干什么？
叫宋微寒不要送他。
他甚至在想都是大老爷们，有什么好送的。
确实是爷们，人没送。
尴尬的浪潮席卷而来，一瞬间姜铭浑身就被淋了个透。
怪不得进电梯时，他隐约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怪不得宋微寒穿在身上的这件黑衣总给他一种熟悉感。
几天前就在这个电梯里，同一个站位，他见到的那个让他觉得眉眼熟悉的黑衣少年——就是宋微寒。
尴尬，特写的尴尬，如果可以，姜铭真想钻进广告牌的缝隙里。
电梯并不知道里面人的尴尬，它还是咯噔咯噔地缓缓上升。
恍惚间，电梯终于开了门。
姜铭一边快速从衣兜里掏出钥匙，一边连忙赶了出去，直奔房门。
现在他只想躲躲，好冷静一下。
然而，越急，破门就越搞事情，钥匙根本插不进！
换了个方向还是！
门终于开了。
但是，是从里面打开的。
姜铭此刻只想饱含深情且热情地的叫声‘妈’，来表达他对他妈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感恩。
抬头张嘴的一瞬间，姜铭哑了声。
开门的人是个气质十分优雅的中年女性，她弯着眉眼正笑着说，“怎么了，小寒，是打不开门吗？”
然而，看清门外的人，她也很明显的惊了下。
门里的不是姜铭妈，而是宋微寒他妈。
姜铭好不容易收好他那僵硬的脸，并从预先的叫‘妈’，改口叫了‘阿姨。’
门里的人也从善如流地说，
“小姜，你来了啊。好久不见了，快进来。”
姜铭终于抬头看了下门牌号——901
不是601。
所以，这是宋微寒家。